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子小丫头都在布帘外面的堂廊下站立,屋里只剩下一堆姑娘。
“瑞大爷,你吃这杯热茶!”羞涩的鸳鸯使用着鼻音。
“多谢鸳鸯姐姐!”贾瑞起身礼谢。
余下的一堆大丫头聚成一团在抿嘴。
先苦后甘,是老参茶。贾瑞尝了一口。
最难消受美人恩啊!
病靥的贾瑞朝西屋门前候着的,一群花堆里的鸳鸯,给予了一个温润的眼神。
两盏茶时间已过,贾母方唤人进去服侍。
丫鬟们搀扶着愁眉不展的贾母出来,坐回上首的暖榻。
“坐罢。”贾母让束手站立的贾瑞坐下。
贾母开口道:“瑞哥儿,这事你是怎么考虑的?”
“老太太,不知妹妹怎么说?”贾瑞问道。
贾母有些烦躁:“不管云丫头想些什么,她是做不了主的!你自个是什么样的想法?”
脑中滑过两三弹指,贾瑞高声应道:“老太太,此事关妹妹清誉,因我而起,当由我来承担!待我家去,必定马上派家人备齐吉礼,亲写《请媒贴》诚请官媒,择选良日上门,求娶史家府上的大家闺秀!”
屋里的丫头听了,心神激荡。
躲于里间门后,忐忑的湘云听得如添蜜油而芳心负荷联动,血液澎湃只朝脸面脖颈涌聚,受不住地双手捂实了热烫烫的小脸扑倒于房内的拔步床。
“要是史家不同意呢?”贾母泼来一盆冷水。
贾瑞轻声:“老太太,如果史家不同意...我会派家人送拜贴与史府,亲会于史世伯当面!史世伯或看在小辈言辞恳切、滴水穿石的坚韧决心上,改变初衷也未必不可能罢!”
贾母叹道:“即便云丫头还没到出阁年龄,你也愿意久等?”
“只要史家同意,等候妹妹三年又何妨?!”贾瑞答道。
“唉!去吧!”心神憔悴的贾母下了逐客令。
贾瑞施礼,出门家去。
贾宅书房
“来人!”书写完毕,贾瑞唤人进来,吩咐家人:“将此贴送与牙行的杨媒婆!”
“是,老爷!”下人领命而去。
“嘿哈,嘿哈!”或是日日吃饱了的缘故,憨牛的中气越来越足。
“老爷!”憨牛喊道。
“嗯,我看看,...竹篮里的数筹,像是比前两日的多了一两根。憨牛,做的不错。”
贾瑞给憨牛定下了功课,做完一组石具锻炼的动作,便是放进篮子一根数筹。
“嘿嘿...”得到了夸奖,憨牛只有摸头傻笑。
“老爷!”丫鬟们围上来脱去衣冠,换上居家常服。
“今日的功课做完没有?”丫鬟奉上毛巾,贾瑞擦拭了手上的水迹。
“老爷,都做完了!”丫鬟们应道。
“老爷,晴雯将老爷说的秋天穿的裤子缝制出来了。老爷现在要看么?”缃梅像是有些羞涩。
“嗯?试穿过了?觉得暖和保暖么?”贾瑞问道。
“晴雯穿了...她说缓和。”缃梅拿来了绸缎缝制而成的裤子。
贾瑞接过端详,再看着家中容貌最为出色的丫头,问道:“会感觉勒腿么?”
稍微用力扯了扯裤管,有些弹性。
晴雯红着脸蛋,咬着彩唇说道:“老爷,没有。”
“走路的时候有无感觉会摩擦细皮?”贾瑞伸手进裤子内摸了摸里面的丝滑程度。
晴雯蚊声回道:“没...”
“嗯?”听出语气不对,环视着屋里人个个低眉带羞,片刻贾瑞便回味过来,自己手里拿的是女儿家穿过的贴身衣物,还伸手往里掏了掏,似是不妥?
“咳咳...”贾瑞张口就来几声减少尴尬的氛围,为维护家中大家长的形象,分辨了几句:“一时唐突!下不为例,你看可好?”
