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还有几章番外。新书《逼婚》求包养。新书绝不会像雁回这么长,大家可以放心跳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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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去的两天,沈家的气氛愈加凝重。沈沧在这个时候提出了分家,但没有言明郡王府由沈谨瑜继承,还是由沈君儒接手。
当天晚上,赵氏至凝香院与云居雁闲话了大半个时辰,明里暗里提醒她,是时候找许慎之出面了。云居雁谢过她,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一整晚,凝香院灯火通明。第二天早上,云居雁请玉瑶把沈君烨带去了沈君昊的书房。
沈君烨一路随着玉瑶来到凝香院,脚步略带沉重。先前他就发现徐州、诸州等地的手下许久没有向他汇报了。他派人前去探问情况,直至今日都杳无音讯。京城之内,表面上看起来一切如常,可隐约中,他觉得自己就像被什么人孤立了一般。
难道我被人算计了?
这个想法刚晃过沈君烨的脑海,马上又被他否定了。他花了十几年的时间布局,他有三世的记忆,他计划周详,设局缜密,所有的事一环扣一环,毫无破绽。就算有人不小心暴露了,也绝不可能拖累其他人。所以他有自信,自己辛苦建立的据点绝不可能被人一锅端。
进了屋子,见云居雁还没到,他选了一把椅子坐下。片刻,云居雁进屋,他不得不暗叹一声:果然是女要俏一身孝!
“二叔。”云居雁对着沈君烨行礼,转身关上了房门。
为了避嫌,她很少与他关上门说话。沈君烨立刻明白,云居雁已经下了决定。他的心扑扑直跳。“大嫂这么早找我,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他故作镇定。
云居雁低着头,快速地对沈君烨说:“二叔。能否麻烦你帮我给沈将军传一个信?”
“大嫂的意思是?”
“我愿意病故,然后随他去南边。唯一的条件,请皇上下旨,由瑾瑜继承郡王府。与此同时,三叔成亲后,必须离开京城。”
沈君烨打量着低垂眼睑的云居雁。他明白。她这么说是在告诉他们,她愿意没名没分跟着沈子寒,但是两个孩子都是沈君昊的。她不能让他们认别人做父亲。她也不能让两个儿子抬不起头。待到沈谨瑜真的继承了王府,她很可能选择自杀。
云居雁的决定出乎沈君烨的意料,却又在他的预想之中。第二世,他之所以阻隔沈君昊和云居雁,让他们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就是因为他看到第一世的他们有多相爱。这一世,云居雁只是在泰清居前看了沈君昊一眼。立马一百八十度改变了立场。如今,即便沈君昊死了,她依然深爱着他,没有一丝动摇。这便证明他们之间果真是宿命。
短暂的沉默过后,沈君烨叹了一口气,问道:“大嫂,我知道你是为了两个侄儿,但他们还这么小。你舍得离开他们吗?”
云居雁的眼眶红了,哽咽着说不出一句话。沈君烨再次叹息。片刻。在云居雁的催促下,他出府去见沈子寒。
当天晚上,沈君烨让章氏传话给云居雁,沈子寒答应了,只等她离开京城,他就会请皇帝下旨。封沈谨瑜为世子。云居雁告诉章氏,沈沧身故,沈君儒离开京城那天,就是她跟随沈子寒前往南方的日子。
章氏见她态度绝决,什么都没说。回到庆春苑。她担忧地对沈君烨说:“相公,大嫂的神色有些不对……”
“不必担心。”他朝章氏笑了笑,问道:“你有没有暗示她,我有十分重要的事,被人急匆匆叫了出去?”
章氏点头,问道:“相公,莫非‘他’就是沈将军?”
