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喂!这不是我们的温侯么?”正在处理事务的陈宫,听见有人走进主帐内,帐外卫兵又没通告,就知道是吕布来了,于是头也没抬地笑道:“好久不见了呀!”
“公台说笑了!”吕布再度俊脸微红地说:“我这不是来了么!”
“嗯,来了就好!”陈宫点了点头,犹自翻阅着公文,随手一指道:“自己随便坐吧,我很快就好了,我有些话要和你说。”
“呃!”吕布真想说这是我的帅帐吧,开口却道:“你忙,你忙,我也有事想问你。”
陈宫不置可否,直到将手头的事务忙完,才抬头道:“奉先,是三夫人赶你出来的吧?”
“那里,大丈夫岂能沉迷和留连于床第之间!”吕布大义凛然地说:“再说军中不是公台在么!”
“吹,接着吹!”陈宫摇头晃脑地说:“不过,三夫人乃绝世容颜,这都可以理解。但是奉先这样死不认帐就不对了。”
“啊!”吕布有如被打败了的公鸡,悻悻道:“女人不就是用来宠,用来爱的,这都需要时间和精力不是!”
“这倒是大实话,我爱听!”陈宫点点头说:“这才是温侯吕布啊,重情重义,可是难以成就大业啊。这真是个死循环!”
陈宫感叹了几句,直让吕布差点无地自容,甚至连来找陈宫的目的都忘了。陈宫感叹完又说:“不管怎么样,三夫人不错,不枉你一番努力,以后多听三夫人的话没错。说吧,有什么事想问我?”
“啊!”吕布才反应过来说:“蝉儿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还说长安处于风雨飘摇危机四伏之中。我特来问公台有何高见。”
陈宫对吕布的诚实无言以对,却也没有纠结地说:“三夫人所言极是,虽然说董卓伏诛,但是汉室已经名存实亡,奉先应该早做打算。”
“公台你的意思是?”吕布不甚了了,却不妨碍他不知道就问。有陈宫这样的高士在,吕布又不傻,自然开口就问之。
“如今天下的局势,奉先你有三条路可走。”陈宫也没废话,伸出三个指头,对吕布哗哗了一通。
陈宫所说的大意是,吕布有三个选择,每个选择都有利弊,就看吕布如何决择了。其一是外放,其二是在朝为官,其三是驻守边疆。
所谓外放,就是如曹操,刘备等人一样为一州州牧,养精蓄锐,以待天时,可一争天下。这不失为吕布目前最佳的选择。凭吕布目前的功劳,捞一州牧还是可以的。
至于在朝为官,就紧跟义父王允的步伐,掌控长安城。这对于吕布来说,也不失为好的选择。最少目前吕王两人利益攸关紧紧相联,王允不失势,吕布就自在十分。
最后的驻守边疆,是最适合吕布的选择。可以说吕布守卫边疆会的得很好,争天下嘛,最终难免会沦为炮灰,甚至死了都没处说理。
陈宫说完,心中是多么希望吕布选择第一条路外放自立为王,这也是胸怀大志者不二之选。同时陈宫也知道吕布不会选择第一条路。别问陈宫为什么这么笃定?陈宫就是直觉如此!
“外放?没有合适的地方啊!”吕布若有所思地说:“并州回不去了,也只有留长安一途了。”
吕布说得没错,现在幽州有公孙瓒和刘虞,青州有刘备和无数的黄巾贼军,冀州有袁绍,兖州有曹操,荆州有刘表,扬州及江东一带有袁术,孙策等,徐州有陶谦,益州有刘焉。
至于凉州,并州,交州就不要说了,对于吕布没有半点意义,至少吕布是这么认为。也就是说大汉十三州,就没一州适合于吕布。
“真的吗?”陈宫扯着长音说:“交州太远太偏倒不考虑,凉州军是死敌,也不用说。并州就怎么回不去了?奉先,你知道吗?当你诛杀董卓后,你就可以大摇大摆回并州,丁原之死已经挡不住你回并州的路。”
相对而言,如今的吕布并没有历史同期时那么糟糕。尤其诛杀董卓后,吕布算是洗白了。若吕布义正辞严地要求去并州戍边,全天下人都无法阻拦,还得鼓掌称赞!
“肯定?”吕布一再追问,见陈宫肯定地点头,吕布不由有点意动。可是怎么说呢,经过了洛阳和长安的繁华,吕布下不了决心回并州。
吕布略略思忖了一下,有如泄了气的皮球,声音有点小地说:“回并州,还是容我考虑考虑。”
陈宫对吕布的当断不断拖泥带水是心中有数的,也没有强迫,而是远远地说:“刘备,曹操,袁绍等人为何各占一州,都是想剑指天下。奉先你就为何不雄据并州以图天下?”
