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王熙凤带了一众媳妇丫鬟进来,顿时,屋内多了股腻人的香风。
相比青涩苹果的酸味,成熟蜜桃的甜味才是吾好友-孟德的挚爱啊!
“瑞大爷!你可算是回来了!老祖宗是日盼夜盼,天天盼着你回来成亲,你要是再不回京,保不准老祖宗自个代你去将好人家的给娶回来了!”
精心打扮的熙凤扭着风骚的体格嬉笑说道。
“哈哈哈”屋里众人哄堂大笑。
“讨打讨打!你们还不快上去撕了她的嘴!”
贾母前俯后仰地笑骂道。
贾瑞起了身,与熙凤相互行了礼,笑道:
“二嫂这般说来...我像是得了大便宜!”
贾瑞转向贾母行礼:
“老太太厚爱!瑞儿正打算将良人娶回后,就放老太太房里,替我好好伺候您老人家!”
“瑞哥儿有心了!”
听得心里很是受用,贾母喜道。
贾瑞再向浑身绫罗绸缎的熙凤道谢:“也多谢二嫂子为我婚事劳心劳力、操劳受累!此等恩情万万不敢忘却!”
熙凤自是一番客气。
媳妇丫鬟边笑边安设桌椅,一阵繁文缛节之后,众人安坐,再传上菜肴。
熙凤、鸳鸯立在贾母案旁布让(夹菜),三春、贾瑞旁边也有丫鬟添饭添菜,身后还留着几位总角丫鬟执着拂尘、漱盂、巾帕等伺候。余下的嬷嬷媳妇丫鬟在外间候着听令。
贾瑞正埋头努力干饭之时,听见了一声嘻嘻笑声。
贾瑞茫然抬头,环视左右,听到的笑声也更多了。
王熙凤抢先笑道:“老太太和姑娘们还没吃完半碗,瑞大爷便已连着吃完五碗米饭了!添饭添菜的人儿跑来跑去也累坏了......”
话还没说完,又是一阵嬉笑声。
湘云探春咧嘴嬉笑,迎春黛玉手绢抿嘴,惜春哈哈大笑,嬷嬷丫鬟们也笑着露齿。
贾母也笑道:“瑞哥儿正是年轻力壮之龄,食量大才是正常!可惜宝玉说要完成先生布置的功课去了,今日就在书房处做功课没有上来。不然让他见识见识瑞哥儿的食量,便知这才是好男儿吃饭!”又吩咐鸳鸯把自己跟前的一盘香蒸鸡给端过去。
贾瑞笑了笑,心想:这大宝脸是不想见我吧!
贾瑞放下碗筷,丫鬟递来热帕擦了擦嘴,才笑道:“吃的多,才长得高呢!”
湘云立马说道:“瑞大哥骗人!吃多了会长成胖丫!”
贾瑞先是谢了贾母赏赐,也与笑吟吟端菜上前的鸳鸯道了谢,才回道:“你忘了?我有秘诀!妹妹!”
贾母笑着发话了:“瑞哥儿还没吃饱罢!姑娘们都快些吃饭,饭后再吃茶闲谈!”
贾母又吩咐道:“再上去个丫鬟给瑞哥儿添饭添菜。”
突然间,鲜花环绕中的贾瑞产生了怪不好意思的念头,或许,要怪就怪贾母房里的精美的瓷碗小了点?为了挽救自己在大小群芳中的良好形象,摆脱专业干饭人的不良名声,将吃饭速度降了下来,待看得贾母与她们吃完放下碗筷,才一口吞下碗中饭团。
众小都在心里默数,看紧了贾瑞又慢慢地吃了四碗饭,都眼角含笑、嘴角上翘,自己倒也不知不觉地吃尽了一碗米饭。
饭后漱口擦嘴净手,再抿了一口香茗,贾瑞镇静地面色如常。他看任他看,清风拂山岗。他笑任他笑,明月照大江。女人嘛,就是长头发见识短,怎知职业干饭人的第一名是另有他人呢!
“昨日听了金陵族人瑁哥儿吃尽了一盆米饭,我是想或是讹传,怕是瑞哥儿也吃了不少罢!故今日我特意吩咐凤丫头,让厨房煮多了些,不然就不止你们瑞大哥吃不尽兴,怕我们也吃不饱了!”