“你不要胡思乱想,按我的吩咐行事就行了。”他笑得十分温和,眼中的杀意一闪而过。章氏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第二天,沈子寒给云居雁送来了两支玉簪。云居雁收下了。送东西的人刚走,蒋明轩紧接着求见。云居雁婉拒。蒋明轩派了一个丫鬟告诉她,无论她有什么困难,他都会尽力相帮,希望她不要做糊涂事,毁了沈谨瑜、沈瑾玒的将来。
云居雁没有回应这话。当天下午,四公主闯入凝香院,直言云居雁对不起沈君昊,又说沈子寒已经完全变了,再不是她的沈哥哥。她甚至脱口而出,是沈子寒害得大皇子贬为庶民。
四公主没说几句话,就被蒋明轩带走了。蒋明轩临走前意味深长地对云居雁说,她做任何决定都应该三思而后行,否则将来一定会后悔。
当天晚上,玉瑶告诉云居雁,沈君烨半夜从外面回来,直接去了枫临苑。沈沧命人把他赶走,他就跪在枫临苑门口。
云居雁知道,终于到最后一刻了。
第二天早上,天还没有大亮,沈君烨从枫临苑出来,直接敲开了凝香院的大门。云居雁只当什么都不知道,问道:“二叔这么早,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沈君烨没有说话,默默从衣袖中拿出一封信。信封残破不堪,显然经过了长时间的日晒雨淋。云居雁狐疑地打开信封,信纸上赫然是沈君昊的笔迹。她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急切地阅读信件。
沈君烨暗暗观察着云居雁的表情。直至她把书信看完,他一下子跪倒在地上,哭着说:“大嫂,我不知道他居然是那样的人。我不知道居然是他杀害了大哥。”
“怎么会这样。”云居雁不断重复着这五个字。
“大嫂,都怪我太晚得悉这件事。前日,蒋世子和四公主说出那样的话,他们分明早就有所怀疑了。没想到子寒居然是这样的人。”沈君烨语无伦次,不断用衣袖擦拭着眼泪。
云居雁用眼睛的余光看他,不得不再次佩服他的演技。书信做得很逼真,仿佛真的是从西北历经磨难才送至京城,信上的字乍一看绝对是沈君昊的笔迹,但云居雁尚未接过书信便知道信是伪造的。
当日。沈子遥被“沈君昊”的字条引出城外,招人暗算。沈君昊和云居雁在那时候就相信,幕后之人懂得模仿他的笔迹,因此这两年他们从未通过书信,除了害怕留下线索,更怕幕后之人会以假乱真迷惑云居雁。
当下云居雁自然不会揭穿沈君烨。只是歇斯底里地问:“送信的人呢?人呢?为什么这会儿才到京城?为什么!”
“那人受了重伤,好不容易才逃回来,这会儿正在枫临苑。据说那个时候,他派去的人就算是马和骆驼都不放过。他是躺在死人底下装死,这才逃过一劫。至于大哥的尸体……”沈君烨哭得更伤心了,“他为了取信于大嫂,故意把大哥的尸体放在烈日下暴晒……”
“不要再说了!”云居雁尖叫,“我去杀了他!”
“大嫂!”沈君烨急忙拉住她,“刚刚宫里传来消息。礼部已经在草拟……”
云居雁重重推开沈君烨,怒气冲冲地说:“我不管这些……”
“大嫂,难道你也不管瑾瑜和瑾玒了吗?”
云居雁闻言,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呆呆地跌坐在椅子上。
沉默许久,沈君烨小心翼翼地说:“大嫂,此事事关重要,昨晚我已经把一切禀明了祖父。”
“祖父怎么说?”
沈君烨低下了头。
“所以祖父准备牺牲我?”云居雁冷笑。“他觉得是我害了你们沈家?”
“不是……”沈君烨心虚,喃喃着说:“兴许祖父只是因为刚得了消息。所以……”他的声音渐渐弱了。这等于向云居雁承认,沈沧要用她换取王府的平安。
窒人的沉默中,云居雁突然开口:“二叔,请你护送我们母子三人离开……”
“大嫂!”沈君烨一脸诧异。
“就算是死,我也不会留在仇人身边。”她一脸绝决,哀求沈君烨送他们离开京城。她想带着孩子们去江南定居。她有足够的银两。可以抚养两个儿子。她只希望沈君烨看在沈君昊的份上,护送他们一程。
沈君烨暗暗惊讶。他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劝说云居雁不要冒然报仇,离京暂避,以图后策。结果她自己选择离开。甚至主动要求他护送。这其中是不是有阴谋?