陈宫不等吕布回话,自顾地又说:“再不济也可以学白马将军公孙瓒,名为戍边,实霸幽州,掌一支强军,笑看天下风云。”
“公孙瓒有个好家世,还有个好老师和一个给力的师弟。”吕布有点酸溜溜地说:“万一我真的驻守并州,只能自给自足了。公台你有把握养活十数万边防将士么?”
“啥?”陈宫大有一种谁说吕布没脑子,就找谁拼命的冲动。要养活一支军队,或者说争霸天下,凭的不就是后勤么!吕布不傻呀!
陈宫愣了愣神,突然大笑道:“这都不是问题,我陈宫也许内政水平不高,却另有办法。”
“到底是什么办法呢?”吕布涎皮赖脸地说:“我可不相信有什么办让钱粮从天上掉下来。”
“这个你就别管了,所谓天机不可泄露,等你下定决心回并州再说吧!”陈宫有点高深莫测地说:“还是说说长安接下来的局势。”
“长安的局势?”吕布也没追问,而是顺着陈宫的话题说:“义父清除了董卓余党,长安应该没什么问题吧?难道真如蝉儿所说,西凉军会攻打长安?”
陈宫闻言一愣,不由对貂蝉这个貌美如花的三夫人再次高看了一眼。陈宫默了神说:“没错,董卓是死了,可是其女婿李儒及西凉军还在。如果太尉大人一个处理不好,战火就会再起。”
“这有什么好怕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吕布不以为然地说:“野战的话,也许难以战胜西凉铁骑。据城而守的话,我还是有把握的!”
陈宫看白痴一样瞧了吕布几眼,咂巴了一下说:“没这么简单,西凉军要么不来,来了就不是我们数万并州军能抵挡的。别看如今长安附近几十万兵马,都只能充充门面,用来对抗西凉铁骑,还是省省吧!”
吕布出并州带了三万并州军精锐,出并州以后折损不大,基本还维持在三万左右。后来吕布吸收了当朝无数兵马,目前而言,吕布麾下有十几万兵马,而能打的还是三万并州军。
当然,除了吕布这十几万兵马,还有十几万兵马拱卫长安。也就是说长安四周驻扎近三十几万兵马,然而也就是听上去吓人,真打起来就悬。
历史上董卓伏诛后大赦天下,而王允独不赦西凉诸将,结果在贾诩为了自保的教唆下,西凉军攻打长城。时吕布兵败,长安城陷落,王允也身首异处。
如今而言,与历史同期稍有不同。吕布有陈宫相助,而西凉军有贾诩为军师,贾诩这回可是受李儒之托,而非为了自保。西凉军还有徐荣为统帅。
换而言之,吕布方和西凉军都比历史同期更强,一旦双方交战,战况会更加惨烈,胜负也难以预料。现在就看王允如何处理西凉军,赦或不赦,会出现截然不同的结果。而其结果足以改写或改变历史。
“也是,杂兵到底是杂兵。”吕布没有否认,认真地说:“公台你认为义父如何处理西凉军问题?”
“从太尉大人处置董卓及其党羽来看,可能难以对西凉诸人既往不咎。”陈宫顿了顿说:“我就怕太尉大人看不清形势,逼西凉军攻打长安啊!本来就得罪了不少人,如此一来连我们都会陷入两难之境。”
吕布默然,王允掌权以来的所作所为吕布再清楚不过。说声王允掌权以来血溅长安一点也不为过。谁还没个三朋四友,王允难免被许多人记恨上。可以说一旦西凉军攻打长安,王允背腹受敌是可以预见的。这点连脑子不上线的吕布都知道。
“奉先,你也别多想了,既然暂时不准备回并州,就先呆在长安吧,记住有空多练练兵,别的什么就少参与。”陈宫见吕布出神,笑了笑说道:“只要并州军够强,我们进退都会自如。并州军才是你的根本。”
“明白!”吕布站起身说:“我去看看恭正练兵。”
……
宫内,献帝刘协召见太尉大人王允,意欲大赦天下。一起受刘协召见的还有皇甫嵩,朱儁,马日磾,以及赵岐这个老家伙。
“各位爱卿,董贼已伏诛,其在朝中的党羽也基本清除,朕欲大赦天下,让天下万民休养生息,或我大汉盛兴可期。”年纪不大的献帝刘协说出了一番有名君气度的话。
“陛下英明,臣附议。”年纪最大的老太仆赵岐首先附议。
其实来讲,到了赵岐这个岁数,早该辞官回家养老。而事实上经过洛阳和长安之乱,朝中有太多空缺,尤其董卓和王允相继杀了一波之后,更是官位多而人少,以致赵岐这个老人家也难辞其劳。
“陛下英明,时局动荡,大赦天下之举乃上应天时,下合民意的万善之举,臣附议。”一直与老太仆赵岐搭档的太傅马日禅也出声附议。
“王爱卿你以为如何呢?”献帝刘协年纪虽小,却知道如今权势都在太尉王允手中,故出言问之。
“太仆大人和太傅大人所言甚是,大赦天下此举可行。”王允拱手为礼道:“但是,昔国贼董卓之所以飞扬跋扈,全是西凉军之助。西凉军或可赦,而董贼两个女婿李儒和牛辅,以及以徐荣,张济,李榷,郭汜,樊稠等为代表的西凉诸将不可赦。”
“这个!”献帝刘协一时不好回答,瞄了眼朱,皇甫两位道:“朱爱卿和皇甫爱卿以为呢?”
