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有容在后率二十几艘福建水师战船赶来,见陈瀚同提督施德刚一见面就闹腾起来,还互相责骂。施德是福建水师中的老人,一向都是在福建水师中威风八面,如今却与陈瀚失和,此番出兵剿灭倭寇海盗怕是要生出变故来。
沈有容赶上前疾呼劝道:“军门大人军令命福建水师联合东番陈守备麾下水师剿灭倭寇海盗,施提督岂能与陈守备伤了和气。”
施德愤恨不已道:“此人出言辱骂本官,已是不敬,又不听军令,沈把总以为该当如何治罪啊。”
“你算个什么东西,敢对我发号施令。”陈瀚直接怼了过去,一脸奚落道:“趁早回家去抱孙子得了,少在这给国朝丢人现眼。”
“你……”施德气得面目扭曲,怒喝道:“给本官将他拿下”
“有种试试看”陈瀚一脸轻视,虎视着施德道:“也不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
沈有容见双方都是一副牛脾气,照这样下去怕是要闹出大事来,火拼怕是在所难免,福建水师估计怕是要全军覆没,当即大喝一声道:“都少说两句,施提督还是先回泉州湾吧。”
“哼”施德老脸挂不住,冷哼一声下令道:“给本官等着”随即下令道:“回泉州湾”
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陈瀚毫不服气道:“滥竽充数的东西,少在老子面前猪鼻子插大蒜-装相(象)。”
沈有容忙劝道:“施提督乃是老前辈,陈守备岂能如此无礼。”
“你少在这给我拉偏架”陈瀚气愤不已道:“一边凉快去,没有你们福建水师,我就不信我剿灭不了倭寇海盗。”
“岂有此理”泥人也有三分火,沈有容也来火了,怒喝道:“竖子不可理喻”随即下令道:“我们走”
“沈把总慢走不送”陈瀚看着尾随施德后阵赶去的沈有容深感自得道:“总算是打发了,有你们这帮人在,我还能安心剿灭倭寇海盗吗?”
刘阿杰看着福建水师将领接连被主公先后气走,钦佩不已道:“主公高明,那施提督定是想将趁机揽下剿灭倭寇海盗功劳。”
曾大牛在后出声禀道:“启禀主公,锦衣卫史百户前来求见。”
陈瀚吩咐道:“请史百户上来”
“是”曾大牛见主公陈瀚将朝廷将领气走,甚是解气,也对主公陈瀚多了几分钦佩。
一袭飞鱼服的史世用带着几名锦衣卫爬上来,一个个要挂绣春刀,步伐轻盈,一看就是高手。史世用朝着陈瀚拱手一礼道:“见过陈守备”
陈瀚忙拱手还礼道:“史百户这是要随军出征吗?”
“正是”史世用见陈瀚看向身边的手下,忙解释道:“我等奉命前来护卫陈守备,同时随军侦缉倭寇海盗军情。”
刚赶走了福建水师,锦衣卫的人有黏上来,陈瀚大感头疼道:“我身边自有护卫,无需劳烦锦衣卫护卫。”
史世用独自上前轻声提醒道:“名为护卫,实则掩人耳目罢了,陈守备放心,我们锦衣卫绝不干涉你指挥作战,只是随军出征,好为陈守备上报军功,省得被人揽功。”
“如此甚好”陈瀚对锦衣卫的配合很是满意,自己最看不惯施德那副做派,还有赵参鲁那老家伙也是一副德行。
史世用问道:“福建水师为何前来后又南下。”史世用对南下远去的福建水师很是疑惑不解,福建水师不是一直都龟缩在泉州湾没有出战吗?“莫非福建水师施提督是想先发制人?”
