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十!”蒙赤行念着王小十的名字。
“师尊,我曾见过那王小十。”
“他还如当年的容貌?”
方夜雨道:“我不曾见过王小十当年的模样。不过观他如今,年貌该不过三十岁。一颗光头视人。”
“那就是了。这二十年来,王小十并不染岁月痕迹。”
“这怎么可能?”方夜雨道:“二十年的功夫,连师尊这样的功力都老了许多,他王小十又不是神仙,怎么会……”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说不准,这王小十还真就有什么新奇功法。“
“难道,是传说中的长生之术?”
蒙赤行道:“我要见一见这个王小十!”
“师尊对这功法感兴趣?”
“我是对王小十这人感兴趣!”
蒙赤行,当年赤足苦修,二十年的光景,武功境界已经今非昔比。正是其而十余年苦修的结果,让他更加懂得了武学的真意。
而今,他自身已然进入了瓶颈,他迫切需要一个对手,能与自己较量一番,好参悟其中的奥义。
或许,王小十的功力并不足以与蒙赤行相比,但他身上的“奇特”之处,却是令蒙赤行如有所悟。
若非是北元大业压在蒙赤行的身上,他真恨不得上门去挑战王小十。生便生,死便死。对于武道的追求,当凌驾于生死之上。
“学生这就去安排。”方夜雨自然是去安排一处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场所,令两人见上一面。
“慢!”蒙赤行道:“你自随我学艺,已将我毕生本事学去。所欠缺的,就只是历练而已。”
“师尊这是何意?”
蒙赤行好似交代后事一样。“你的一生,都将是为了光复北元而活。假若有一天,我元廷重返中原之日,或实在是事不可为时,你要及时抽身出来。与为师一样,赤脚修行,走遍中原、漠北之地。”
“师尊您这是……”
蒙赤行道:“你天资聪慧,我已经没有什么好教给你的了。从今以后,无论大事小事,你可自行定夺。”
“师尊您要去哪?”
“我要去找王小十。去追逐我当年不曾追逐到的一切!”
…………
洪都城,朱元璋终于要返京了!
船队自洪都入了九江,而后才能入长江。可就在九江的江面上,一叶孤舟,却是拦住了大明皇帝的船队。
回城时,朱元璋所乘的大船在前,王小十与毛骧也在其上。
这连日来,朱元璋与王小十形影不离。吃在一处,住在一处。王小十也切实的见到了朱元璋是何等的勤政。一日之中,不时会有奏折经由锦衣卫手中呈递过来。而无论多晚,朱元璋都会亲自阅看。
若遇重要之事,还会将太子也叫起来,借此训教。
他是一个合格的帝王,是一个严厉却又不乏慈爱的父亲。
夜深了,王小十与朱元璋同宿在一室之中,却全然无有睡意。他的思绪飘荡的很远,好似直顺着江水,飘荡到了应天府,金陵城。
那里,是他曾经的家,而今也依存着他的牵挂。
不知道为什么,他近两日总在记挂着小羽,还有他们那未曾谋面的孩子。而且朱元璋提起这事也是语带隐晦,非要到了金陵之后才能告诉自己。这又是为的什么呢?
他想不通。纵然十日不睡,也想不通这其中的关键。
索性,他便将思绪收回,闭上了眼睛。
可人的思绪又岂是想收回便能收回的?那就如人的另一个思想,可以帮你看到很多,常人无从发现的事情。就在这艘船上,就有不寻常的事情在发生。
船舱里,毛骧也未曾睡下。他的水面一向很浅,而且可睡、也可不睡。曾经,他曾半月不眠不休,就只为完成朱元璋的交代,可谓忠心耿耿。也正因如此,朱元璋交付给了他足够的信任。
可现在,他心中也有了别样的情愫。这个掌握着大明鹰犬机构,心如顽石的男子,竟会在深夜中躲在角落哭泣。
他哭的很厉害,泪珠噼里啪啦的打在衣衫上。他正倚靠在墙角,否则非要打的船板“噼啪作响”不可!