沈君烨的疑虑一晃而过,毕竟云居雁的要求正和他意。第一世,是她和沈君昊住在湖边的木屋,直至沈子寒发现他们。这一世,他将代替沈君昊。第一世,她憎恨沈子寒害死沈君昊。这一世也是同样。他已经完全按照第一世的历史进程推进所有人的命运,这次老天一定不会再让他的计划生出变故。待到三皇子出家,他就是真正的皇父。到时,只要控制着小皇帝,控制着自己的亲生儿子,他就是真正的皇帝。
沈君烨越想越激动,点头答应了云居雁的要求,对着她说:“你应该知道的。我不会拒绝你的任何要求。”
云居雁听到这话,只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若是今夜之后沈君烨还能活着,她一定要问问他,他凭什么认为沈君昊死了,她憎恨沈子寒,就一定会喜欢他,就会听他的话?若不是必须查清郡王府还有什么人是他的手下,若不是今晚就要把他留在京城的棋子一举成擒,她根本不可能要求他护送他们离京。她对他从来没有好印象。就连沈谨瑜、沈瑾玒都不喜欢他。(番外中会让居雁质问沈君烨的,沈君烨会和盘托出两世的帝王梦。)
因为一切不过是故意让云居雁引着沈君烨离开,沈家三房一早出城为沈沧祈福去了,二房、四房的人也被拘在了枫临苑。沈君烨看到云居雁用锦缎包着一个方方正正的盒子,很想提醒她,把太皇太后赏赐的金簪带在身边。想着自己早已安排人手守着金簪,他选择了沉默。
云居雁只带了沈谨瑜、沈瑾玒的奶娘,以及玉瑶、香橼坐在车内。玉瑶压着声音说:“大奶奶,他会不会在湖边设下埋伏?若是他意图不轨……”
“放心,相公早已经安排好了。他不会让我们有危险的。”云居雁摸了摸两个儿子的头,给了玉瑶一个安抚的眼神。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那间小木屋对她和沈君昊有特别的意义。
玉瑶虽知道两位主子在启昌侯府匆匆见过一面。但那是两年多来,他们唯一一次见面,他们为什么如此坚定地相信着彼此?
在马蹄的“嘀嗒”声中,沈君烨骑着马,护送云居雁的马车一路出了城门。直至夕阳西下,马车才渐渐靠近湖边。忽然间。暮色中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沈君烨急忙勒住了缰绳,对着马车说了一声:“大嫂莫要紧张,说不定只是过路的客人。”他说得镇定,心中不禁害怕是沈沧派人追赶他们。按照他和皇帝的协定,过了今晚,世上就再也没有淮安郡王府。
很快,骑马的年轻人赶到了云居雁的马车旁,对着车厢行了一个礼,说道:“请问车内可是沈家大奶奶?”
“你是什么人?”
“沈二爷。在下是木槿姑姑的侍从。”
“木槿姑姑?她不是替太皇太后守灵去了吗?”云居雁一边问,一边揭开了车帘。
沈君烨亦知道太皇太后身边的宫女木槿。他马上猜到这人此行的目的。果然,他对着云居雁再次施了一个礼,躬身说:“大奶奶,木槿姑姑让小的给您带一句话。她说,当日太皇太后赐给您的那支簪子其实是一把钥匙。那是沈夫人留给您的。它可以保您一世平安。”
“钥匙居然一直在我身边。”云居雁喃喃自语,又对着年轻人急问:“姑姑为什么直到此时才让你通知我?”
年轻人脸上显出几分为难,斟酌片刻才道:“姑姑知道金簪就在郡王府。而皇上……明日一早就会有内侍去王府宣旨。除了查封王府,皇上亦会收回金簪。”
一听这话。沈君烨比云居雁更着急。前世,在云居雁死后没多久,他被皇帝秘密处死。这一世他小心翼翼地应对皇帝,自认没有任何惹他怀疑的举动,但帝心难测,皇帝又是多疑的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对他动杀机。盒子里的东西能在危急时刻保他性命。原本他以为皇帝并不知道金簪的作用,他只告诉了他铁匣子的存在。
待到年轻人离开,沈君烨故作不解地询问云居雁:“大嫂,他说的钥匙是什么意思?”
云居雁心知沈君烨果然是着急了,不然不会对王府即将被查抄的消息不闻不问。一心只挂念着金簪。她从马车的角落中取出铁匣子,简略地对沈君烨解释了一遍,恳求道:“二叔,里面的东西极为重要,我已经试过各种方法,可就是打不开匣子。您能不能帮我把金簪取回来?”
