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代的遗物 第九十二章 人类与动物

前情提要。

在规定的一个小时之内赶到艾迪欧研究所海文斯分部的卡洛琳娜，发现研究楼的前门敞开着，有一种很明显的陷阱的感觉，然而她却并不能不进去。

丝毫不出预料，刚一进门，走入研究所大厅的时候，卡洛琳娜就被几名手持枪械的黑衣兵围住，而站在正前方的白衣男子，正是她的老熟人，迪斯特·格雷森。

“自从上一次的‘安德尔·道格争夺战’以来，已经有二十天没见面了呢，卡洛琳娜小姐。从收到信息之后，经过了58分35秒来到这里，还算是守时啊。”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究竟有什么目的，格雷森先生？”

当卡洛琳娜愤怒地质问格雷森的时候，格雷森摊开双手，微笑着给她讲了这样一个故事。

他认为这个故事，足以回答卡洛琳娜的问题。

而听完之后，卡洛琳娜明白了一点，作为艾迪欧研究所前人体科学研究室主任的这个男人，其实非常纯粹，简单。

同时，又让人从心底感到悲哀。

“——如果这就是你对艾迪欧研究所产生报复之心的原因的话，说实话，我并不能理解和认同你的行为，格雷森先生。”

卡洛琳娜一边用缓慢的语调回答着格雷森的话，一边暗自观察着形势。格雷森站在自己的正前方，手中似乎没有武器；同时，用枪指着自己，呈包围之势的黑衣兵有四名，距离大概在五米左右；整个研究楼有三层，上面两层都是U型结构，自己能够隐约看到楼上有黑衣兵站在走廊上，因此推断出研究员们大概被关在二层和三层。

“我仅仅是为了回答你的问题，而讲了这个故事而已，至于你是否能接受，对我来说完全无所谓。还有，就算你在刚才的数秒钟内已经收集到了你视线中涵盖的几乎所有的信息，也不代表你能够扭转乾坤。”

被看穿了吗。

但是，如果接下来保持沉默的话，在气势上就已经输了。

于是，卡洛琳娜一边通过对话来牵制格雷森，一边在脑中思考脱身的机会。

“在以前发生的那些令人悲伤的事情，确实让你感到痛苦，这一点我不能否定。但是，这并不能成为你变成这幅样子的理由吧？想想当初孤儿收容所里的人们，大学里的教授们，还有录用你进入艾迪欧研究所的人，他们难道就没有给你一丝一毫的帮助吗？你一直以来，为什么只看到了人性中丑恶的一面，而对美好的另一面视而不见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

就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格雷森捂住肚子，发出了大笑，而这笑声，在卡洛琳娜听来，只觉得毛骨悚然。

“哈哈哈，太有意思了，卡洛琳娜小姐，我仿佛一瞬间从你的身上看到了圣洁的光辉。你的下一句话应该是‘这样的话，你不就和那些曾经压榨你的人一样了吗’吧？”

“难道，你想说自己和他们不一样吗？”

“真是遗憾，同为聪明人，最开始还以为你会对我的话产生一点共鸣呢。”

“……”

“不，在我看来，我和他们是一样的，我们所有人都是一样的。用各种各样的，正当化的理由，来掩饰自己内心中**裸的，想要在生存竞争中获得胜利的**。那些做善事的人，也是在期待着因此而受到他人的尊敬，在社会中确立自己的地位而已，完全不求回报的笨蛋们，早就从这个世界上灭绝了吧？所以说，人和人之间，或者说人和动物之间，是没有任何区别的，全部都是由水，血液，骨骼，脂肪，蛋白质，肌肉等物质组成的，**的集合体啊。”

听到这里，卡洛琳娜已经冒出了一身冷汗，此时此刻的她，仿佛看到了自己小时候曾经目睹过的，作为人体解剖专家的格雷森，手持锋利的手术刀，将实验台上的尸体漂亮地分解开的景象。

“人类分解”格雷森。

不仅仅是他手中的刀，就连他的语言，也锋利得仿佛能将人切开一般。

在格雷森的话中，人类根本不存在善意，仅仅是像动物一样，遵循着自然界最基本的，弱肉强食的法则在生活着，这样的想法，毫无疑问是错误的。

但是，卡洛琳娜却没能驳斥他。

因为，自己最为尊敬的艾迪欧博士，在格雷森眼中，和那些家伙们也是一丘之貉，这个观念在他的心中已经形成，并且很难改变了。

“看来你已经执迷不悟了，格雷森先生。”

“这样子给我下定义的话，代表你已经无话可说了吗？这可不是我印象中那个伶牙俐齿的卡洛琳娜小姐啊。”

“就算我有再多的话，想必也传达不到你那颗丑陋，污秽，封闭的心灵中吧。所以说，格雷森先生，我现在正式和你进行交涉，你要怎么样，才能放了这里的研究员们？”

听了这句话，格雷森吊起眼角，扭曲的笑容浮现在他的脸上。刚才的他，一定是认为自己在对话中占了上风吧，卡洛琳娜将视线稍稍移开，因为自己如果现在看着他的表情的话，说不定会抑制不住吐出来的。

“无论提什么要求都可以吗？”

“……”

卡洛琳娜不想对此作出回答，而格雷森则擅自把卡洛琳娜的沉默当做了对他问题的肯定，得意忘形地说道：

“如果是你肯心甘情愿地让我解剖你的身体的话……别担心，这并不是说我要杀了你，像你这样宝贵的研究材料，怎么可能只用一次呢？每次做完研究后，我都会好好地把你身体上的切口缝合，而且不会留下明显的伤疤，我对女孩子可是很温柔的。”

“……变态。”

虽然早就能猜出来他会是这样的要求，但卡洛琳娜心底仍旧产生了浓烈的厌恶之情。自己是绝对不会答应他的，但是也不能对被绑架的研究员们见死不救，如果假装答应的话，又不觉得那个格雷森会露出破绽，真是进退两难。

“你觉得如何呢，卡洛琳娜小姐？”

“你的要求只有这个吗，格雷森先生？”

“虽然还想要你献上被你们抢走的安德尔·道格，但这一点已经不用担心了。”

“……这是，什么意思？”

卡洛琳娜再次在脑中分析目前的情况，以及一切可能用到的信息，几秒钟内就得出了结论。

麦琪——“意识漂移”麦琪·米斯里德不在这里。

也难怪自己一时间没有想起来，在9月19日，救出安德尔的那个夜晚，在改装巴士上，以及和赛格门特对战的时候，自己几乎只和格雷森交流过，而对于那个一直站在他身后的阴影处，穿着黑衣，说话很少的神秘女人，则是没留下多少印象。

感觉她就像是格雷森的跟班一样，既然她不在这里的话，那么……

“没错，麦琪已经在研究楼的外面布下了天罗地网，就等着即将前来支援你的安德尔·道格上钩呢。”

“安德尔……”

卡洛琳娜听到格雷森的话之后，心头感到一紧，不知道安德尔和那个红发青年战斗的结果是什么，如果安德尔能够赶过来的话，就算是现在想通知他不要来，也没有机会了。一直没有显示过自己实力的麦琪·米斯里德，就算不是“时代的遗物”，既然格雷森派她来对付安德尔的话——

那个女人，说不定比格雷森还要可怕。

“现在是担心别人的时候吗？对于我刚才的请求，你考虑的怎么样了呢，卡洛琳娜小姐？”

格雷森那令人生厌的尖细语调，将卡洛琳娜拉回了目前这个进退两难的绝境当中。

但唯一的好处是，自己并不会为这个问题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