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格曾经说过:梦是一段不由自主的心理活动,它拥有的意识正好用于我们清醒时的再复刻。
阿不思并不认为这种说法是对的,因为他认为梦是自由的,只有在梦里我们才能完全进入属于我们自己的世界,可以在最深的海洋中遨游,或者是在云端翱翔。
弗洛伊德认为梦中还有残存的意识,让我们清醒时压抑的情感、让自己矛盾的、被遗忘的记忆都展现出来。
梦就像是一个剧场,做梦者即是舞台,又是演员、音响师、导演、剧作家、观众,然而荣格并不认为每个梦都有压抑的情感和**,来满足弗洛伊德所说的非理性的冲动,并不是当本我与超我相矛盾才有的。
比如某个人想做百万富翁,但他不会每个晚上都做同样的梦。又比如一个人小时候有很多自卑的经历,长大后取得了事业上的成功,平时他是个很自信的人,但是有时候他会在一些场合“闪回”过去的自己很自卑的记忆。但是现实中成功的自己与记忆中自卑的自己存在矛盾,他不觉得自卑的记忆是真实的,潜意识就将那段记忆压抑了起来。
这种“冰冻的记忆”也会成为梦的材料,俊男美女不会像chun梦中那样热情主动,反而露出嘲笑或者讥讽的表情。这种记忆有时是深刻的,比梦中与你翻云覆雨的人还要清晰,而正是这种“情结”推动了潜意识运行。在潜意识中储藏的记忆比我们以为的还要多,这正是冥想盆的原理,它看起来就像是将某一个场景重现了。
有神经症的人幻想出来的画面非常逼真,正常人做梦的时候,如果遇到了某种情况会很快意识到这是梦,意识到自己在做梦了,梦就不能按照剧本走了,要么自己容易忽然醒过来,要么自己控制梦的时间不长了。
可是神经症患者的梦逼真到他自己也分不出来,也就不存在忽然醒来的情况,他是清醒着做梦,梦在这里一直是主导的,做梦的人反而成了被控制的一方。
乔治安娜感觉到不愉快是当她成为众人的焦点,虽然这个场景有附和逻辑的解释,但梦残存的意识中有“审查者”这个角色,当它发现了异常,就会启动防御机制,只有当梦足够逼真的时候才会骗过它。
也就是说这个梦失真了,她刚才还想起了尼克勒梅制作的水晶球,以及水晶球中的场面,而那些面露讥笑的女性则随时可以攻击她。
在梦里不会死的,就算我们梦到从高处坠落,往往会从“噩梦”中惊醒,同样被一群人攻击也会选择清醒,只是目前这个力量还没有大到足够她摆脱,她还是被困在里面。
处于威胁中的人会梦到圆圈,她低头看着那枚火欧泊戒指,它不仅是圆形的,而且她还相信它会给自己力量。
“情结”往往是自我矛盾产生的,比如我们白天看到俊男美女出现反应,而道德认为这是不正确的,于是压抑了这种情感,或者快速回避、置换、遗忘,以至于产生了自责和讨厌自己的情绪,不过他自己是察觉不到,因为他无法去正视这个想法,从而也构成了“情结”。
到了晚上就会有梦来进行代偿,人们会在梦中看到自己的阴影,可这时梦里的自己会变得不那么墨守陈规,去实现没有实现的想法。就像是爱吃甜食的小孩,他知道吃甜食会造成蛀牙,不过在梦里他可以随便吃,来满足现实中不能被满足的、被压抑的**。
厄里斯魔镜照的就是这些,它创造的“梦”非常逼真,让站在镜子前面的人分不清,以至于做起了“清醒梦”,最终镜子产生的幻像形成了主导,让做梦的人反而被它控制住了。
她觉得自己快抓住重点了,可是她对面的沙发上却坐下来一个人,有点类似心理医生和患者。
“一个人?”马尔福问。
“这不明摆着么?”乔治安娜说。
“怎么不和其他人一起玩?”马尔福明知故问般问。
她咬牙切齿得盯着他。
“你知不知道刚才那对母女是谁?”马尔福问。
“我不想知道。”她木然得说“知道得太多,会阻碍我感受快乐。”
马尔福脸上志得意满的笑容快挂不住了。
“她们是能给我添不痛快,但我可不会‘因小失大。”
“你听过朱塞平娜·格拉西尼唱的歌剧《凯撒在埃及》吗?”马尔福怪异得笑着。
她看着那张五十多岁还依旧英俊的脸蛋儿,盘算着揍哪个地方能尽量减少对“美观”的破坏力。
“我忠诚的心,永远服从你的命令,你若不怀疑我,我愿做你的新娘,但你目光平静,我能要求你的爱吗?”马尔福用咏叹调一样的口吻说道“她扮演的角色是克里奥佩特拉,而她这句唱词是对凯撒唱的。”
乔治安娜冷笑着。
“什么那么有趣?”马尔福问。
“这是哪个三流的剧作家写的?”她问。
马尔福没有回答。
“你真的相信克丽奥佩特拉是忠诚的,并且愿意做凯撒的新娘?”乔治安娜问。
“你有什么高见?”马尔福问。
“她要求凯撒不要怀疑她,但凯撒要是真的那么做了,那他就不是凯撒了。”她叹了口气“你以为,凯撒爱克里奥佩特拉?”