“既然盒子里的东西极为重要,又是亲家夫人转托太皇太后交给您的,我自然应该替大嫂取回金簪。大嫂,不如这样,你把匣子交给我。待我拿到钥匙,直接取了里面的东西再亲手交给您。”
“二叔,这可不行。”云居雁急忙摇头,又尴尬地说:“不是我不相信二叔,而是……二弟妹是你的妻子,还有祖父他们……您想救他们情有可原,但是我只有瑾瑜、瑾玒……”
“大嫂,您想到哪里去了。”沈君烨急急打断了她,信誓旦旦地说,他可以对不起全天下的人,但对她的承诺一定会兑现。想着自己一早在木屋四周遣派了手下,云居雁插翅也难飞,铁匣子迟早落在他手中,他没再坚持。安顿了云居雁母子三人,他快马加鞭折回京城。
听着马蹄声渐渐远去,云居雁看着铁匣子一声叹息。若是她能确定许慎之与史家无关,她一定会毫不犹豫把烫手的匣子交给沈君烨。如今,她该如何处置它?
“母亲,父亲在哪里?”沈谨瑜奶声奶气地询问。沈瑾玒在一旁直点头,眼巴巴看着云居雁。他们喜欢三叔父,可是母亲总是不断告诉他们,他们最喜欢的应该是自己的父亲。他是为了他们,所以不能陪伴在他们身边。他们很好奇,画像上的男人真的比三叔父更像他们,更喜欢他们?
云居雁笑着摸了摸儿子们的小脸蛋,肯定地说:“等你们睡醒了,睁开眼睛就能看到父亲。”
“真的吗?”沈谨瑜眨巴着大眼睛。见云居雁点头。他接着追问:“那刚才那人说的查抄是什么意思?母亲和二叔父说的那些话又是什么意思?”
“这些事情等你长大了就会明白的。”
“我要现在就明白,三叔父说,我长大了,要保护母亲,可是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沈谨瑜锲而不舍,“还有。为什么……”
“嘘!”云居雁对着儿子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她听到外面传来闷哼声,急忙搂住沈瑾玒,又伸手捂住沈谨瑜的耳朵。
“母亲,发生了什么事?我会保护你的!”沈谨瑜信誓旦旦。
云居雁对着他轻笑。玉瑶紧张地问:“大奶奶,不如奴婢出去瞧瞧?”
“把门栓上就行了。应该是沈将军或者相公派来的人正在清理二叔的手下。”云居雁话音未落,门外传来一个男人平板的声音:“大奶奶,小的们就在外面守着,请您安心歇息。”
湖畔的小木屋很快恢复了平静。淮安郡王府内,沈君烨从侧门快步走入。直直往沈家的祠堂走去。在他带着云居雁离开京城的时候,章氏就应该死在庆春苑内了。明日,等皇帝下令查抄郡王府,她的“自杀”顺理成章。
走了几步,感觉到整个院子出奇的平静,就连鸟叫声都不见,沈君烨疑惑地停下了脚步,朝着四周看了看。一切静悄悄的。看不出丝毫异样。难道他们还没发现她不见了?他暗自咕哝,继续往前走去。心中的狐疑越来越甚。
自他从暨阳回到京城,一切都太顺利了。不止是皇帝,就连沈子寒、云居雁等人都好似在配合他一般。“不对!”他暗暗惊呼,再次止住了脚步。
“二爷?”黑暗中走出一个消瘦的人影,“您不是吩咐,明早才与小的会和吗?”
“家里怎么样?”沈君烨压着声音问。
“王爷。不太好。所有人这会儿都在枫临苑。”来人比了比枫临苑方向,始终不敢抬头朝沈君烨看去。
沈君烨心中焦急,并未在意这些细节,只是追问:“早上不是还好好的吧?”
