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龙湾之后,朱元璋部将官,升降奖罚各项后续工作都已完毕。毛骧可算是龙湾一战中的幸运儿。冲进陈友谅战船的船舱,好巧不巧的点燃了火药,对陈友谅的战船造成了很大的打击。而他自己呢,竟是奇迹般的活了下来。
事后,纪纲申请为其嘉奖,官升数级。而对于毛骧当时是如何活下来的,纪纲也曾询问过。可这家伙声称,自己当时做好了必死的准备,人也被爆炸的声响震晕了过去,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如此,当算是做是奇迹。而既然是奇迹,便不是凡人所能够解释清楚的了。终归有王弼作证,战局的结果也摆在了那里,纪纲自然顺理成章将毛骧升为了锦衣卫千户。
而这次,王小十扮作张仁到了江州,锦衣卫中,需要挑选精明强干之人跟随,纪纲当下就想到了毛骧。这小子刚刚被提拔上来,正是干劲十足的时候。
毛骧到了江州后,便打探出了王小十的落脚之地,却碍于门禁森严,他们不敢光明正大的找上门,只能在门外等待时机。
说起来,这还要怪丁普郎。他先于一步来到了江州,并非是纪纲所指派,而是他擅自为之,并且半路将锦衣卫捎送信鸽的兄弟拦下。他这么做,当然包含着自己的小心思。至于是什么样的心思,王小十并未看出来,毛骧也猜不透。毛骧只顾得埋怨他。若非丁普郎擅自行动,此刻他也不会如此的被动。
几人等啊等,未曾等回王小十,倒是等来了张定边。他们在暗处,见到张定边满头火气的样子,又口口声声说是要捉拿王小十,便知道事情出了差错。
有心帮着王小十解围,可毛骧他们要面对的却是数百精兵。更何况张定边武力如何,在朱元璋部已经广为传颂,毛骧也不敢冒这个险。
于是,他们借着夜色,远远的坠在后边,跟着张定边直到了皇宫外,也看到了张定边命人射下了那只信鸽。
按说以张定边的功夫,后面有人跟踪自己他应当发现。可当时他一门心思都在王小十身上,再加上他并非孤身一人,而是大队跟随,难以掩藏身形,倒是被毛骧跟了一个结实。
毛骧认得,那就是锦衣卫中千辛万苦培育出的信鸽。“看样子,王将军危险了!”
跟随而来的都是当初锦衣卫中的老人,一起自宜兴血战而滚打出来的老兄弟。“我们要救小十哥出来!”
“怎么救?”毛骧道:“宫院森森,又有张定边这样的高手,和他的数百府兵,单凭我们几个人,怎么能救出王将军?”
“难道就这么看着?”
毛骧道:“就算把江州的兄弟都召集起来,也不足以兵攻陈友谅的皇宫啊!”几个人皱着眉头,在一处想破了脑袋,却也未想出个结果,倒是等到皇宫里传出了消息,张定边的府兵里分出了两人,自街上绝尘而去。毛骧心思敏捷,当先便道:“去拦住他们!”
几人跟随而后追了上去,直眼睁睁的看着那两人进了监牢,从里边提出了胡兰。如此,毛骧才知道问题出自何处,感情就是胡兰受刑不过,才招认出了王小十来。
毛骧年纪虽小,却绝对是个聪明人。那副沉稳、干练,绝不是寻常年轻人该有的姿态。“劫下这些人,绝对不能让他们把胡兰带进宫里去!”
此刻,正是王小十与之唇枪舌战的时候,若胡兰一到场,人证物证俱在,王小十是百口莫辩!
“好!”他们几个人,或许强攻陈友谅的皇宫做不到,可在半路上劫夺下胡兰还不成问题。
当下,毛骧带着几人抽出了藏在怀里的短刃,向着那两个兵丁而去。
胡兰受了伤,带他去见陈友谅,就必然要顾忌到他的伤势,而这两人无法似来时的纵马狂奔,如此才被毛骧他们赶上。
对方不过两个人,毛骧他们跟踪到了僻静处,变的有恃无恐起来。“上!”抄起了短刃,自阴暗处就扑了上去。毛骧当先,身子跃起,直跳得与马鞍同高,一刀便捅在了那人的软肋之处。却不想,传回的感觉,却并非是刀锋入肉,而是一种阻塞之感。
猛然间,毛骧想到,这人身上穿的甲胄可能不一般,自己这一刀并未奏效。于是,他另一只老拳便招呼了上去,砸向那人后颈。
而实际却是,这人的后颈处,同样有一块甲胄与盔头相连,同样起到了很好的防护作用。
“你快走!”这军士嚷道。其意,是在让队友回去报信,而自己拖延住纪纲等人。
毛骧同样清楚,要是让他们跑出去报信,自己今日算是就要栽在这里了。“先杀胡兰!”他心下发狠。只要能够杀了胡兰,来一个死无对证,也算是帮了王小十大忙。
一听这话,原本被两人架在马上,宛若昏死过去的胡兰一下子来了精神。感情这些人不是来救自己的,而是来杀自己的!“快、快走!我要去见汉王,我什么都肯说,只要保我一命就好!”