“他难道不爱吗?”
“凯撒依旧有罗马人的妻子,而且是托勒密十五世统治埃及,并不是安东尼和克里奥佩特拉的儿子统治罗马的行省。”
马尔福静静得看着她。
“凯撒和克里奥佩特拉之间没有忠诚,只有明智,他们都做了对自己最优的选择,如果是闹着玩还没关系,克里奥佩特拉要是真的对凯撒索要爱情,并且还想成为他的新娘,凯撒保准会立刻甩了她,因为他要的是埃及女法老。”
“你有没有想过,这是克里奥佩特拉故意向凯撒示弱?”马尔福问“就像你说的,她要他信任她。”
“凯撒信任布鲁图斯,但是谁将匕首刺进他身体里?”乔治安娜反问。
“你该多学学怎么做女人。”马尔福说。
“我想我用不着你来教。”她恶狠狠得说,刚打算离开。
“问你个问题,既然你是‘先知’那你知不知道以后萨克森人会不会背叛我们?”马尔福十指交叉,靠在沙发上,看起来十分惬意得问“我想你应该听说了,我们将纺织机给了他们。”
“用萨克森人取代并不可靠的普鲁士人。”乔治安娜说。
“不只是普鲁士人……如果我这样告诉你,整个欧洲都没有可以依靠的盟友呢?”
她没说话。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需要美国。”马尔福说“在得到了纺织技术后,他们比我们还渴望得到棉花。”
“你也打算支持路易斯安那收购案吗?”乔治安娜问。
他冷笑着。
“那你知不知道,利昂打算让美国强大起来,这样就可以在背后威胁英国了。”她微笑着。
“先知,你知道未来是什么样么?”马尔福问“说不准我会把筹码换一个地方。”
她看着马尔福灰蓝色的眼睛。
“你可以对我说谎。”马尔福像吐信的蛇一样说“女人本来就擅长。”
“你可真是个大坏蛋呐。”乔治安娜笑着说,接着准备起身离开。
当我们自己是自己梦境的搭建者时,我们所看到的人物并不是客观的,而是基于我们主观,不论他们多么逼真,都不是客观的。
然而现在她不知道自己是处于谁的梦里,又或者是谁搭建了这个梦,所以她也不知道自己看到的是不是她自己投影出来的。
在她心里,其实有个想要说谎的自己么?否则,怎么会有这样一个马尔福出现?
“作为一个‘大坏蛋’,我们能忍受并生活在这个恶臭的地方,反倒是你们这些‘好人’,想要重塑这个世界,纠正那些……你们称为罪恶和不公正的东西。”马尔福忽然说。
“哦?你觉得我们干了多余的事?”乔治安娜气极反笑。
马尔福勾起嘴角,站了起来。
“我拭目以待。”他揶揄得说完后离开了。
她糊涂了,他在说什么?
“所以,克里奥佩特拉会怎么和凯撒说话。”夏洛特端着一杯酒过来,站在乔治安娜身后。
“你在偷听?”
“如果克里奥佩特拉不向凯撒要求爱和婚姻,她会想要什么?”夏洛特问。
乔治安娜想了一下。
“是优势。”她轻柔得说,夏洛特挑眉。
“什么意思?”
“两个像似的东西,我们总忍不住会比较,绝大多数人都会选择有优势的一方。比如男法老和女法老,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历史上还有将军成为法老的先例。”
夏洛特若有所思。
“我会向凯撒请教,怎么获得比他们更有优势。”
“但你是女人。”夏洛特说。
“不,是我们是女人。”乔治安娜说“我记得,克里奥佩特拉七世是智慧女神的化身,一个末代法老能有这称号已经很不错了。”
“你会选安东尼还是凯撒?”夏洛特问。
“都不想选。”乔治安娜摇头“最好别成为克里奥佩特拉。”
“如果是我,我会选安东尼。”夏洛特兴致勃勃得说“至少他真的爱过克里奥佩特拉。”
乔治安娜震惊得看着夏洛特。
“怎么了?”
“没什么。”乔治安娜闷闷得喝了一口酒。
她在大英博物馆买了一瓶香水,叫一日情人,纪念的是克里奥佩特拉和安东尼,而非她和凯撒。
现在她好像明白为什么那瓶香水叫那个名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