“不知道,听说上午就见了红。一连找了几个大夫……据说,王爷很可能过不了今晚。”
“行了,我知道了。”沈君烨点点头,“其他的事,还是按计划行事。”
“是。”那人躬身退下。眼见着沈君烨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他颓然地跌坐在地上。几乎同一时间,两个男人一左一右押着那人的胳膊,消失在了夜色中。
沈君烨原本觉得郡王府安静得过分,如今既然知道是因为沈沧病危,那么一切就可以解释了。那支近在咫尺的金簪不止是一份保障,更能帮助他获得云居雁的信任,他一定要把它取出来。幸好,他在太皇太后赏赐金簪给云居雁的时候,就悄悄在沈家祠堂安插了眼线。
三长一短的敲门声之后,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东西呢?”他只说了三个字,金簪已经出现在他眼前。他急急把东西收入怀中,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嗓音。
“二弟,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沈君烨猛然转身,就见沈君昊正微笑地看着他。他的脸瞬间煞白。他虽然经历了穿越与重生,但他是现代人,他不相信这个世上有鬼,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沈君昊压根没死,尸体是假的,一切都是阴谋。
“你——”他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想,一切就在今晚了结吧。”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沈君烨说着,微微转头朝身后看去。落在沈君昊手上,他必死无疑,但他不能死!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他有穿越者光环。只要他顺应历史的脚步,就不会像前世那样惨糟皇帝毒手。
“在两年多前吧。”沈君昊一边说,一边朝沈君烨逼近。他很想现在就出城与妻儿见面,但是他还有一件事没有完成。
两年多的时间,他和沈子寒几乎已经查明了沈君烨的每一步计划,每一个举动,每一颗棋子,但他们始终找不到杀害胭脂铺老板的那个男人。沈君烨的布局中。这人不止帮他要挟、贿赂朝廷官员,同时也是他控制着四公主身边的两个宫女,令四公主对云居雁诸多误会。
当日,他们逼得沈君烨把那人的画像亲手交给沈子寒及齐元祥,主要是为了逼迫屏风后的人老实交代他们是如何被控制的。鉴于这人对沈君烨十分重要,又参与了很多内幕。他们必须把他找出来,斩草除根。
在不断的查证中,他和沈子寒已经证实,蒋明轩曾被沈君烨利用,但是他全然不知内情,从未与沈君烨勾结。因此那个人绝对和蒋家无关,但是他曾在无意中对人提及,蒋明轩必定娶四公主。他和蒋家无关,那必然和皇家有关。才会知道整件事。可即便是沈子寒,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也不能要求搜查皇亲国戚的家。
当下,沈君昊看出沈君烨欲逃离现场的意图。他肃然道:“二弟,今日你怎么都逃不了。我独自来见你,就是想问个清楚明白,你到底有什么意图?我们到底有什么血海深仇……”
“大哥不是都知道了吗?不对,按年纪。应该你称呼我大哥才是,我才是沈家的长子。”沈君烨说着。再次往后退去。沈君昊疾步上前,沈君烨转身就跑。他千算万算,自然不会漏了给自己留一条退路。
“二弟,你以为你跑得了吗?”沈君昊一声喝问,扬声命家丁抓住沈君烨。沈君烨一路狂奔,东躲西闪。压根没看到沈君昊根本没有追来,四周的家丁也尽量与他保持着一定距离。
步出王府,在小巷中转了几个圈,确定没人跟踪自己,他这才拿出怀中的金簪。簪子是货真价实的。并没有被掉包。他转身欲往城外而去,才走了两步,猛然止住了脚步。若沈君昊的尸首是假的,那么云居雁逃去小木屋当然也是假的。此刻,云居雁身边一定布满了保护他的人,他回去简直是自投罗网。