胡兰果然是个没有立场的人,眼看得危机的当头,他情愿说出一切。
这也不能算是错,毕竟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胡兰他也帮着猛拍马臀,战马一蹿丈高,而后四蹄如风自巷子外跑去。
“快,拦住他!”毛骧急切道。
而另一名军士,却是将战马横在了巷子中间,一身盔甲抖动得哗楞楞做响。他就宛若一堵铁墙,一只“铁王八”,死死挡住了去路。
急切间也无法,凭毛骧几人,短时间还真就啃不下这个“铁王八”。他们手中的短刀足够锋利,却还不足以切割开这人身上的软甲。纵然是锋锐的绣春刀在手,其结果却也难以尽如人意。
眼瞧着,胡兰那“两人一马”就要冲出巷子口,毛骧的心里一阵冰寒。
“晚了、全完了!”
不想,胡兰骑在马上还未等出了巷子口,便从马背上栽倒了下来。而与他同乘一骑的军士还立在马背上,可看起来,人却像是矮了一块。
他的头,不知道“丢”到了哪里,人自然看上去矮了一块。
“这是……”
自然是丁普郎。这家伙来得倒是巧。
他来做什么?他不顾纪纲的反对,执意偷盗下信鸽,来到江州是为的什么?他自然是有他的打算。
当初,丁普郎不过是个闲散自在的江湖中人,因为迫于师命,而参加了红巾军。又因为彭莹玉被徐寿辉害死,而一心要杀徐寿辉报仇。此番种种,当说明他是一个重情义的人。
龙湾之战时,陈友谅因为中了丁普郎的计策而兵败,才将这股怒气都发泄在了赵普胜的身上,寻了个缘由,将赵普胜杀了。
而后呢,丁普郎知道了这事,依着他的性格会如何?慢说他与赵普胜之间尚有师兄弟的情分,纵然是陌路之人,只因他在隆平府时曾帮过自己,丁普郎也会奋不顾身的为其报仇。
所以他来了!他见过了王小十,将信鸽交给他之后,便守在了陈友谅的皇宫之外,伺机刺杀陈友谅。可他却未等到这个机会,反而是看到了张定边的来势汹汹,连一只鸽子都不放过。
所以,丁普郎来了,出现在了这条暗巷之中。好似从天降下的神兵,来解救毛骧几人。
三下五除二,将另一人也打发了。“丁将军,您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吗?”丁普郎道。
“我不知这个意思。”
他当然知道毛骧话里不是这个意思。“快走吧!”
“哎!”毛骧也道:“胡兰死了,死无对证,王将军总算安全了。”
“安全?”丁普郎心想,这毛骧到底还是年轻了。“今晚我们的事还很多呢!”
他们的确有很多的事。胡兰是死了,却是死在荒僻暗巷之中,如此当说明什么?陈友谅会怎么想?
“胡兰必须死在大牢里,无论是畏罪自杀,还是被张定边刑讯杀害都好,但却不能死在外面,不能死在旁人手里!”而后,丁普郎带着他们,趁着天亮之前,将胡兰的尸首送回了监牢里。为了让这出戏看起来更兼扑朔迷离,丁普郎将看守的狱卒尽数打倒,又将胡兰和押送他的两名军士尽数扔在了牢房里。
折腾了这一通,天也亮了。皇宫里,陈友谅也等到了消息。“回禀陛下,胡兰死了。”
陈友谅、张定边和王小十都是一惊。而王小十心中,额外又有了一种如释重负的惊喜之感。激动之下,他抓起酒壶仰头饮了个罄尽。
“大元帅,这是怎么回事?”陈友谅脸黑的如碳、黑的似锅底。
“陛下,这一定是王小十派人杀人灭口!”
“究竟是谁杀人灭口,陛下心中自当有数!”王小十这下子更为有底。“小侄与胡将军千里迢迢来到江州,一路上为防有变,并无旁人跟随,我哪里有能力去监牢中灭口?依我看,只怕是大元帅难以自圆其说,才上演了这出闹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