刺客肯定不止那两个人。
别的不说,光是用来袭击陶旭的弓箭,在陶旭刚下山丘的时候,这五个人里就一个人都没有。可进了树林分散以后,这两个刺客的手里就莫名其妙的多出了那副不知道藏在哪里的弓箭。他们必定还有同伙!
可众人警戒待命了许久,没人敢擅动一步,却也再也没有了敌情。
微风吹过,只有树林里的树叶沙沙作响,就连树上的知了仿佛都感知到了浓浓的杀气,不敢再叫唤了。
“五队主,六队主,你们从两边摸过去,察看附近还有没有别的人!”郗鉴见这么僵持下去不是办法,便主动出击,下令两支骑队侦察起四周来。
“七队主,你们队进林子里彻底搜一搜,不要漏过任何一个角落!”
郗鉴手下人多,不一会这一百多人就散了出去。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这些散出去的军士就回来复命,表示并没有找到一个活人。
现在就连郗鉴也开始怀疑自己的儿子了,难道真的是郗昙下的手?
可这场围猎明面上的赌注也就是一块玉佩一个金龟而已,用的着下这个死手么?
司马晞见郗鉴一脸的怀疑和犹豫,心知绝不是他对陶旭下的手,便安慰道:“算了,既然凶手已经被灭口,而子初小友又没有大碍,那就算了吧。回去以后,太尉倒是要查查有没有内贼!”
郗鉴听了他的话很不开心。这不就是暗示凶手是他儿子么?
羊贲整天和他们呆在一起,根本没有下手的机会。而且按照剧本走向,这片林子里的猎物都应该是羊贲的才是,他只要按照剧本走,就能稳赢陶旭和郗昙,根本就没有弄死陶旭的动机。
郗鉴越想越认定自己的儿子才是凶手,可现在皇帝还藏在车里不便露面。虽然他没有发话,可这都看在眼里。要是危及到皇帝的安危,那他郗鉴自己恐怕就没法善终了。
现在也只有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先糊弄过去,回头再收拾这个不肖子!
“也罢,子初小友现在如何了?”
警报解除,郗鉴和司马晞又走过来看望陶旭,只见他气色又好了些,甚至连眼睛都能睁开了。
“子初别担心,我和太尉都在这里。”司马晞连忙安慰陶旭道,“你不用说话,我们什么都知道。现在跟我们回营,以后的事慢慢再说!”
见陶旭微微点头,表示神智开始恢复了正常,司马晞松了口气,回头道:“太尉你看….”
“子初小友身体尚虚,骑不得马,可我们的车…..”郗鉴回头看了看藏有皇帝的车,又犹豫了。
不到万不得已,他实在不想让皇帝暴露。尤其是王彪之还在场的情况下。
其实王彪之早就吓坏了,陶旭遇袭他不在现场还好。可那两个刺客竟然在人群中悄无声息的就被干掉,这可太吓人了。他王彪之年纪轻轻还没活够呢,这辈子好容易投胎到琅琊王氏,他可不想这么早就死。
“太尉!”射奴从少女的马车边过来道,“我家主公说了,可以请陶郎到她的车上暂歇。”
“你家主公~”郗鉴和司马晞对视一眼,两人都心知肚明。
他们再看看不远处的皇帝车驾,见皇帝都不表示反对,两人就同意了。
沈奂虽然不情愿,可郗鉴和司马晞在场,怎么也轮不到他说话。他也只能眼看着射奴把陶旭装进了少女的车里。现在他能做的,也就只有死死保护住这辆车了。
一路上所有人都失去了谈笑的兴致。皇帝的车驾在前,少女的车驾在后,一路上众人都低着个脑袋无精打采。只有惊魂未定的王彪之和羊贲还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
很快,他们就沿着官道回到了庱亭垒,恰好郗昙的队伍也回来了。他们的猎物比陶旭少得多,也就十几只兔子,三只麂子,三头鹿。见郗鉴和司马晞都铁青着脸,郗昙和荀羡都惊讶不已。
***
庱亭垒中军帐大厅。
一进大厅,郗鉴和司马晞一左一右杀气腾腾,堵着郗昙追问他一天的行程。
郗昙哪里见过这等阵势,他回头一看王彪之和荀羡也都铁青着脸不肯说话,便茫然无措的答道:“孩儿只是在山林里乱窜,哪里知道去过哪里?”
郗鉴强压着火气道:“子初他遭人刺杀,险些丢了性命!你要说不清楚,我也无法救你了!”
这样一顶大帽子扣上来,郗昙根本顶不住,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呼冤枉。
“不就是一枚玉佩么!我郗昙就算再没出息,也不至于为了块玉佩杀人吧?”郗昙叫起了撞天屈,“更何况,荀令则今天陪在我身边一天,他可以作证啊!”
众人齐刷刷地看向荀羡。
荀羡当即表示郗昙的确没有见过陶旭,他的手下更是时时刻刻都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根本没有作案的机会。
这可就奇了怪了。既然不是郗昙,那会是谁?
司马晞和郗鉴又对视一眼。
只要是自己儿子洗刷了嫌疑,郗鉴就放下心来,他又仔细超沈奂和射奴询问了一遍陶旭一天的行程和林中遇刺的详细过程。
“父亲,定是那些会稽郡兵设下的埋伏!”郗昙一听有人背锅,立刻起身道,“亦或是会稽兵埋下的奸细!”
说着,他还回头望了射奴一眼。
郗鉴和司马晞还有羊贲都心知肚明这些会稽兵是干嘛的,可他们当着王彪之的面又不好明面上点出来,只能含糊其辞的表示会继续追查。
可郗昙哪里答应,他越表示坚持,就越表示自己清白。郗鉴见他不识相,最后拍了案板才让他安静下来。
“叔虎公(王彪之)!”郗鉴朝王彪之抱拳道歉,“今天让你受惊了,你还是回去歇息吧。此事我自会处理。”
王彪之看他二人的表情复杂,知道这里面水很深,不是自己能把持得住的,估计需要王导出面才行,便也很识相的退走了。
郗鉴又把儿子和沈奂支走,见堂上只剩下了知情的人,才躬身朝着身后的屏风道:“此间如何行事,还请陛下拿个主意。”
皇帝今天也是一身短打服装,他铁青着脸背着手缓缓走出,扫视了在场所有人的脸,道:“羊卿、荀卿,你们先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