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普塔尔是难得的人才,即便他不像波拿巴说的那样能给他制造火药,他也在推行大学世俗化,他希望工业家和政府能注意到,很多科学发现是可以实际应用并且能带来财富的。
然而夏普塔尔对于行会的理解是复杂的,一方面1789年取消特权结束了将所有工商业活动都集中在极少数人手上的体制,另一方面也结束了存在于雇主和雇员之间的那种家长式作风的关系。
并不是所有的“家长”都是那种亲切、友好、愿意和“孩子”好好沟通的,也有把学徒当奴隶一样压榨的。
在走访的过程中他们发现工人随身带着一个“护照”一样的东西,上面写着他在哪里任职,工作性质,这样他走在街上被巡警拦住盘问时就可以将它拿出来,证明自己不是流浪汉,然后被逮捕了。
很多人都会凭着衣服去辨别一个人,穿着体面的人警察很少去盘问,总而言之雇主会把之前工人是否欠了他钱,以及工人的表现写在上面,这样一来后来的雇主就会将工人的工资一部分还给前任雇主,并且根据之前的评论决定对工人的态度。
为了方便以后找工作,很多人被迫忍气吞声,而雇主则往往不在乎“要维持工业区工人的从属关系”这条1781年的法律,这就导致了两个问题,一个是工人没钱了,也不会接受雇主好心提供的借款,宁可去借高利贷。
以前本杰明·富兰克林在伦敦的时候租房也是这样,他的新房东太太是个寡妇,带着两个孩子,她很小心得挑选住客。一开始她也担心富兰克林,后来打听了他在之前住处的表现,不仅同意富兰克林租房子,还将他当成了“可以依靠的男人”。
在治安不好的地方有个可以靠的男人会带来安全感,哪怕富兰克林是个印刷厂的工人,后来富兰克林要走她还舍不得。
很少有人没有任何过往,像纯白的纸一样。积累了负面情绪需要发泄的途径,拿破仑对言论的控制让人在杜伊勒里宫门上贴上了“人民的沉默是对国王的一课”这种标语。
“雅典学院”谈论的课题并不总是那么发人深省,但有些理论确实会造成巨大的变革,以至于让人觉得脚下的大地都在震动。
牛顿的万有引力定律是重建上帝和自然之间和谐的,教会这才同意了他发表,但谁都没有想到他的理论居然会成为“武器”,不仅与神学抗衡,并且还可以取而代之。
让·雅克·卢梭的书那么推广也是有其基础的,路易十五时期的社会风气奢靡,卢梭提倡戒骄奢,这一点和教会所提倡的一致。
不过经书是没人看的,有些虔诚的出版商或者是老板只卖这些经卷,结果不是赔本就是持平,不如卖一些“脍炙人口”的小说赚得多。
卢梭的《忏悔录》就是其中一册,但是巴黎的出版商垄断了图书贸易权,外省的出版商想无法与之竞争,于是只好做盗版贸易。
那些书商的检察员也想不到卢梭的书会造成那么严重的后果,但是谁又能看得那么长远呢?
睡了一觉起来,乔治安娜的脑子清醒了一些,她想明白了,昨晚上玛丽亚没说多少难听的话却对她的心理冲击那么大,还是因为她不确定自己究竟是对的还是错的。
拿破仑·波拿巴是阿提拉还是凯撒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构建的这个制度在实行200年后会变成什么样。
美国的国父们一开始也很理想主义,塔列朗找他们索贿都不给,坚持走“廉洁”的正规途径,他们估计也想不到200年后的美国人会变成什么样。
乔治安娜曾说拿破仑是个浑身火药味的男人,法尔荣说以前在凡尔赛,真的有人将火药添进了香水里。
火药可以用于战争,也可以用于烟火晚会,只要没有火药,哪怕大炮重新铸好了也开不了火,拿破仑可能已经识破了她的“奸计”,昨晚上才笑得那么怪。
她希望和平能长久一些,虽然历史上因为《亚眠合约》带来的和平只维持了一年,而她挣脱“遵循历史”这部枷锁的原因不正是因为她希望延长和平么?