晴雯忍羞地接过秋裤:“老爷,我可不敢违背家法上的条例而受惩罚!老爷哪会有错事?”
“呵呵呵”贾瑞度之一笑,岔开话题,“既然你知道怎样缝制秋裤了,你就教与她们,尽量在入冬前,人人都能穿上!”
“老爷,让晴雯先给你做一件出来吧?”看着自家老爷露出的勉强笑容,缃梅心疼极了。
“你们女儿家的身子柔弱,你们暖和了老爷便高兴。听话!”贾瑞搂抱住不听话的可人儿,直让她霞光布满脸颊,口中透气不匀,才松开。
“老爷,妈妈传进来的,是衙门的人送来了各人的新身契,老爷说放哪儿妥当...”缃梅抱着一个木匣子,向院中逍遥椅上的贾瑞说道。
翌日,晨光熹微
“老爷,我来给你梳头。”香菱端来了铜盆,进入了贾瑞房间。
“嗯。”贾瑞轻轻颔首,知缃梅和芳菊今日身子不适。
香菱的动作十分温柔恬静,又让贾瑞感到舒适。
镜中的袅娜纤巧的倒影,容貌确是有些像小媳妇。
不过,可卿是可卿,香菱是香菱,二者不可混为一谈,怎能因此而移情代入他人?!
“月中之际,你便是要与我回金陵去。待我事情办妥,便带你去见你的生母。你的情绪可曾舒缓过来了罢?”贾瑞问道。
话说去岁夏时,贾瑞传信与江南的诸多同年好友,既有要事联络,也请他们帮忙查探查探家中新来的两个小丫头身世。
虽是已深知香菱的身世,但在天子脚下,岂敢作一名泄露天机之人?!为让事情合理合规,也必要走这么一道程序。而当贾瑞找来多混虫询问了一番晴雯之事,多混虫支语不清语无伦次,贾瑞便知不对,吓唬一番之后,多混虫求饶道出实情。方知是赖家听了晴雯所述后,在乡下随意找了个治庖宰之人,再将之威逼利诱,欺上瞒下冒充为晴雯的姑舅哥哥,以图远谋。
贾瑞虽得知了多混虫不是晴雯真正的姑舅哥哥,但是仍让他留下,没有揭发,想是给予晴雯留有一个亲人在身边的希望,也是好事。
警幻仙子曾言:余者庸常之辈,则无册可录矣。可见《金陵十二钗又副册》的晴雯,至少是出生在有田有地的殷实之家,而连家乡父母都已记不得的她,定是从小便流落在外,所谓的姑舅哥哥极有可能是她在途中所幻想出来的人物,妄图解救于她出了水火牢笼,不一定为真(有个姑舅哥哥)。
还是个厨子,可能是晴雯曾饿的受不住了,想到与吃的相关人物罢!
晴雯身上的信息不足以帮她找到家人,至今杳无音信。而香菱的家人已然找到。
当初贾瑞将香菱身上携带的诸多要点都已写于信上,方便查探。到了去岁冬时,便有回信。
当年姑苏阊门外十里街仁清巷,因其内的葫芦庙炸供引起的一条街大火,及居其中的乡宦家中遗失爱女之事,仍是在当地口口相传。
人虽已找着,但不知是真是假,不能及时相认,且大如州离神京相隔何止千里之远,路途遥远。又香菱的母亲封氏,柔弱女子妇道人家,不便出远门。贾瑞也不忍让香菱远行,便是安排在今年冬时,想让弟兄陪同封氏,坐甄家的大船上京来。
至于封肃的意见,随手便可打发。
岂料世事无常,秦氏殁了。贾瑞在办完后事之后,想要送她最后一程:带她回金陵祖地安身。便是临时决定,一同带上香菱和晴雯二人,一面为照顾贾瑞,一面为寻亲。
香菱的手指停顿,脸色苍白无助,将这些日子压抑的紧张不安爆发出来,伏地哭泣:“老爷,香菱只求留在家中,服侍好老爷,便是好造化.....”
贾瑞蹲下,直接抱住香菱,柔声细语“安心!你是老爷的人,谁也抢不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