贾母让王熙凤下去回自屋吃饭,转头便打趣“伪干饭人”。
众人才开始放声嬉笑,传进耳朵的莺声燕语,俱是动听。
贾母接着说道:“你也就快要大婚了,宅子里不多招几个仆从使唤?”
念头转了几指弹,贾瑞应道:“多谢老太太关心!已然够用,不必再招人服侍。”
贾母不禁气道:
“瑞哥儿!我知你从小就极有主见,人又至孝,且又是八房唯一男丁!只要你不犯大错,别人都替不得与你做主!当年你祖父祖母都去了,听你要回金陵祖地守孝,我怜你年幼怜你孝道,与你个丫鬟照顾你,在铁槛寺里的你回话说守孝辛苦,不忍姑娘家的受罪,就让珠儿带了回来!知你是个怜香之人,也就罢了。等你孝满回京,我想你宅子里只余个看门的老门子,就寻思着再与个丫鬟过来服侍你,你又道明年要参加春闱,正要苦读文章经义,不得分心。我想你功名科举要紧,你自己能守住,也知你是坚韧之人,也就罢了!等你来年大比中了进士,我高兴极了!大开宗祠祭告祖宗!府中摆宴庆贺了几日。我想你就要成官老爷了,自是要有人前后伺候,方显威严。正想与你说来的,谁知自你做了清贵的庶吉士,就越发见不着人了!听琏儿说,你下值沐休之日不是亲朋好友的相聚宴饮,就是去城内外到处乱逛去叫什么的考察,一年下来琏儿也见你不过几回!我又怕耽扰你的大事,就不曾唤你过来院里!等除夕祭宗祠见着你了,你就道要去晋州上任了!”
贾瑞笑着上前捧茶奉茶,待贾母吃了杯茶,才开口笑道:“今日来了,正等着老太太说与我一个呢!”
贾母听了便笑骂道:
“现在想要,晚了!要说内宅使唤的丫鬟,外面买回来的黄毛丫头怎比得上自家府上从小养大的!往后你内宅里,没有个通晓人事的丫鬟做事招待,岂不是丢尽你的脸皮?亏你还是个知书明理之人,连这些都没想到!”
贾瑞点头笑道:“俗语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我等小辈到底不如老太太想得周全妥当!老太太终究是怜我的,想必老太太已有考量了!”
贾母笑道:“你这个猴精!当初你在金陵祖地守孝之时,金彩两口子不过是给你带饭,这是他们下人该做的事,你就感激到人家女儿身上去了!不仅经常不远千里的叫人给鸳鸯带信送信,每次你给弟弟妹妹们带些礼物,也都给鸳鸯一份,就知你这小子想要鸳鸯是吧!要不是鸳鸯陪了我几年,就她服侍得我最好,不然早就把她与你了!等过几年我去了之后,你再领走她吧!”
贾瑞笑着接道:“老太太长命百岁,这般算来,那我岂不是还要等三十余年,真苦煞人也!还请老太太发发慈悲!要不鸳鸯姐姐白天来府服侍老太太,晚上去我宅子里住着罢!”
似是平地起了一声雷,屋里大大小小俱都哈哈大笑起来。
嬷嬷奶妈不住地大胆来回扫视贾瑞与鸳鸯,笑得最为轰然。
湘云笑着直往贾母肚子里钻去,黛玉抱着贾母手臂不住地抖动耸肩,迎春揉着肚子笑不出声来,探春两手撑着椅子扶手放声大笑,惜春虽不知缘由也是跟上哈哈笑笑。
刚贾母听得前半句还是很受用,紧接着听到下句,顿时只顾指手笑骂:
“猴精猴精!”
余者群芳,不是就近扶着桌子椅子撑着笑的,就是弯腰蹲下笑的。
鸳鸯听得贾母说事于她,本已羞涩,又听到贾瑞“极不正经”的胡说八道,心中又气又甜,让灼热的视线盯得面红耳热,连凸出的几颗痘痘都发了紫,垂头掩面,顿地跺脚,嘤咛一声,三步并两步跑进碧纱橱里去了,也不甚管后面的连绵笑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