他在幽暗漆黑的小巷中如困兽般踱步。所有的事情如果没有皇帝配合,沈君昊根本不可能洋洋得意地出现在他面前。他已经一败涂地,犹如丧家之犬。
“他果然狠心,居然两年多没有和家里的任何人联络!”沈君烨喃喃。正是因为确认了沈君昊的杳无音讯,再加上尸体毫无破绽,他才没有怀疑他诈死。
“他演得可真像,一往情深,痴迷不倦,只爱红颜不爱江山,原来都是假的。”沈君烨咬牙切齿。他几乎日日与沈子寒接触。他对云居雁的痴情半分不像是装的。
“怎么办?怎么办?”沈君烨紧握着手中的金簪。簪子的尖端插入了他的肩膀,染红了他的衣裳,他浑然未觉。
第一世,他仅仅因为说错了一句话,就被沈君昊重伤,之后遭遇王府被查抄,他伤口感染而亡。
第二世,作为穿越者,他当然不会满足于保住自己的性命。他既然知道三皇子登基后注定没有儿子,那么何不让自己成为皇父?可惜沈君烨这具身体的出身实在太差了,他必须小心谋划。结果他因为严重改变历史,被皇帝诛杀,压根没看到三皇子登基。
第三世,他重生而回。他吸取了前两世的教训,更加缜密地布局,尽量维持着历史原有的进程,结果却意外频发。当他意识到有人与他一样,同样带着前世的记忆,他不免心慌。可很快他发现,云居雁记得的不过是前世被他扭曲过的“事实”。他利用这一层优势,对他们步步紧逼,最后居然功亏一篑。
“到底哪里出错了?”他抬头望着漆黑的夜空,“沈君昊不应该活着的。老天你听到了吗?他不应该活着的!”他仰天大叫,又急忙捂住嘴巴,把自己隐没在夜色中。
“大半夜的,鬼叫什么!”随着男人的喝骂,一盆带着臭味的凉水从沈君烨的头顶浇下。他抬头看去,窗户已经合上,四周依旧静悄悄一片。
“不行,我不能认输!只要还有一口气,我一定能够东山再起。”沈君烨说着,心中已经有了主意,朝着某个方向走去。
故意放沈君烨逃离王府后,沈君昊一直在枫临苑等待沈子寒的消息。先前沈沧见到他,整整哭了一个时辰。这才刚刚睡着。二房、三房以及沈君灿等人得知了原委后,已经各自回房了。对着面无表情坐在桌前的沈君儒,沈君昊很想说一声“谢谢”,却怎么都开不了口。
沉默中,长顺在外面压着声音疾呼沈君昊。沈君昊不悦地打开房门,问道:“什么事?怎么还是这样一惊一乍的!”
“大爷。二奶奶不在庆春苑。她的床上躺着一个已经死了很久的丫鬟。”
“死了很久?躺在她的床上?”沈君昊若有所思,心中突然生出一股不安。
他并没有忘记云惜柔,但是据他所知,云惜柔已经死了,因为染上花柳病自杀而亡。当日她离开京城之后,一路往南走,在半道被山贼劫持,成了山贼们的玩物。之后她得知自己染了病,不久于人世。一把火把山寨烧了,留下遗书葬身火海。遗书上说,她做鬼都不会放过云居雁。
既然他可以假死,云惜柔也可以。云惜柔不知道云居雁身在何处,但章氏可能知道。另外,先前他看得很清楚,沈君烨的身边并没有铁匣子。那个烫手的玩意很可能依然在云居雁手中。
想到这,沈君昊再也顾不得其他。冲去马房,直接上马往城外飞驰。
湖边的小木屋中。云居雁抱着沈瑾玒昏昏欲睡。她不断告诉自己,只要等到天亮,城门一打开,沈君昊就会接他们母子回家。回家之后,他们再也不必担心幕后之人,他们终于可以一家团聚了。
静谧的深夜。万籁俱静。突然间,云居雁听到屋外传来“咔嚓”一声,听起来像是有人踩断了树枝。她猛然睁开眼睛,轻轻把沈瑾玒放在床上。
“大奶奶,怎么了?”玉瑶轻声询问。香橼也睁开了眼睛。
“没事。”云居雁摇了摇头。她走到窗口向外张望,外面漆黑一片,并不见守护在门外的守卫。她的心重重一沉。云惜柔一直没出现,她恨她入骨,她不会轻易放弃。
“你们听我说。”云居雁深吸一口气,低声交待:“不管发生什么事,明日一早相公一定会出现。若是六妹出现……”
“六姑娘?”玉瑶惊呼。
“嘘!”云居雁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续而又道:“她只是想折磨我。我会想办法拖延时间。若是我能引得她离开大门,你们抱着瑜儿和玒儿沿着后面的山路一直走。大概离这三里多的地方,有一个小村子。我一早和相公交代过,若是这里找不到我们,就去那里接我们。”