“就他那滥竽充数的本事,敢与数万倭寇海盗作战吗?”陈瀚很鄙视施德身为福建水师提督毫无作为,倭寇海盗肆掠福建沿海,只能眼睁睁看着生灵涂炭:“不过是滚回泉州湾去了”
原来陈瀚同福建水师脑矛盾了,看样子矛盾还不小,史世用有喜有忧,当即劝解道:“陈守备无需理会福建水师,可自行剿灭海盗倭寇,我们锦衣卫会为你直接上奏朝廷。”
“如此甚好”陈瀚看向史世用相视一笑道:“侦缉倭寇海盗谍报功劳也少不了锦衣卫”
史世用会心一笑道:“那就多谢陈守备了”
施德刚退回泉州湾,沈有容随后赶来汇合。施德愤恨不已对上到旗舰的沈有容道:“沈把总不必再劝了,本官定要向赵军门状告那黄口小儿不听号令,贻误军机。”
“竖子不足与谋”沈有容也是气愤难平道:“标下愿随施提督一同状告陈瀚”
“怎么,那黄口小儿连你也骂了。”施德没想到沈有容尽是被陈瀚气跑跟着前来:“竖子好生狂妄”
施德同沈有容联名状告陈瀚不听号令,辱骂福建水师提督施德,实乃悍将行径。
陈瀚先发制人,抢先一步状告施德拥兵自重,龟缩泉州湾不前,更是倚老卖老,滥竽充数,毫无大将之才,定会害死大军将士,陈瀚请求自行出兵剿灭倭寇海盗。
前后两份状告公文出现在福建巡抚赵参鲁案台上,双方都各据一词状告对方,重点是陈瀚将施德同沈有容都气跑了,福建水师同东番水师分道扬镳了。
赵参鲁是知道施德在福建水师中资历老,一向喜欢显摆官威,偏偏遇上陈瀚了,自己怎么就没考虑到这事,这下麻烦了。
冷静下来的沈有容又单独上报赵参鲁,指出陈瀚与施德联合剿灭倭寇海盗非但不可能,甚至还会兵戎相见,望赵军门慎重考虑。
赵参鲁紧急召集福建三司官员及幕僚商议应对之策,将两道状告公文及沈有容单独上报的公文传递给一众同僚、幕僚观看。
赵参鲁看向一众看完的同僚幕僚问道:“尔等可有建言”
都司刘彦正为自己不能领兵南下出征建功立业深感不满,回家更是将那蠢妇家暴一顿,没想到赵军门亲自掌管的福建水师提督施德与陈瀚闹矛盾了,就差没打起来。
刘彦当即道:“启禀军门大人,下官以为福建水师不如调回福州防御倭寇海盗,由东番水师封锁海面,下官亲自统兵自陆上发起进攻,必能一举歼灭倭寇海盗。”
“启禀东翁,学生以为福建水师不可留在泉漳二府,以免加剧冲突,东翁何不命其北上增援浙江常军门,以解浙江倭患之忧。”宋师爷老家绍兴府也遭到倭寇海盗肆掠,浙江官兵更是累得疲于奔命,老家有难,岂能不关心。
赵参鲁闻言深感赞同,老家宁波府倭患严重,老家族人接连不断送来书信希望自己出兵助浙江官军剿灭倭寇海盗,为老家宁波府恢复太平做贡献。
赵参鲁前番也是力不从心,爱莫能助,自从陈瀚渡海前来归顺,在官塘山一战剿灭海盗,福州府、福宁州、兴化府沿海倭寇海盗开始绝迹。
“宋师爷言之有理啊,浙江倭患肆掠,吾等身为国朝臣工,责无旁贷出兵助浙江官军剿灭倭寇海盗。”赵参鲁深表赞同,看向一众福建三司官员道:“尔等以为如何?”
