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督大人,”庙街城内,晚饭后还上城墙转悠了一圈儿才回来的涅维尔斯科伊,一见契拉科夫,就颇是得意地张开双手,比划着,“涅维尔斯科伊卡叫那些中国猪知道了头疼的滋味
契拉科夫无精打采地瞅了瞅涅维尔斯科伊,没有吭声,两条粗粗的眉毛不仅没有丝毫的舒展,反而更加往一起拧了。唉,真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啊!契拉科夫的心里忍不住一声的哀鸣。
他眼前所面的,或直接说是他的沙皇帝国眼下所面临的情况,实在是太凶险了。亚赛宁在尼古拉耶夫斯克连两天都没呆上,就已经脚底抹油地跑了。本来以为太平天国方面来到尼古拉耶夫斯克这里,至少也得需要上三个月到半年的时间,毕竟他无奈之中所让给对方的土地面积太大了,而且还有近百万的沙皇子民散布在各地,对方总要有个消化的时间。可哪里想到,这些跟屁虫似的太平天国的军队,居然脚跟脚的就又疯跑来了。
这还不算,就好比是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锤,更可怕的消息又接踵而来。他派驻伊尔库茨克的司令官卡尔萨科夫将军,居然在败往伊聂谢柏兴的途中,于昂嘎拉河畔被太平天国的红军全歼。而且,太平天国的军队还推进到了鄂木河及楚雷姆河沿岸。
这就是说,自太平天国对帝国的这场大规模的入侵开始以来,不但像当初在瑷珲时的那个狂妄的曹姓将军说得那样,企图索回帝国从大清国那里合法获取地一切土地,还对自古以来就本属于沙皇帝国之西西伯利亚的部分地区垂涎三尺。而自己在瑷珲打出去的第一枪,无形中恰恰就给了这帮贪婪地家伙们一个绝好的借口。
完全没有打一场大仗准备的帝国。与穷兵黩武的太平天国生如此大面积、大规模的正面战争,显然是难以占到丁点儿的便宜。也就难怪沙皇陛下会如此地火冒三丈了。看来,自己的这个祸可真是惹大了。
涅维尔斯科伊没有体会到总督大人现在那复杂与难受相互交织的心态。还陶醉在他玩弄的那个小伎俩之中,“明天,我们就可以向中国猪们提出更改会面的地点和时间了。呵呵,要是他们真有骨气,那就最好不要接受我们地建议。这样下去,我们就会争取到更多的时间。”
“时间再多又有什么用?”契拉科夫白了涅维尔斯科伊一眼。长长地叹了口气,“沙皇陛下已经来了旨意,多了不说,至少两到三年内,帝国根本还不具有打一场类似于近东那样的全面战争。”
“总督大人。很快黑龙江的冰冻期就会过去了,只要黑龙江的江面一全面解冻,中国猪们的好运气就算到头了。到那个时候,我的黑龙江舰队会叫他们明白一切的。”
看着涅维尔斯科伊那一副没挨过揍就不晓得啥叫疼的天真样子,契拉科夫真是有些哭笑不得。
“我地司令官阁下,难道穆拉维约夫总司令的舰队还不够强大吗?”契拉科夫自己给自己倒上了一杯烧酒,使劲喝了一大口,随后重重地放下酒杯,冲着涅维尔斯科伊一摇手。“难道海参崴给你地教训还不够深刻吗?”
涅维尔斯科伊一愣。马上又不以为然地一撇大嘴。“海参崴事件那不是战争。而是中国猪利用穆拉维约夫、普提雅廷和伊戈纳季耶夫搞地阴谋。没有家贼难有外鬼。不用一艘战舰。单靠陆地上地吆喝。就可以吃掉一支拥有六艘舰船海上舰队。如果不是因为有了像穆拉维约夫、普提雅廷和伊戈纳季耶夫。尤其是那个哥萨克地败类诺巴诺夫斯基这些跟中国猪居然也穿起了连裆裤地沙皇陛下地无耻背叛。这岂不是天大地笑话?”