“大奶奶,奴婢陪您留下。”玉瑶摇头。
“你们得轮流抱着他们,不然走不快。再说,你们未必走得了。总之,我出去之后,你们立刻把门拴上。”
云居雁的话音刚落,就听云惜柔在外面唤了一声“大姐”。云居雁看了看儿子们,轻轻握了握玉瑶的手,转身打开了房门。
屋子外,云惜柔独自一人站在树影下。夜色中,云居雁只能看到她的轮廓,以及她头上的纱巾。空气中弥散着一丝血腥味。云惜柔没有杀害守卫的能力。云居雁心中一阵紧张。
“六妹,好久不见。”
“没多久。”云惜柔得意地大笑,“听说大姐为了大姐夫的死痛不欲生。”
“你是如何找到这里的?”云居雁询问。她不知道当下是什么时辰,城门最早寅时才会开启,她至少得拖延至天亮。
云惜柔瞪视着云居雁。门缝中透出的光线让她清楚地看到了她的镇定、从容。她依旧美丽,一如往昔,而她被大火毁了半边的脸,终日只能裹着头纱。
“既然你不愿意回答,我便不问。只是我的两个孩子,求你放过他们。他们已经没了父亲,以后再也回不了沈家……”
“你觉得有可能吗?”云惜柔冷笑。
“即是如此,我能不能问一问,你为什么那么恨我?非要置我于死地?我从来没有害过你……”
“是你夺走了本该属于我的一切,是你!”云惜柔厉声大叫,表情狰狞,“我要你受尽折磨,我要你亲眼看着你的孩子葬身火海!”
随着云惜柔的话语,不知道从哪里走出两个粗鄙猥琐的男人。他们手持枷锁。把小木屋的门窗锁上,随即点亮了手中的火把。火光中,云居雁看到了面纱下的云惜柔。她的右脸颊已经完全毁了,右边的眼睛应该是瞎了。面容丑陋不堪。云居雁情不自禁后退了一小步。
“怎么,这样就吓到了?”云惜柔狞笑,捋起衣袖。“这些全都是拜你所赐!”她的手臂满是溃烂,泛着淡淡的腥臭味。
云居雁骇得说不出话。她并不同情云惜柔,她只想救她的孩子们。
“城门已经关了,沈将军救不了你。”云惜柔大笑,转身询问一旁的男人,“怎么样,我没骗你们吧?她可是世上难得一见的美人,多少男人为她倾心!大姐夫对她更是一心一意,想必床上功夫一定不错。”
两个男人盯着云居雁。一脸淫笑。
云居雁紧咬嘴唇,压抑心中的害怕。他们只有三个人,按理说,单靠他们根本无法摆平小木屋外的守卫。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命令自己冷静。
“你说是我夺走了本该属于你的一切,我到底夺走了什么?”
“一切,所有的一切!我们是亲姐妹,可是上天太不公平了!”云惜柔歇斯底里地控诉着自己所受的不公平待遇。她尖锐的嗓音响彻整个树林。
云居雁没料到小时候同样一碗糖水。云惜柔也会觉得下人为了讨好她,把好的材料全都盛在她的碗里。她假意听着她的控诉。目光偷偷朝四周看去。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一阵窸窸窣窣地脚步声之后,章氏出现在了云居雁的视线。
“二弟妹,原来是你!”云居雁终于明白云惜柔何以找到她,“你就不怕二叔知道……”
“铁匣子呢?”章氏质问云居雁,又转头对云惜柔说:“你答应我的,找到她。就把铁匣子交给我……”
“啪!”云惜柔挥手一巴掌打在章氏脸上,“你还放不下那个男人?你忘了是他想杀你?他对你说的,做的,全都是虚情假意……”
“我要铁匣子!那是你答应我的!”章氏大叫,难掩眼中的绝望。沈君烨居然要杀她!
“你到现在还看不清他吗?他谁都不爱。他爱的只是他的皇帝梦!”眼泪顺着云惜柔的眼角滑下,“对他来说,没有用的女人就该杀掉。比如你,比如我!”
“不!他想得到铁匣子。只要铁匣子在我手中……”
云惜柔又是重重一巴掌打在章氏脸上,打得她一下子摔倒在地。她俯视着章氏,怅然而笑,一字一句说:“你醒醒吧,从头至尾他都是虚情假意,他不过是在利用你,从第一次的相遇开始,他就已经决定了你的结局。他对你从没有一丁点的爱意……”
“不是的,他只是受她迷惑!”章氏手指云居雁,“是她勾引他!”
