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氏听到云居雁的话,连连点头,高兴地说:“大**能与我一块去自是最好。我这就回去准备准备。”说罢兴冲冲走了。
云居雁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拿出了沈绣给她的书信。自沈绣成亲后,她们时常通信,平日里说的大多是日常琐事,各自的生活。这一次的书信上,沈绣偶然提及,自她给沈君烨送了生辰礼后,她写给他的两封信皆石城大海。她有些担心,因此询问云居雁,他的身体是否安康,是不是发生了不如意的事。
虽然云居雁一直觉得,沈绣先前的不少行为,多多少少受了沈君烨的挑唆,沈君烨对她未必像表面那么真心,但沈绣对沈君烨确是兄妹之情,她作为大**,说得太多会有挑拨离间之嫌,她只能暗暗留心着沈绣。
这一次,沈绣提及,她长久未收到沈君烨的回信,让云居雁想到一个可能:沈君烨压根不在暨阳。
年前,自从沈君烨与章氏闹翻,公开表示他想在暨阳闭门读书,除了章氏,沈家再没有人亲眼见过他。从腊八到过年,再到沈瑾玒满月,沈谨瑜周岁,他全都没有出现。她和沈君昊从未对此事产生怀疑,一来章氏隔三岔五就去暨阳,每次回来都要向她诉苦一番,绘声绘色地描述沈君烨是如何如何无视她,对她不耐烦。二来,暨阳一切如常,沈君烨时常有问安的书信送给沈沧和沈伦。
可是如今想来,若章氏一直在演独角戏呢?如果问安的书信是一早就准备好的呢?云居雁越想越觉得这样的可能性极高,而且这样一来便能解释章氏何以性格突变,从一开始的隐忍,突然间一百八十度转变,一味与沈君烨死磕。章氏根本就是在为他们“夫妻不和”做铺垫,制造向她哭诉的机会,让她相信沈君烨一直都在暨阳。
若是把整件事再往前推。当初沈君烨出人意表,居然向沈沧承认自己喜欢她,恐怕是金蝉脱壳之计。他身在沈家,一举一动都会有人看到,出门必须经过门房,在街上也会经常遇到熟人,可他若是在城外的寺庙闭门思过,他便脱离了所有人的视线。当时她和沈君昊都觉得他消瘦憔悴,本以为他是为情所困,如今想来大概是因为他太忙碌了。
沈绣的书信对云居雁而言就像开启了一个潘多拉的盒子,让她对沈君烨的怀疑源源不断的涌出。
当初沈君烨重伤之后又中大黄之毒,她和沈君昊一直找不到下毒之人,其实一切都是他的苦肉计。甚至青纹在众人面前所言可能都是事实。他们故意演那么一出,根本就是想让大家觉得青纹在诬陷他。
仔细再想想,在她和沈君昊成婚之前,他们之间总是误会不断。那个时候,沈君昊相信沈君烨对自己忠心耿耿。就算他未必全然相信沈君烨说的话,但若是他的说话技巧了得,一定能在沈君昊心中种下怀疑的种子。
眼下,一旦证实沈君烨近期果真不在暨阳,那便能说明他的目标并不是成为兴瑞十年的新科状元,他有更大的企图。不过依云居雁想来,沈君烨虽不似她和沈君昊想得那么简单,但他并不一定就是幕后之人。一来他年纪太轻,二来他在沈家一向没地位,亦没有人脉和银子,很多事情他根本做不成。
不管怎么样,云居雁知道她首要做的便是证实沈君烨是否离开了暨阳。为免打草惊蛇,她叫了张泰进府,让他偷偷前往暨阳,监视着沈君烨居住的宅院。其他的就等她和章氏前往暨阳一探究竟。按她想来,就算他已经赶回来了,也总有蛛丝马迹留下。
这一日,云居雁换了外出的衣裳,正要陪着章氏去暨阳给沈君烨送日常用品,章氏的贴身丫鬟突然跑来说:“大*奶,二奶奶晕了过去。”说着便哭了起来。
“早上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云居雁面上讶然,心中却已了然。
这几天张泰送回消息,虽然沈君烨书房、卧室的灯火按时亮起,准时熄灭,时不时就有人送文房四宝进去,但除了贴身服侍他的小厮,整个宅院压根没人见过他,他也从来没有出过门。得知这个消息后,云居雁一直在想,章氏会用什么办法拒绝她一同前往暨阳。这会儿她终于知道,她选择了苦肉计。
当下,丫鬟一边哭,一边说:“大*奶,其实二奶奶从昨天晚上就已经不舒服了,上吐下泻。她不想烦扰大*奶,又想着大*奶难得愿意陪她一起去暨阳,便一直忍着……”
“她也真是的,暨阳什么时候都可以去,二叔又不是等着那些东西急用。”云居雁说着,命玉瑶马上找人请大夫,自己则带着香橼等人探望章氏。
庆春苑内,云居雁低头看着躺在软榻上的章氏,只见她嘴唇发白,双目紧闭,手脚冰冷。这样子绝不是装的。她的苦肉计十分彻底。看着此情此景,她想到自己和沈君昊之所以排除了沈君烨的嫌疑,大半因为他在“绝望”中刺向自己的那一刀又狠又准,差一点就要了他的命。
是什么东西值得他们以性命相博?云居雁凝视着章氏。
第一世的章氏和沈君烨感情算不上好,但也不算差。这一世她被沈君烨控制着,亦或是他们只是协作关系?