献帝刘协以为董卓已伏诛,就不必揪着西凉军不放。刘协可是见识过西凉军的悍勇,十几万西凉军,刘协不知道该如何破之?还不如赦之,戍卫就挺好。
这当然是小皇帝的一厢情愿,西凉军的建制是金字塔形式,若不赦西凉诸将,西凉军就不会如愿地为之所用。甚至可以说不赦李儒,西凉诸将及西凉军都不会听话。
皇甫嵩和朱儁对视了一眼,皇甫嵩施礼道:“臣以为,既然大赦天下,那么就应该一视同仁,不管之前所犯何罪,都应该既往不咎一笔勾销。”
皇甫嵩是个军人,还是个很会练兵打仗的名将,更是个骑墙派,还很就隐忍。一般都是见风使舵,不会做出头鸟。就是在董卓专权之时,也活得很好。
关于此,有件小事不得不提。皇甫嵩领兵作战之来,基本上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平边乱,破黄巾,可谓战功赫赫,不愧于当今大汉名将之名。
一直以来,董卓都隶属于皇甫嵩麾下,就算在作战之中两人有所分歧,也是以皇甫嵩正确或力压董卓一头。董卓怀恨在心就在所难免了。
后来,董卓掌权,皇甫嵩自然,也必须拜服于董。其时董卓就问道:“皇甫义真呀,你可以服我了吗?”
皇甫嵩回答说:“当时谁知道明公您会到这地步?实在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还希望明公大人不计小人过。”
董卓当即哈哈大笑地说:“燕雀岂知鸿鹄之志!你也没想到会有今天吧?算了,我也懒得与你计较。”
皇甫嵩再三拜道:“我是燕雀,明公就是鸿鹄,今天更是凤凰啊!”
董卓志得意满地说:“义真你早服于我,今天就不用拜了。”
其时其事还有另一种说法,就是说董卓掌权后,就拉着皇甫嵩的手问道:“义真,你害怕了没有?”
皇甫嵩回答道:“倘若明公您用盛德辅佐朝廷,大的祥庆即将到来,有什么可害怕的?倘若您滥用刑罚,逞其私志,那么天下人都要恐惧,而不单是我一个人!”
董卓闻言,哈哈大笑,对付皇甫嵩的心也就淡了。就此事而言,皇甫嵩就是个胆子有点小,善会见风使舵的骑墙派。嗯,还是个军事才能卓越的骑墙派。
也正因为皇甫嵩是这么一个人,才有董卓乱政之事发生。可以说只要皇甫嵩果决一点,董卓坟头的草都不知几易春秋了。
当然,汉末的汉室已经腐朽,没有董卓,会有别的什么卓。将历史兴衰的责任放在皇甫嵩头上,就有点过了。
皇甫嵩话音一落,不等献帝刘协开口,太尉王允已经跳起来,指着皇甫嵩高声责问:“皇甫义真,你什么意思?你之前与董贼眉来眼去别以为大家不知道!你这是要袒护西凉反贼了?”
王允这么指责,让皇甫嵩只觉得头皮发麻,冷汗直流,双手乱摇地说:“太尉大人此言差矣,之前与董贼的交往,不过是在奉旨讨贼的作战中,私下,我与董贼誓不两立。”
“真的吗?”王允冷笑连连,意味深长地说:“有闻你儿皇甫坚寿与董贼素有交情呀!”
王允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多么飞扬跋扈,这与董卓有何区别?目无皇上,态度专横霸道。对待皇甫嵩这样战功显赫的将军,就如对待一个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