云惜柔重重一脚踢在章氏的肚子上,狞笑着说:“黄泉路上,我们可以一起问问他。”
“你……”章氏的眼中显出惧意。
“没错!”云惜柔重重点头,转身面对云居雁,“告诉你吧,大姐夫就是他杀的,为的是得到你。你不用得意。他并不是爱你,他只是想得到你,利用你。对他而言,你和我,和她是一样的!”
云居雁知道,云惜柔对章氏说的话,其实说的是她自己。她很可能爱上了沈君烨,而沈君烨想杀了她。她清了清喉咙说道:“我们好歹姐妹一场,虽不能同生,共死也无妨,反正世上没有他,我活着也没有意思,还不如去地下团聚……”
“我和你们是不一样的。我是她明媒正娶的妻子。”章氏的叫声压住了云居雁的声音。
云惜柔又是一脚踢在章氏的肚子上。“告诉你,男人都一样,说不定他们还比他强些。”说罢,她指了指一旁的两个男人,笑道:“我还想和大姐叙叙旧,你们带她去边上玩玩吧,完事了就把她杀了。”
章氏一脸惊恐,拔腿想逃,一下子被两个男人抓住了。她疯狂地大叫,慢慢的,挣扎声渐渐弱了。
“六妹,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事到如今,大姐居然还如此镇定。”
短暂的沉默过后,云惜柔再次开口,“大姐,其实你应该感激我的。虽然我没有救下大姐夫,但沈将军之所以能够收买枇杷,多半是我的功劳。我想,等沈将军发现你葬身火海,他一定会将他千刀万剐。有时候我真不明白,那些男人为什么对你如此执迷?”
云居雁默默听着云惜柔的控诉。天空依旧没有泛亮的迹象。一旁,章氏已经没了声息。
“你不用等了,你活不到天亮的。”云惜柔的话音未落,远处传来了隐隐约约的马蹄声。她脸色微变,扬声命令:“把那个女人杀了,过来把木屋点着!”
没人回答云惜柔话语,四周静悄悄一片。
“人呢?”她大叫。依旧没人回答,只有由远及近的马蹄声。
“你!怪不得你不害怕!”云惜柔的五官愈加扭曲。她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疯狂地朝云居雁刺去。
云居雁疾步往后退去。眼见着匕首离自己仅有几厘米,忽见云惜柔的瞳孔放大。她的眼中闪耀着不甘与浓浓的恨意。她用尽全力试图把匕首刺入云居雁的胸口,身体却已经无力地往下坠落。
云居雁惊呼一声,跌倒在地上,双手捂住口鼻。不止是手臂,云惜柔的脖颈间同样满是溃烂。纱疆下,她的头发稀稀落落,头皮全都皱在了一起,似一块烤焦的猪皮。她在地上痉挛了一下便没了声息,眼睛直视着漆黑的夜空,似在控诉她的不甘。
云惜柔的身后,一个护卫打扮的男人对着云居雁行了一个礼,低头道:“沈大奶奶莫要害怕。请您去屋子里稍候。其他的事,天亮之后再说。”他的手上,一支长剑正滴着鲜血。
“你是谁派来的?”云居雁的声音在颤抖。
男人没有回答。隐隐约约中,只听沈君昊问道:“明轩,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蒋明轩的声音带着震惊,续而马上恢复了平静,平静中又带着难以掩饰的愤怒,“我明白了。”
“晚些我们会向你解释……”
“我知道了。”蒋明轩打断了沈君昊,“既然你来了,那我先回城了。”
“相公!”云居雁循着声音走去。
沈君昊顾不得蒋明轩,疾步走向云居雁,伸手抱住了她。
云居雁看着风尘仆仆的他,想到了他们的第一世。那时候他们也是许久没见,他也是这般,急匆匆地寻找她,焦急而又热切地注视她。
“都结束了吗?”云居雁伸手捧住他的脸。
沈君昊重重点头,“都结束了。我出城的时候,已经在长公主府找到了他们。子寒已经把他交给了皇帝。”
“恩。”云居雁跟着点头。这一世,他们不会再经历生离死别。他们一定可以相守一辈子。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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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这里只写到沈君烨落在了皇帝手中,但番外会交代他具体的结局,还有他的动机,计划等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