福建三司官员岂有不明白赵军门之心,不过是想在老家浙江彰显威名,更是建功心切,如今的福建官场谁敢忤逆强势的赵军门。
原本福建还有战斗力很强悍的福建按察佥事李琯在,赵参鲁都对其忌惮几分。李琯连首辅申时行都敢弹劾,何况是福建巡抚赵参鲁。但李绾特因此被革职为民,福建官场再没有第二个李琯。
“军门大人国之能臣,忠心国事,令下官等钦佩不已。”
“下官附议”一众三司官员纷纷赞同赵参鲁提议出兵增援浙江
赵参鲁老怀甚慰道:“好,即刻命福建水师提督施德北上福州府,听候调遣,命把总沈有容随东番守备陈瀚立即出兵剿灭泉漳二府倭寇海盗,不得有误。”
“下官遵命”一众三司官员纷纷起身领命
日本大阪城太阁府邸中,长束正家正向丰臣秀吉汇报道:“禀太阁殿下,派往东番的甲贺忍者传来密报,请太阁殿下过目。”
侍从忙接过密报呈上
丰臣秀吉打开密报看着,密报上说陈瀚已席据东番,并与明国接触,想得到明国支持卷土重来,更言及刺杀明国使者失败,甲贺忍者损失惨重只剩下数人。
“八嘎”丰臣秀吉气得咬牙启齿道:“九州义统投靠明国可以确定吗?”
“嗨”长束正家见太阁怒火中烧,很是担心禀道:“九州义统本是明国人”
“明国人”丰臣秀吉眯着小眼睛注视着长束正家怒喝道:“吾定要报复明国”
石田三成建议道:“太阁殿下,不如派一支大军渡海杀向明国沿海劫掠,还可以借刀杀人除掉九州义统。”
“借刀杀人除掉九州义统”丰臣秀吉闻言欣喜万分道:“哟西,速派一万大名联军杀向明国沿海,报复明国,除掉九州义统。”
“嗨”一众家臣纷纷领命
京师紫禁城,内阁办公衙门文渊阁大堂内,首辅王家屏已接到福建巡抚赵参鲁同福建官员、锦衣卫千户骆思恭等联名上奏的奏疏,陈瀚渡海归顺一事顺利完成,即将出兵剿灭福建沿海倭寇。
另一封奏疏上奏报陈瀚在官塘山一带歼灭数千海盗倭寇,生俘百余海盗。王家屏已猜测到福建巡抚赵参鲁同三司官员肯定是夸大军功,歼灭倭寇海盗数千人,却只生俘百余人,岂能骗过阁臣。
锦衣卫居然也跟着联名上奏,这两道奏疏很不寻常,锦衣卫掺和进来了。奏报中还言明陈瀚本是锦衣卫派往东瀛的密探,却在东瀛九州起兵,最终不敌丰臣秀吉浮海南下东番。
王家屏看向左右的东阁大学士赵志皋、张位两人问道:“洪阳(张位)、濲阳(赵志皋)以为如何?”
赵志皋没急着出声,张位禀道:“回元辅,陈瀚若是锦衣卫,为何不与锦衣卫事先联络,反倒通过福建官员上奏朝廷,此事必有蹊跷。”
“确实疑点重重”王家屏很赞同张位对锦衣卫联名抢功一事的推断,当即吩咐道:“写票拟递上去吧”
“是”张位同赵志皋领命写票拟
乾清宫中,万历帝朱翊钧接到值守太监刚从文渊阁紧急送来的奏书打开一看是福建巡抚赵参鲁连同福建官员及锦衣卫联名上书,怎么锦衣卫也掺和进去了,内阁票拟上指出锦衣卫有抢功嫌疑。
“速传许茂橓来见朕”万历帝也对两道奏书中都出现锦衣卫署名很是疑惑,许茂橓刚执掌锦衣卫堂上印不到一年,办事效力是很不错,至少比张诚执掌的东厂办事效率快。
“奴婢遵命”一名大太监领命前去
陈矩弓着身子伺候在一旁,见万岁爷也对内阁票拟中指出锦衣卫有抢功嫌疑深感赞同,锦衣卫同知许茂橓太急功心切了,这次怕是要闹出大事来,那帮文官可不是好对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