云居雁无法得出结论。他们的演技太好了,好得若不是沈绣的无心之语,她到现在都相信他们夫妻失和,相信沈君烨想要顶替许弘文,成为兴瑞十年的新科状元。
章氏这一“病”足足在床上躺了四日。第五日,她迫不及待来到凝香院,急巴巴地对云居雁说:“大**,趁着今日天晴,不如您同我一起去暨阳吧。耽搁了这么多日子,相公肯定已经等急了。”她的眼中满是哀求,仿佛就怕云居雁不答应。
按张泰的回禀,最近的四五天,除了买菜的丫鬟,沈君烨所居宅子并没其他人进出。若沈君烨原本就不在宅院内,他必定尚未回去。云居雁思量着章氏说这话的含义,又见她一副孱弱不堪的样子,摇头道:“二弟妹,眼下你首要做的是养好身子,二叔那边你不用担心,他又不是小孩子,会照顾好自己的。”
章氏一听这话,脸上满是失望,迟疑片刻又道:“大**,其实我已经没事了。若是这会儿就走,快马加鞭傍晚就能回来了。”
“二弟妹,若是你实在担心,让下人们把东西送过去也是一样。大夫说,你现在看起来虽然没事了,但他们一直没找到病因,你得呆在家里好好调养。”云居雁语重心长。
章氏听到这话,没再坚持,讪讪地点了点头。枯坐片刻,她低着头,瓮声瓮气地问:“我这几天病得人事不知,不知道相公有没有送信回来?”说罢她抬头看向云居雁,眼中带着浓浓的期盼。
云居雁摇摇头,安慰了她几句,便让丫鬟送她回庆春苑了。待她走后,玉瑶不解地问:“大*奶,既然您知道二爷根本不在暨阳,为什么不顺水推舟,索性和她一起去暨阳,然后把事实拆穿?或者您大可以请三爷走一趟。”
“她既然主动提及,必定是有准备的。此去暨阳坐马车得几个时辰,我可不想遇上刺客,或者撞了马车再折回来。再说,就算让我撞破他不在暨阳,他大可以说,他读书读得闷了,出去游山玩水。我又能奈他如何?”
“大*奶,您这样一说,我们岂不是根本没辙?”玉瑶一脸担忧。
“暂时只能以不变应万变,横竖我们已经知道,必须提防着他们,也算有了目标。”
“大*奶,奴婢想到一件事,不知道有没有联系。”
“什么事?”云居雁侧目。
玉瑶想了想回道:“年前,奴婢曾听长顺说,蒋世子派人去暨阳,大爷问他缘由,可蒋世子怎么都不愿意说,大爷为此很不高兴。”
云居雁听着这话,低头沉吟。若蒋明轩曾因为怀疑沈君烨,派人去暨阳监视他,以他的脾气,在没有实质证据前,一定不愿告诉沈君昊,他正怀疑他的亲弟弟。如此一来,之后蒋明轩突然离开京城往西北而去,可能的确不是因为沈子寒,而是因为沈君烨。
“我怎么忘了这件事。”云居雁低声嘀咕,可转念间她又不敢确信,毕竟一直以来,相比沈子寒,她更加怀疑蒋明轩。论能力,论财力,论人脉,论年纪,蒋明轩更像是幕后之人。他派人前往暨阳,亦有可能是为了吩咐沈君烨替他办事。
“如果能试探一下他就好了。”云居雁叹息。可惜沈君昊不在京城,她不能和其他男子见面。
“大*奶,不是还有沈三公子和沈三奶奶吗?”玉瑶指的是沈子遥和云凌菲。
云居雁知道,眼下让沈子遥找蒋明轩核查是最适合的,但眼见着已经是兴瑞八年的三月了,战事无论如何都躲不过,沈子遥正忙着劝说威远侯,她应该麻烦他吗?
就在云居雁犹豫不决的时候,派去暨阳给沈君烨送东西的下人回来了。据他们说,沈君烨得知章氏一病多日,询问了她的病情,让他们带了一封书信给章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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