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海幽瞳 第二百八十八章 痛苦之忆（上）

“我是冥海摆渡人，摆渡世间痛苦事……”

老者摆着船桨，唱着歌，慢慢地把小舟驶向冥海深处。

海上的雾气很重，就连天帆王也不想在外边待着，但是老者却不受任何影响。

落苒躲在小舟蓬里，和墨莲一起照顾正在昏睡的墨殇。

落苒不知道老者是如何拿走墨殇最痛苦的记忆的，老者只是点了一下墨殇的额头，然后墨殇就睡着了，怎么叫都叫不醒，老者说到了对岸就会醒来。

神奇的是，坐在小舟里，落苒感觉不到小舟的速度，她只见到老者摆动船桨的动作慢悠悠的。

但冥海本就不是寻常的地方，小舟能在冥海上航行，也不是寻常之物，而老者更不是普通人，到底要多久能到底对岸，落苒无法估算。

“老伯，您不是说您修的是世间疾苦吗？可我怎么一点都看不出来您哪里苦了，比我都要乐呵。”

白叶娴左右无事，看着老者一直在唱歌，还唱得非常难听，实在忍不住了又不敢说不好听，只好唠叨两句。

“老夫品尽天下之苦，若不乐呵乐呵，和这片死气沉沉的冥海有什么分别？”老者说完，继续哼着歌。

“说得也是，如果换了我，我肯定会无聊死。话说，您老在这里划水划了多久？”白叶娴问道。

“划水？”老者皱了一下眉头，看了一下自己手中的船桨，又看了看冥海的水，白叶娴这话没毛病，但就是听起来怪怪的。

“多久已经记不清楚了，第一个坐老夫船的人自称仙界之主，恳求老夫带他渡海，第二个什么都没说，直接上了老夫的船，老夫也不敢多问，便带他渡海。”老者说道。

“什么？你从前才给四个人渡海？”白叶娴不解地问道。

这两人，再加上宫主和沐颜，才四个人。

“细细一算，在遇到你们之前，确实是这么回事，这一回是带着最多人的一次了。”老者点点头。

“不是吧？您老在这里这么多年，就给那么几个人渡海？”白叶娴觉得不可思议，眼睛瞪大得像两对灯笼似的，一直注视着老者。

落苒也非常诧异，一个人在这冥海几万年，只见过几个人，难道不会闷死吗？

“呵呵……过了冥海，便是亡者的世界，这天底下又有几个活人愿意来这种地方？其实呀，老夫每天都在摆渡，渡的都是死去的人罢了……”老者笑呵呵地说道。

“死人……那我们……”白叶娴顿时就有些慌了。

“慌什么，你们不就是想探究轮回么？老夫带你们去。”老者说道。

落苒点点头，这条路本来就是如此，她也知道，过了这片海就是亡者的世界。

“所以呀，只要有活人来到冥海，老夫都会亲自走一趟，老夫近来运气不错，短短几年竟然能碰上两回。”老者摇摆着船桨，似乎还很高兴。

“对了老伯，您可认识这个东西？”

本来落苒已经不打算再深究青瞑眼之事了，可既然都到这里了，顺便问一下。

“这只眼睛……”老者看着青瞑眼，抚摸着下颌，“有些熟悉，似乎在哪见过……”

“在哪？”落苒兴奋起来，若是顺便解开青瞑眼之密，也算是一件好事。

“别急，让老夫想想……老夫想起来，两万年前有位很漂亮的仙子问过老夫，几年前那个小友手上也有一只。”老者兴奋地说道。

落苒原本充满期望，听到老者这么一说，瞬间就失望了。

“您说的那个仙女，是我师尊，那个小友是我朋友。”落苒说道，“除了他们，您还在哪里见过吗？”

“没有。不过，以老夫之见，这只怪眼吸收死灵之气，应该不是仙界之物。”

“好吧……”

落苒没有强求，想了想老者不知道也正常，毕竟沐颜也见过老者，如果老者这知道，沐颜就不会告诉她九幽之地没有青瞑眼的线索了。

“要起风了，几位仙子小心。”这时，老者突然看着天空，提醒了一句。

“起风？”白叶娴笑了笑，“你也太瞧不起我们了吧，我们不至于连风都……”

白叶娴还没说完，只觉得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她扯了回去。

“师伯……”

没错，出手的是天帆王，只见天帆王神色凝重，瞪着白叶娴。

“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离开这里。”

老者说起风了，除了白叶娴，没有人会认为老者说的仅仅是来风了，必然是威胁更大的事情。

“墨莲，看好你的娘亲，无论遇到任何事情，都不要轻举妄动。”

此时，落苒也隐约察觉到有些不对，但是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其实，拿走最痛苦的回忆，也是为了方便你们渡海，既然你们做了选择，那就为你们的选择付出点什么……”

老者没有停下来，依然摆动着船桨，继续前行。

落苒记得老者说过，这片海只有老者一个人，那么现在她遇上的麻烦，不是来源于他人，而是冥海本身，也许就和这些雾气有关！

可没等落苒多想，她就就发现周围变了样，所有人都没了，小舟也没有了，也没有什么冥海，只有一个全是黑色雾气的世界。

“这是幻境吗？还是梦境……”落苒自然而然地打开了碧海幽瞳，然而，这一刻她看到的场景再次发生变化，她发现自己站在九幽门外。

“这里不就是……”落苒看了一眼四周，这不正是她为了救沐颜而去九幽门外布设好法阵的时候的吗？

“这是幻境，我早已经看破，为何还会深陷于此？”

凡是深陷幻境的人，除了身临其境，更重要的是意识也会深陷其中。

可现在落苒意识非常清醒，早已经看穿这是假的，却无法离开这里。

接着，熟悉的场景出现了，刽子手压着沐颜，慢慢走向行刑的地方。

落苒闭上眼睛，因为她不想再看一次那个场景，不想再经历那一幕。

但是，她开始听到一些声音，正是当初她所听到的，现场所有人说的话，发出的任何声音。

落苒赶紧捂住耳朵，蹲下来把头埋在膝盖上。

可就算如此，她依然无法摆脱，她的脑海里慢慢浮现出沐颜被雷海吞噬的那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