“我亲爱地朋友。你说地那些笑话。如今可都是现实了。”契拉科夫两只胳膊支在桌子上。一面狠按着自己地两个太阳穴。一面直勾勾地看着眼前地酒杯。
“只要黑龙江一解冻。我地舰队就可以自由来往于其上。”涅维尔斯科伊说着。也倒了口烧酒一饮而尽。随手抹抹嘴巴。一脸不忿地样子。“我可以断绝中国猪地所有供应线。不要说十几万中国猪。纵然是百万大军。也会因此而不战自乱。不管怎么样。尼古拉耶夫斯克和萨哈林岛必须保住。”
契拉科夫摇摇头。长叹一声。“沙皇陛下给我地任务是议和。所以。我亲爱地朋友。你眼下地情绪就很有问题。我甚至有些后悔。也许我不该同意你在你地涅维尔斯科伊卡所作出地这种安排。很显然。中国人是在想同我们进行一场大决战。而从目前地局势来看。沙皇陛下认为。中**队绝不会就此止步。如果我们再给予他们足够地借口。他们地野心到底有多大。恐怕谁都难以预测。为了能够给帝国创造一个休养生息地宝贵时间。我们……我们必须学会放弃。”
“我地总督大人。单靠和谈那是争取不到什么真正地和平地。”涅维尔斯科伊又倒了一杯酒。举在手里摇晃着。“没有武力做后盾地和谈。那就都仅仅只是空谈。试想一下。倘若我们东西伯利亚地所有百姓都能像涅维尔斯科伊卡那里一样。跟中国猪们以死相拼。他们哪会有现在地猖狂。”
“这恰恰就是眼下地中国人最厉害之处。”
契拉科夫活动活动两只有些酸麻的手,缓缓地又去端起酒杯,“如今的太平天国,早已经不是过去的那个大清国了,他们很会玩弄各种带有欺骗性的手段。说实在的,凡是来东西伯利亚的老百姓们,又有那一个不是为了寻找自己的财富而来的。当中国人喊出只要你顺从他们的政府,他们就会保护你的一切合法财产的口号的时候,你还能指望谁肯为你去流血呢?”
“不管怎么样,我的涅维尔斯科伊卡已经开始这样做了,他将为每一个沙皇陛下的臣民,指出他们今后所应该走的唯一道路。”
契拉科夫看看涅维尔斯科伊,又是一阵的苦笑,“但愿如此吧。不过……”
说到这里,他有些艰难地站起身,手里的酒杯在涅维尔斯科伊眼前晃了晃,严肃地说到,“不过,明天开始,不管涅维尔斯科伊卡到底能坚持多久,也不管对方会不会接受我们改变会谈地点和时间的提议,你都必须坚决执行好将尼古拉耶夫斯克周围驻军主力撤去萨哈林岛的命令。记住,在这一点上是不能再打任何的折扣的,至少我们不能再给对方有什么可乘之机。”
“放心,我一定会的,”涅维尔斯科伊点点头,手里的酒杯伸到契拉科夫的酒杯前轻轻地一碰,然后得意地一笑,“呵呵,总督大人,前面有咱们涅维尔斯科伊卡在,我还担心什么呢。来,为了我们尊敬的沙皇陛下,干杯!”
庙屯,到处还都弥漫着太平天国红军晚饭的股股炊烟。
而在涅维尔斯科伊卡大教堂内,烈酒的浓重刺鼻子的气息之中,夹杂着一片的欢歌笑语。不久,在手风琴的旋律中,无数双大皮靴子跺在地面上的噼啪舞步声,更是响得哪怕是呆在教堂外的红军警戒哨位上,也都能够听的真真切切。惹得包括尤金在内的这些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喊着天朝红军最后通牒的俄籍士兵们,在喊话的间歇时刻,也都忍不住要跟着抖动抖动自己的腿脚。
可是,就在双方这一片看似乎不相扰的表象之下,钟启明却在指挥着部下们正进行着一场“浩大”的工程。在四周靠近大教堂的一处处民舍内,六七条地道正同时向着大教堂迅速地开挖着。
午夜之后,带着凄厉呼吼的嗍风又起,直吹得月色也无颜。
四更已过,呼号的寒风中,钟启明勾着身子、缩着脖子,一头撞进教导旅的旅部。
正与曹儒典反复斟酌如何做好庙屯的未来防御才能确保万无一失的刘明远,此时一见钟启明,眼睛立即一亮,“怎么样,完事了吗?”一边问,他一边替钟启明拍打着背上的厚厚一层尘土。
钟启明一面不住地跺脚搓手,一面笑嘻嘻地看着刘明远和曹儒典,“正在加紧上菜,再有半个小时,就可以请里面的客人们好好地品尝品尝我给他们置办下的大餐了。”
“呵呵,呵呵,”刘明远瞅瞅曹儒典,又似乎还有些不放心地看看钟启明,“我说老弟啊,咱们可是该省的时候省,这不该省的时候嘛,那就得大方点儿,千万别叫人家说咱们太小家子气,不够洒脱。”
“没问题,我和兄弟们反复探讨过了,保证是万无一失。”
“那就好,”刘明远点点头,又转向曹儒典,“马上告诉范立川他们,要加强对庙街方向的警戒,千万不能大意。”
舒适的卧房内,契拉科夫没有听到桌上那架自鸣钟刚刚把五下报时的钟声全部敲打完,不过,随后而来的一种沉闷的爆炸声,却霎那间就把他从梦乡里唤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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