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底船最大的缺点是没有龙骨,也没有坚固的中脊,虽然可以在浅水中运送人和货物,但是操作起来相当具有挑战性。
英国不是没有平底船,但平底船主要用于娱乐,比如牛津和剑桥大学的划艇队。与比利时满是泥沙的河流不同的是,流经牛津的泰晤士河河底清澈,还有天鹅、野鸭在河里畅游。
满是淤泥河沙代表着暗流涌动,这种自然河流到底不是人工的运河,需要高超的操船技术,要找到这样的水手不容易。当然也可以换另一种办法,技术革新,那就需要专业的设计师去设计了。
乔治安娜想在这方面花钱,但是昨天鲁昂大学的情况让她幻想破灭了,开办学校的特许证都没有办下来,校舍也破破烂烂。
拿破仑每天要接见很多人,如果不是因为昨天出了事,他们现在已经出发去下一个地方了,他哪有空去视察那个位于深山老林,建在墓地里的大学。
夏普塔尔来就是跟她说这个事的,怎么说他也是教育委员。
法国有督学,这是塔列朗提出来的,这个自己在神学院上学期间跑出去猎艳的教士,现在反而关心起别人书读得好不好的事了。
督学督导的范围广泛,包括校舍、教员、学生和纪律,先不管督学和自由派的争论,督学是只管督导,不管建设的。昨天迎接乔治安娜的校长是个慈善家,他不是学者权威,也不是心里有宏伟蓝图的建设者,当然指望他来搞大学世俗化,和地方企业合作估计也是不可能的了。
巴黎理工大学是围绕着战争需求培养人才,扶持鲁昂大学则是以和平为目的,或者说是更深层次的贸易战。
梅休因条约为英国提供了一个不设防的纺织品倾销市场,如果钢铁真的免关税,那么也会给本土的钢铁公司带来毁灭性打击,法国不能依赖英国的钢铁。
绕了半天夏普塔尔还是说到了这个问题上。
成文的条约想反悔没那么容易了,乔治安娜用了个取巧的方式,绕过了英国“必须”将法国葡萄酒和葡萄牙葡萄酒一视同仁。
虽然少了点尖锐的争端,法国也少了可以正当报复威胁别的条件的借口。
也就是说正是因为英国无法平等对待法国和葡萄牙葡萄酒,法国人可以以此为要挟提出别的条件,比如法国优先进口殖民地商品,而不是其他国家的商品。
夏普塔尔还是帮着法国人说的,他怎么不说如果英国接受了法国的条件,将失去葡萄牙这个市场,同时又要面对法国的高关税,纺织业遭到毁灭性打击呢?
“要挟”这种词都用出来了,这哪儿是和谈的贸易条约。
那个之前送了乔治安娜英国风景画的钢铁厂老板约翰·威尔金森因为前期在液压鼓风机开发中投入了大量资金,又加上他生产的钢材虽然质量好,却找不到销路面对着破产的风险。这次修工业博览会会场的钢材是个大订单,他想要吞下去就要扩大产能,可是英国的泡沫法案规定了没有议会和国王特许证他是不能组建股份公司融资的。
法国银行可以贷款给他,前提是他拿专利当抵押,夏普塔尔说出这话的时候乔治安娜露出了和昨天波拿巴一样的笑容。
只要专利和图纸在手,就算法国前期失去了部分市场,后期也能自己建厂,何况矿山的拥有者都是昔日的贵族。
拉瓦锡也是贵族,可是他并不是凡尔赛的贵族,他和他的妻子两人合作无间,创造了很多发明,为法国和全世界做出了贡献。
“前天我们没有参加美术馆的舞会,不是因为我们不想参加,而是我们没有收到邀请函。”夏普塔尔在这时说“您给我们发了么?”
“什么?”
