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力从头洗到脚,陆沪上显得比第一次跟方子寒约会都还要上心。身体血管脉络贲张开来,仿佛为了对抗河水的冰寒,此时一股暖流自他体内丹田的震动中四处散布开。
这是自发的,他并未调息运气。嗯,陆沪上抬起两手臂,看到血管凸显清晰,大大小小的一目了然。
奇怪的是,他好像还听到了胸腔和身上大小血管内哗啦啦的血液流动声。
瞬间,山川河岳,草木虫鱼,皆在陆沪上脑海里洞悉空明起来,直感到知道一切,感受着它们的生命存在。
“呃……”
呆了呆,陆沪上满意地沉入河水里。他就知道会这样,谢谢,不客气。身上脏,他这一沉下去后,水面上便直漂浮起一片乳白色。
“这家伙,将整个延河水都洗得如此污秽不堪!还能喝吗?下游的,许多首长,还有爱漂亮讲卫生的女兵……天内!”方子梅在上面直大摇着其尊头。
在水中陆沪上隔大老远听到了他的声音,清晰入耳,另外双目视物也格外清晰,直看到对方皱着眉头站在上面。
自从二年前中了鬼子的厉害化学武器物质后,大难不死,陆沪上每次下河洗澡就都这样了。万恶鬼子的恶毒化学武器搞得他现在身体机能各种异变,心内直惶惶,不知到底是好是坏。
生怕万一哪天突然血脉逆转,七窍流血而亡。这不是不可能之事是不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谁知道?节忧顺变吧!安然接受上天给到的一切,不抱怨,不惊喜,不恐惧,不张狂。
在水中憋了好一阵后陆沪上才冒出头来,继续站在齐腰深水里,背对着方子梅搓洗着身上。周围水面此时都升腾冒起一股热气。
“爽啊!”陆沪上大喝一声,感觉畅快无比。
方子梅在上边看得有些发呆。受到感染,他也想豪气一把,下去洗个痛快。但又一股冷风吹起,直令方子梅打了个寒颤,止不住耸了耸肩,瞬间完全被吹去了那一份虚无根基的豪气。
“算了!万一洗感冒了算谁的?这里需要我,还是烧水来得稳当。”方子梅蹲了下去,将头缩起,竖着衣领尽量让自己觉得身体健康不受风寒有保障。
“去沪上?难道因为我名字里有这两个字,所以他们就选中了我?呵呵,有眼光!我也一直都想重返故乡,这不公私两便。”陆沪上在水中忽然心内嘀咕道。
再沉下去冒出头来后,陆沪上抹了脸上一把,嘴里自言自语:“不过,方子梅这家伙也没明说什么任务,只说估计,还打官腔,简直不像话,稀里糊涂!”
又一颗石头打入他身边水中,溅起浪花。
方子梅等得有些心焦,用这个表示催促。陆沪上却实在懒得理,一直按自己节奏,不慌不忙。总不能这也要受对方掌控,去见首长而已,对方又没明确规定什么时间内一定要到,去就行了。
陆沪上洗完澡上岸抹干身子,迅速穿戴一新,瞬间直感到自身形象举世瞩目。
瞧!锃亮的皮鞋,崭新带线条的国民革命军军装,扎上武装带,整个人气质便彻底显得不一样,一扫刚才的脸上花猫戏怪邋遢形象,格外干练挺拔。
怎么说呢?实在英气逼人,想低调点都不行。毕竟气质这一块,他一向都不用拿捏,一直死死地碾压着四方。
身不由己没办法啊!尤其想要拿下方子寒的众多竞争者,都已无声死在他的脚下。被他独有气质的威力震慑,死得透透的铺地上一层。
方子梅看到他蹭蹭蹭地跑上来,头发都还没干,直往脖子上脸上滴水。陆沪上皮肤虽冷得乌青,但透着内息自发调整活泛过来的微红。
陆沪上此时穿上军装这样一溜小跑,直感觉身子分外暖和,精神头百倍猛增:“走吧!”他把脏旧衣服递给一个从窑洞里出来的手下队员,让交给洗衣队的去洗干净。
一转身,陆沪上目光又望向了延河对岸的远处某个角落,硬是感觉那有点不对劲,充满着奇怪。可拿不到实证,也没办法定论。
还有,涉及到蚁穴的事,他也绝对不能轻易张扬。为安全计,只能在稍后跟方子梅提提,让他去看看,以排除掉任何可能存在的危险。
“陆队长,带上你的公文包和其它换洗衣服。”方子梅突然道。
“啥?”陆沪上一愣,转过身看着对方接着道:“这……”
“别不高兴,你不用回来这里了,接受召见后立即跟一个美国女记者出发,她正巧要去上海!”方子梅显然知道上面安排的一切,不过早不说,直到现在才抖露。
“啥?”
一听这话陆沪上顿时又瞪大了眼睛,现在就走的话,太多事都还没来得及处理交待。毕竟昨晚除掉了六个潜入者,如今触及到蚁穴,这突然要一走,令他深感惴惴不安。
“怎么,还得要给你点时间?十天,还是半个月?”方子梅带着某种莫名其妙的作弄戏谑调侃道。
“那倒不是……”陆沪上瞥了一眼对方,又伸手抹了一把脸上带着的水珠,往身上揩了揩时按到了秘带着的那个缴获密码本,心中又沉了一下。
“那就行了!我不管你有什么理由和难处,这是上头的命令。”方子梅耸着肩,伸手指朝上对空戳了两下。
“呃……”陆沪上看着对方的手指头,虽已有了动身出发的心里准备,但这实在行动得太快了些。
“你的公开身份是她的助手,并负责护送她的安全!”方子梅完全不理会陆沪上的感受,只有条不紊地按自己节奏出牌。
跟方才事先没有任何告知的突然袭击相比,方子梅这算来了个更狠更绝更厉害的,直接让陆沪上没有回旋余地。
“啊?助手,护送?这么快,这种最突然袭击赶尽杀绝的事都遇得到!你让我跟你妹……”说到这陆沪上震颤了一下,感觉自己深陷入了某种无法拔足上岸的泥潭般。另外,突然间他也觉得自己话说多了。
愣了一下,两秒钟后,他马上腰身一挺改口道:“是!”
没有讨价还价余地,方子梅跟他说的不是商量,而是命令。既然如此,与其唠叨几句发泄不满埋怨之类,还不如愉快果断干脆地接受。
“你刚说什么?”方子梅忽然凝聚起好奇而诘责的眼神,“你跟方子寒怎么了,你想要怎么样?”
“没啥!”陆沪上话是这么说,手却又下意识不自觉地摸到了口袋,再次触及到里面的密码本。
不过暂时他还不能把这东西交出来给到方子寒,昨晚那些人冲着蚁穴而来,对准着他,也许这个密码本会在以后他重启蚁穴时能起到非凡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