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昊见许氏泰然自若地坐着,任由许弘文跪在门外,他马上明白“私相授受”的事应该是假的,心中愈加忐忑。他单身一人走入人家的内院,于情于理都是错的,若是他直言自己听到了丫鬟的议论,怀疑云居雁与许弘文有暧昧,云家能立马和他翻脸,甚至给他扣上诬陷的帽子。云居雁若因此寻死觅活一番,他反而成了罪人。
许弘文跪在门外,心中亦是盘算计量着。看到云平昭疾步而来,他使劲扭动着身体,妄图摆脱婆子的控制,嘴里“呜呜”直叫。
“这是怎么了?”云平昭错愕。
“老爷,都是我的错。”许氏难得向丈夫低头,指着许弘文说:“是我没能提防这只白眼狼,差点害了雁儿。”
许弘文闻言,对着云平昭急摇头,眼睛却看着沈君昊。此刻,云平昭与沈君昊亦看到了对方。沈君昊不知道云平昭夫妇是在唱双簧,还是许氏连丈夫也算计了,因此只是尴尬地唤了一声“世伯”。
云平昭对他点点头,略带不满地对许氏说:“父亲正在泰清居等着,有什么事晚些再说。”言罢示意婆子把许弘文带下去。
许弘文见状,跪在地上连连磕头,额头很快就肿了。~云平昭看着直皱眉,刚想说话,许氏抢先道:“老爷,我已经命人去请大哥过来了。”
云平昭想问许弘文为何与女儿扯上关系,可他毕竟是许氏族人,交给大舅子处理更妥当。因此,他点头道:“这样也好,那我和君昊先回泰清居。”
“老爷,您不问问,君昊为什么在我这里吗?”
沈君昊的心一紧。终于还是来了。他暗暗叹息,对二人坚称自己只是迷路了。许氏并不反驳他的话,只是命婆子拿出许弘文口中的布条。
许弘文知道许氏算计了他,更知道许氏有意要他说出自己与云居雁私通的话,再当着沈君昊的面驳斥他。不过他相信自己有的“证据”许氏反驳不了,更何况许氏知道云家的事,知道他的计划,未必知道沈氏父子是怎么想的。所谓富贵险中求,事到如今他只能放手一搏,有时候危机也等于转机。
主意已定,许弘文跌跌撞撞,半爬半走入了屋子,抓着云平昭的衣襟哀求:“姑父,我和雁儿是两情相悦的。”见云平昭的脸色立马变了,他又转向沈君昊,恳求:“沈公子,求您成全我和雁儿。”
在许氏的默许下,一个婆子几步上前,一巴掌打在了许弘文脸上。
许弘文暗恨,也不管脸上火辣辣地疼,继续对着沈君昊说:“沈公子,雁儿是被逼才同意这桩婚事的。”
“嘭!”云平昭一掌打在茶几上,怒道:“还不把他给我拖出去!”接着不悦地看了一眼许氏,仿佛在控诉她不该让沈君昊看到这些。
若是在往日,见丈夫这般看自己,许氏早就开口辩驳了,可为了女人的将来,她隐忍着,好声好气地说:“老爷何必动怒,是假的,怎么都真不了。我只是想问世侄一句,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话,这才不小心迷了路?”她说得婉转,但屋里的每个人都明白,她这是控诉沈君昊误听谗言,怀疑云居雁的清白。
云平昭虽然还气着女儿,但想着沈家不愿履行婚约在先,接着又坚持要娶云梦双为平妻,心中不禁升起某些怀疑。如今女儿不得不嫁沈君昊,许弘文所言之事如若不弄个清楚明白,在沈家人心里存了疙瘩,将来女儿在沈家必定一辈子受委屈。“你派人去找慎之,大约什么时候能到?”他问许氏。
“已经去了一会了,应该很快便能到。”许氏回答。
云平昭点点头,厌恶地瞥了一眼许弘文,说道:“趁着世子爷也在,不如让慎之一起去泰清居,当着父亲的面把话说清楚。”
许弘文一听这话,脸上既有担心,又有兴奋。他偷偷看了沈君昊一眼,见他若有所思,心中的笃定又重了几分。眼下,他的嘴再次被堵上了,只能“呜呜”叫着,试图吸引沈君昊的注意。
许氏见他依然不死心,愈加愤怒,又见沈君昊不咸不淡的,嘴角甚至挂着淡淡的笑,似在看好戏,心中更是不满。云梦双能不能嫁入沈家,只看今晚,因此她急忙收敛心神,对着云平昭说:“老爷,这院子里人多口杂,不如你和世侄先回泰清居,让父亲派人带他过去,再让如意带人守着院子各处。”
这话一出,沈君昊马上想起紫菊与另一个女人正躲在某间屋子里。许氏这么做,分明是要借云辅的手把人抓出来。难道那人是云梦双?
云平昭虽觉得妻子的要求有些奇怪,但还是依着她说的做了。不多会儿,众人已经齐聚泰清居的正屋。不待许氏的继兄许慎之到达,沈伦便寻了一个借口,试图带着沈君昊告辞离开。
对许弘文而言,沈氏父子是他能否成功的关键,哪里肯放他们离开。他也顾不上旁人会怎么看,对着他们一连磕了好几个头。
一瞬间,沈伦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却只能勉强维持着微笑,避开他的动作,问道:“许公子,我们不过是在寿宴上匆匆一见,你何故行这么大的礼?”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见许弘文的态度,本能地告诉其他人,他们和他并不熟。
沈伦的话音刚落,小厮带着许慎之走了进来。看到跪在地上的许弘文,他愣了一下,续而上前向云辅行礼,又与众人打过招呼,最后才问许氏:“这是怎么了?你让人给我传的那些话……”他看了一眼沈君昊父子,婉转地问:“是不是婚事又有阻滞?”
“大哥。”许氏的眼眶一下子红了,愤怒地指着许弘文,委屈地说:“这个东西,也不知道我哪里怠慢他了,信口雌黄污蔑雁儿,结果,居然就有人信了……这样的婚事,只怕结亲会变成结仇,不要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