“我问过商会的会长,他跟我说,他‘以为’官员们会和第一执政一起参加。”康巴塞雷斯大主教说。
“我们以为,你会按照在宫里的规矩,发邀请函给我们。”夏普塔尔说道。
她看着这两个人。
“合着你们觉得都怪我?”她不可思议得说。
两人没有点头,可是表情说明了一切。
“见鬼!”她站了起来,捂着额头想了半天,然后回头看着两人“是我会错意了?”
“我们不至于那么小气。”夏普塔尔淡漠得说“但有的规矩不能乱,如果是约瑟芬,就算她不记得,她身边的人也会帮她想起来的。”
“关于昨天你碰到的那一伙人,你有没有看过乌迪内宗教审判所的审判记录?”康巴塞雷斯大主教问。
“你什么意思?”
“我听说你派人翻译了从教会图书馆里搬来的书籍,其中就包含乌迪内宗教审判所的审讯副本,当时有个巫师,他自称是丰收的担保人,并且用巫术救了很多人,但是法庭还是判处了他死刑,你知道为什么?”大主教问。
乔治安娜盯着他的眼睛。
“如果我们开了先例,以后所有巫师都会自称是帮助我们的,以此来躲避罪责,当时红衣主教巴尔贝尼曾经解释过,公正的调查应该询问那些医生,即便一些医生因为缺乏经验而把死因判断为非自然的、由邪恶力量导致的,那么其他更高明的医生在看过整个病历后也能判断到底是自然还是超自然死亡,即使他们并未亲自治疗过这些病人,正是这个指导方针在一段时间内影响着宗教法庭对巫术的态度,经验,这一万事万物的主宰告诉我们,为数众多的主教、教区神父及审判官,在对巫师、术士的审判中每天都在犯严重的错误,那就是对公正的藐视,和对那些受审判的女人的歧视。”
“所以,你们把‘他’也判了极刑?”乔治安娜不可思议得说。
“我告诉过你,如果我们开了先例,放过那个人,所有巫师都说是帮助我们的。”康巴塞雷斯说道“如果您要主持公正就不要分敌我。”
“这太难了。”乔治安娜说道。
“第一执政一直有个疑惑,什么理由会让一个有夫之妇甘心做别人的姘妇,您和纳尔逊的艾玛不同。”夏普塔尔说“很多人看到她在伦敦购物,如果不是这次出行,您都不会买那些珠宝和衣服,我觉得这笔置装费您可以不用自己承担。”
‘别苦了自己。’
她忽然想起来波拿巴昨晚说的话。
再看一眼这两个人,忽然明白怎么回事了。
“谢谢你们给我解释清楚了。”乔治安娜平静得说“我感觉好多了。”
“能不能告诉我,您是怎么想到那个主意的?”康巴塞雷斯问。
她看着大主教。
“您是指把酒当成药?”她问。
大主教点头。
“您是如何相信圣餐在祝圣后变成了圣子的血肉?”她平静地说“当您相信葡萄酒是圣子的血时,它就是,当您喝下药酒的时候,你相信它是药,就是药,相信它是酒就是酒,我本来还想在药酒的瓶子上刷上圣经的内容,警告人们少喝酒,看来这又是我一厢情愿了。”
两个老头一起笑了。
“在哈弗尔我们还会有一次欢迎会,到时我们期待您的邀请函。”夏普塔尔说。
“关于鲁昂大学的事……”
“我相信本地人会想出办法的。”大主教说“真可惜,您只在鲁昂停留三天。”
“准确得说是两天,昨天我都不怎么呆在城里。”乔治安娜闷闷不乐得说“有个士兵,我记得他有个女儿……”
“我们会安葬他的。”大主教说。
“他的女儿呢?”乔治安娜问。
“我觉得她更适合呆在鲁昂。”大主教说“比起她,另一个女孩我想推荐给您。”
“谁?”
“这栋房子主人的女儿,雷拉·杜·雷纳德,另外我想问一下,女子学校什么时候重新开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