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昊匆匆走了两步,突然回头对长顺说:“你在这里等着,不许乱动。”
长顺哭丧着脸,不敢跟上去,更不敢回去泰清居报信,可自家主子不弄清楚缘由,就这样冒冒然去“抓奸”,好吗?会不会根本就是一个陷阱?连他一个小厮都能想到的事情,自家少爷一向聪明,怎么会想不到?
“少爷,公子,祖宗……”
“闭嘴!”沈君昊回头指了指长顺,见他站着不说话了,转身而去。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如果这次真能让他“抓”到什么,他便能彻底摆脱云居雁。这不就是他要的吗?
想着,想着,他放慢了脚步,这才注意到四周很安静,他一路行来,居然一个人都没遇到。他知道芷槐院的位置,也知道云居雁住的地方离许氏很近。上次惠嬷嬷约他在花园见面时,就曾向他详细说明云府的布局。
事情太蹊跷了!
沈君昊站定脚步,举目往远处望去,就见一个身影在远处晃过。虽然隔得远,但他能分辨出那是云梦双身边的紫菊。他紧盯着那个身影,接着看到另一人迎面走向她。两人说了几句话,正欲折回去,廊下突然多出了几个丫鬟打扮的人。匆忙间,她们只能推开一扇门走了进去。
沈君昊还来不及想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就听到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他本欲回避,却听到有人唤“姑母”,那分明是许弘文的声音。
难道他和云居雁,他们——
鬼使神差的,他走过一个拐角,就见许氏怒气冲冲往前走,她的身后,几个婆子正抓着许弘文的手臂,并不见云居雁,或者她身边的丫鬟。
许氏看到沈君昊,脚步顿了一下,对着身边的丫鬟说:“吩咐下去,从此刻开始,谁也不许走动,每个门都派人守着。”语毕,又对沈君昊说:“贤侄不如上我那里喝杯茶。”她的言下之意,她有话与他说。
许弘文同样看到了沈君昊,原本满是绝望的眼神中散发出一丝希望,似溺水的人抓住了一块浮木。“沈公子,求你成全我和……”
“把他的嘴堵上!”
许氏一声令下,许弘文就感觉到一个婆子捏住自己的下巴,把一块白绫塞入了他嘴里。慌乱之中,他思索着事情的来龙去脉,心中明白自己这是被陷害了。
其实,当他发现花窗居然打不开的时候,就感觉到了不对劲,可他的心中存着一线侥幸,他不相信自己会功亏于溃。那扇花窗是他早在一年多前撺掇着云居雁让许氏命人开凿的,只有他和玉锁知道如何打开,如何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从那扇窗户进出。当初他做这件事是为了云居雁退亲后,他能够借由此窗与她“增进”感情。
稍早之前,当他看到紫菊走向自己的时候,终于不得不承认自己输了。可惜他还来不及把身上的字条销毁,许氏便已出现。她身边的婆子二话不说就把他拿下,夺走了字条交给许氏。
许弘文怔怔地看着许氏的背影,心中的慌乱已慢慢平静。如果他坐实了诬陷、引诱云居雁之名,他便死无葬僧地,为今之计,进,他或许还能娶云居雁,退,他也要以云梦双为挡箭牌,而一切的关键都在——他把目光移向沈君昊。只要沈君昊相信了,只要沈家说一句话,自己就能反败为胜。
环顾四周,整个芷槐院异常安静,除了他们一行人的脚步声,没有一丝声音,不见任何人影。许弘文忍不住在心中冷笑,同时也埋怨自己的大意。很明显,许氏早已决定在这里审他,所以一早就清理了闲杂人等,而他居然没发现,一向脸上藏不住事的许氏居然有这样的心计,设计出如此的毒计,他只是暗自懊恼。
眼见着许氏与沈君昊将要步入正屋,而婆子们欲拉走他,许弘文把心一横,使出全身的力气撞开身边的人,几步上前跪倒在沈君昊脚边。他说不出话,只能泪流满面地看着沈君昊。
从廊下走到芷槐院的一路上,沈君昊一直在思索事情的真相。很显然,一切都是被刻意安排过的,而他,他正巧撞上了这一系列事情的发生绝不可能是偶然。
他低头看向许弘文,就见他满脸哀求,鼻涕眼泪都快沾上自己的衣襟了。从寿宴上看到许弘文对众人的小心翼翼,阿谀奉承,他就不想搭理他。此刻,看到他全身的骨头都软趴趴的,一副奴才相,心中更是厌恶,不着痕迹地后退半句,他对着许氏说:“夫人,这是怎么回事?”
许氏同样低头看着许弘文,心中不止是失望,更多的是愤怒。虽有女儿的言辞凿凿在先,虽然平日里她只是把他当成说话解闷的人,虽然她一直知道他是有目的接近她,但她怎么都没料到他居然存着这么恶毒的心思,他居然胆大妄为到肖想、设计她的宝贝女儿。
冷冷地瞥了一眼似哈巴狗一样嗷嗷直叫的许弘文,她抬头问沈君昊:“贤侄不是在泰清居吗?怎么会走来内院?莫不是……”她暗示性地瞥了一眼许弘文。
顿时,沈君昊满脸通红,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是因为愤怒,亦或是羞愧。“正如夫人所知,在下只是迷了路,一时失了方向。”他一边解释,一边顺着许氏的目光往院子门口望去。
许氏只是笑笑,随即收回目光,往屋内走去。沈君昊急忙跟了上去。许弘文亦想上前,被婆子按住了,只能俯身跪在门口。
许氏瞧也没瞧许弘文一眼,示意沈君昊坐下,对着春芽说:“你马上命人去把舅老爷请来,就说,既然沈家想违背先人的约定,那么婚事就此作罢,请他来做个见证。不过关于其中的缘由,我一定要向世子爷问个清楚!”
这话一出,不止是沈君昊,就连许弘文也是心中一惊。直到此时他们总算明白,许氏的目标从来不是许弘文,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女儿,为了云沈两家的婚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