在犯过了牛结核这个错误后,她不打算轻易用口述的方式跟法兰西第一执政提建议了,她将自己所想的写成了论文,虽然这篇论文近乎天方夜谭,并且有严重阿谀奉承的嫌疑。
她使用了拿破仑定理,这个1795年拿破仑26岁时发表的几何定律,那个时候雅各宾派倒台了,他被牵连其中,虽然没有坐牢或者丢官,他闲赋在巴黎,所以才有时间“舞文弄墨”。
如果将法国看成一个不等边三角形,英格兰、比利时和伦巴第就是由这个不等边三角三条边延伸出来的三个等边三角,只要找到这三个地方的中心点,就可以重新构建等边三角,形成新的稳定结构。
她不希望英格兰也卷入和法国大革命一样的完美混乱里,伏地魔给魔法世界造成的动荡已经够让人心力交瘁了。
如果一个人能那么容易改变,她也不会觉得那么累,西弗勒斯顽固得坚持黑魔法让邓布利多束手无策,她能宽容黑魔法,可是她却要“永远”活在莉莉的声名之下。
老是被人用宣布真理一样的口气说西弗勒斯爱的是莉莉,她脚下的土地也会震动的。
可也正是因为有这样的环境才有了她,要是她跟卢梭写的,女人只看女人该看的书,也就没有现在的她了。
“我的丈夫”这个称谓她会保持到1803年的葡月,过了她就改成“前夫”,西弗勒斯可以去找个纯洁的、没有过往的女人,就像波拿巴和约瑟芬离婚,然后和奥地利公主结婚一样。
她以前讥讽奥地利女人不懂怎么掌握婆家和娘家之间的利益平衡,现在轮到她了,不能老让英国人吃亏。
没有实现贸易封锁就代表比利时可以通商,要想粮食这种大宗生意做得好,啤酒就要酿得多,在水质不好的时代,喝点有酒精的饮料有杀菌的作用。
啤酒产业的设备能加大粮食的需求,但只要英国的船进不了安特卫普,那么粮食就进不了内陆。
她看着桌上比利时的地图,从安特卫普到根特有一条斯凯尔特河,也正是因为根特是莱斯河与斯凯尔特河的交汇处,即便它位于内陆,还是一个优良的港口城市。
平底船适用于多种内陆河流,只要将安特卫普守住了,并且布置好河底暗礁,法国的船就能在比利时畅通无阻。这是另一种形式“上房抽梯”的“自由竞争”,英国人控制了海洋的霸权,内陆河就不一定了,不知道又有多少人跟贾斯丁的爷爷一样骂法国人了。
这就跟上课时课桌以上的部分看着规矩,课桌以下的腿却在互相踢来踢去,踢着踢着火气大了,就不顾课堂礼仪直接动手打起来。
以前她看到法国的混血媚娃嫁给英国的比尔,就天真的以为……
还是因为这么多不幸是只属于她的,别的女人不会遇到?
“哦,该死!”乔治安娜哀嚎。
她想到了,“护照”(passport)是关系到自由贸易的,并不是到海港的必需品,但是从海港到内陆却需要它。
“这就是你图谋的么,亨利·配第,人身保护法!”她将手里的笔扔在了桌上。
她就知道那个非盈利的机构没那么简单。
国际港口的经营,主要由思维和利益分配更国际化的人控制,如果仅仅以贸易保护,说不定法国的纺织业主们不会领情。
夏普塔尔代表的不只是他自己,他妻子的家族也是纺织业的,她光想着鲁昂了,其他城市没有考虑到。
“哦,为什么那么难呢!”她一边在书房里走来走去,一边哀嚎。
这纺织业制造的哪里是什么衣服,根本就是裹尸布。
“夫人!”
玛蒂尔达、菲丽尔还有玛格丽特都来了,她们冲进来将她团团围住。
“昨天那么危险,你怎么不让我陪你去!”玛蒂尔达哭喊着说。
我怎么知道一个学校会那么危险呢?
但她没有说,翻了个白眼,将玛蒂尔达搂在怀里安慰。
一群女孩子围着她哭,虽然不是第一次了,她还是不能得心应手得应对这种场面。
没多久,她就看到了夏普塔尔和鲁昂大主教一起出现在门口。
“去泡点茶来。”她对侍女们说。
打发了她们,乔治安娜走到了内政部长和大主教的面前。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先停留一天,等搜山的人回来了再说。”夏普塔尔说道。
“我们进去说吧。”康巴塞雷斯大主教说,然后走进了书房旁边的小客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