他哭的虽厉害,却并未发出任何的声音,就连面上神色都不加变化,亦如往常那般的自信,冷酷。
他在哭谁?唯有他自己心中清楚。
同样在这船上,另一间船舱离着朱元璋的卧房更近,房中同样只有一个人,同样如毛骧一般龟缩在墙角,在哭泣。
太子也在哭泣,为了他的红颜知己。他也强自的忍着,却忍不住,鼻涕、泪水污了上好的团龙苏绣,可他不在乎。若非王小十当日拦着他,他可以为了唐婉而舍出命去,又何况一件苏绣的衣服。
这里的一切,离着朱元璋的卧房太近,王小十感知了一个清楚。所以他更是睡不着了。
朱元璋能睡的着吗?当然也不能。但他在装睡。他可以装睡,也可以装作清醒,可以装哭、可以装笑。他的一切情绪都可以装做出来。人活到了他这一步,便已经没有了真实。
所以他任凭朱标去哭,去流泪,去发泄感情。因为他不想朱标小小年纪,也如自己一样。
人活一世有太多的无奈,九五之尊的帝王也同样如此。所以,那些个无奈,就让朱元璋自己承受吧!
太子哭了很久,怕是足足哭了两个时辰。一个真性情的男子汉,他的情绪来时如山呼海啸,不可收止。
夜半时分,船行渐缓。江面上,一支轻舟就“钉”在江面上阻断了水路。
操船的舵手几次变换巷道,却就是无法躲开,只好放慢了船速。堂堂的大明皇帝,便被这一叶扁舟所拦住。
船上只有一人。白不信在鄱阳湖上生活了十余年,自然精通操船一道。小船在其脚下,如马儿上了鞍桥、缰绳,那般的听话。
船停住了身,有人来禀告毛骧,却是被其狠狠的呵斥了一通。
这时候,把守江面上的白不信划着快船接近,就逼近了朱元璋所在的大船,逼近了船身。
王小十率先起身,而被白不信的杀气所感染。
“白将军!”王小十在船头上看的清楚。“你怎么来了?”
“我来找你,来找朱元璋!”白不信纵身跃起,就要跳上大船。而船上守卫的军士见了就要放箭阻挡,还是多亏了王小十将之拦住。
“白将军,你这是做什么?”
“王小十,亏我在湖心岛上如此招待你。可你倒好,闷声不响便下了杀手,将我那一众兄弟杀了个干干净净!”
“什么?”
“你不要说自己不知道!”
“我的确是不知道啊!”王小十道:“难道,是陛下的做的?”
“我不管是谁做的,又是什么原因,今日我来,就是要为我儿子和鄱阳湖上的兄弟报仇!”白不信道:“王小十,你今日若不拦我,日后我们还是朋友!”
“不行!”王小十挡在了白不信身前,挡在了灵蛇剑前。灵蛇剑蜿蜒,如蛇信,剑锋上的寒光,刺激的王小十汗毛根根竖起。
白不信找回了当年的一切,灵蛇剑也分外有了光彩!
“你真要拦我?”
“这一切都是误会!”
“数百条人命,又岂是误会二字所能带过的?”
王小十道:“他们跟随方夜雨刺杀皇上,已经是死罪了!我虽答应过你替他们求情,可我还没来的急说,就已经……”
人在激怒之下,又岂是道理所能够讲清楚的。白不信是江湖人,只相信以牙还牙!
“你等着,我去问过皇兄!”
“不用问了,是朕下的令!”朱元璋也已出现。“谋反作乱,十恶不赦,该当夷灭三族。而今不过杀了他们,已经算是朕的宽厚了!”
朱元璋真的变了,变的铁腕利落。他就怕王小十为其求情,才带着王小十去游玩洪都,暗中命人将这些水匪都解决了。
“朱元璋!”白不信头脑已经不听使唤,灵蛇剑就只顾得向朱元璋刺来。
朱元璋不闪不避。他相信王小十!
果然,是王小十迎上了剑锋!
王小十与白不信,前番在湖心岛交手可算是不分高低。甚至于,王小十还略微占了些上风。
而今日,白不信气急之下,攻势更为伶俐了几分。而王小十心中有了亏欠之意,处处留守,不忍伤了这位“老朋友”。如此,两人便是僵持在了一处。
船上打斗,难免会伤到朱元璋。王小十眨眼间来了主意,便是效仿当年对付张定边的办法,将这白不信拖下水去!
他不顾白不信的灵蛇剑缠绕在咽喉上,却也是奋力的撞向了对方,直撞的白不信脚下后退,灵蛇剑脱手,两人直挺挺的掉在了船板下,掉在了江面下!
“噗通”一声,在江面上掀起好大的浪头。
而后,两人确是相继跃出水面,由打江面跃上了一叶扁舟!
小船不大,刚好容纳他们两个人在其上蹿腾、打斗!
白不信已经疯了。他赶来直面朱元璋,就已经将生死都置之度外。面对这样的一个疯子,任何口舌皆数白费。唯有武力才最为实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