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居雁心中乱糟糟的,理不出头绪。~
慌乱中她不明白洪嬷嬷自杀的原因,更想不出对策,只能命鞠萍先去洪嬷嬷的房间,查看是否有人进去过,或者拿走过什么东西,自己则让玉瑶帮着梳妆打扮。
来到芷槐院,云平昭和许氏都已起身。毕竟是跟随多年的人,许氏很震惊,表情有些茫然,整个人傻愣愣的。云平昭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对云居雁说,他们知道她已经被吵醒了,所以叫她过来,想告诉她,洪嬷嬷不过是个奴婢,她畏罪自杀根本就是咎由自取。
云居雁唯唯地应了,心中依旧万分担心。她知道梦境都是假的,但昨天下午那个梦······如果洪嬷嬷真有什么证据,如果那些证据落在了云惜柔或者其他人手上……
她害怕,害怕父母终究会像前世那般决裂,害怕看到母亲躺在床上奄奄一息。一直以来她都很努力,很努力地纠正前世的错误,很努力地想让身边的人幸福。可无论她怎么努力,到头来总是有一股深深无奈把她紧紧攫住。有时候她甚至觉得她有一个无形的敌人,总是能预料到她下一步的举动。
趁着云平昭去见吕师傅了,云居雁来到了许氏身边。虽然鞠萍说,洪嬷嬷的房间不像有人进去过,但恐惧还是让云居雁神情憔悴。
“囡囡,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神不守舍的。”许氏看着心疼。
“母亲。”云居雁紧紧抓住许氏的手,示意四周的丫鬟全部退下,看着许氏的眼睛问:“母亲,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你老实告诉我,你让洪嬷嬷做过多少事?”
“她都已经死了……”
“正因为死了才可怕!”云居雁的声音万分凝重,用更低的声音说:“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洪嬷嬷跟了您这么多年,一定也存了一些银子。此番送去庄子,她理应能够安享晚年的·她有什么理由寻死?”
许氏不语。
“母亲,您一定觉得钥匙在春芽姐姐手中,门外又有婆子守着,不会有其他内情。可是您忘了吗?假的程大一头撞死在县衙·这需要何等的勇气和决心?白芍至今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您敢说事情真的结束了?我有一种非常不好的感觉……”
“她现在人都死了,还能如何?死无对证。”
“母亲。”云居雁重重唤了一声,“您说是死无对证,但我觉得是以死为证。万一她临死前留下些什么…···”
“她不会写字。”
“那手印呢?如果她临死前摁下过血手印呢?”说到这,云居雁自己都愣住了,急忙求许氏派人去查看洪嬷嬷身上是否有伤。可惜′洪嬷嬷的尸体一早就裹上席子拉出去了。
云居雁记得团团转,坚持要许氏把那个守门的婆子叫过来问话。起初两人死都不承认自己曾睡着过。在云居雁的连环责问下,两人才说,她们吃完厨房送来的宵桑,在门口打过盹。她们连番保证,最多也就一盏茶时间。
许氏又气又恼,要把两人问责。云居雁劝了两句,又问起是谁把宵夜送到她们手中等等。一番核实下·除了两个婆子曾打过瞌睡,并无任何异常,送宵夜的小丫鬟也没有任何异常·芷槐院亦没有陌生人进
许氏听完,劝云居雁不要多想。云居雁哪里听得进去,连连追问母亲到底让洪嬷嬷做过什么事,最后甚至跪下哀求。许氏无奈,这才把当年逼云平昭的通房吃堕胎药的事多了。至于其他的,多半是许氏当家之初,与二房争权的行为,又或者是她为了留住丈夫的心做的傻事。
云居雁第一次听到这些事,说不惊讶是假的,但此时此刻她已经没时间惊讶了。~重生之后她从没怀疑母亲曾给父亲下药·因为前世的柳姨娘曾经生下过一个男孩。可如果那孩子根本不是父亲的,只是离间父母的工具呢?
云居雁有些乱了方寸。眼下她必须想到各种可能性,做最坏的打算。顾不得会不会伤害母女间的感情,她直接问许氏:“母亲,您老实告诉我,自简姨娘生下六妹·家里再没有人怀孕,是不是洪嬷嬷……”
“你就是这么看我的?”许氏又怒又伤心。
“母亲,我唯一的希望就是你和父亲能和和睦睦过一辈子·……”
“我是你的母亲,你到底把我看成什么样的人?”许氏又是一声质问,接着控诉:“是,我是做了对不起你父亲的事,但只此一件。我也知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也知道作为主母,我应该宽容大度……”她越说越伤心,“为了那件事,我不知道后悔了多少年。也为了那件事,我一次次地想补偿······我比任何都希望长房能有儿子,我恨不得他在外面养外室……只要别让我知道,我甚至希望他在外面已经有儿子…···”
第一次,许氏说出了心中的想法。也是第一次,她为了这件事失声痛哭。她不知道自己想怎么样,但这些确实都是她的真实想法。有时候她觉得这样的矛盾心情几乎把她逼疯了。
云居雁也是第一次听到这番话,不过她能理解母亲的心情。前世,她嫁给许弘文五年,她从未怀孕。她吃过各种药,拜过京城及附近的每一座庙宇,符水都不知道喝过多少。结果还是不能如愿。绝望的时候,她希望许弘文的妾室能生下儿子,可是看到许弘文和其他女儿在一起,她又难过得想死。
时过境迁。那种煎熬她再也不想经历。所以认清沈君昊不是躺在病床上的那人,不对他抱有任何幻想,或许她能让自己活得轻松一些。毕竟她不认为自己重生一次,就能改变不孕的事实。
搂住哭泣的母亲,云居雁轻轻叹了一口气。虽然她喜欢孩子,但是有了现代的五年,能不能有孩子她已经看开了。直至许氏的哭泣变成低声哽咽,她才开口说道:“母亲,对不起,我不该说那些话,我只是害怕,只是慌了神。”
许氏不语。云居雁问出那个问题虽令她伤心,但现在,她的心中更多的是难堪,毕竟对方是她年仅十五岁的女儿,而她居然哭得像个孩子。
“母亲,您冷静地听我说。我知道你尊重父亲,敬爱他,绝不会做对他不利的事,但这些不是人人都知道的。这次的事,我们必须做最坏的打算。”
“馋想说什么?”
“母亲,若是有人利用这次的事,指责是您让父亲没有子嗣,而洪嬷嬷就是证明,甚至她在自杀前留下了证据······”
“她能有什么证据?”
“我不知道。”云居雁担心地摇头,“但是洪嬷嬷根本没有自杀的理由,除非有我们不知道的内情。母亲,我隐约觉得她根本就是想用自己的死证明什么,而这件事极有可能围绕着‘子嗣,二字,因为唯有这件事才能破坏您和父亲的关系。”
许氏并不完全相信这话,但是她赌不起。这些日子她与云平昭的相处让她觉得仿佛回到了刚成亲那会儿。她想永远保有现在的生活,所以任何可能危害他们夫妻关系的事,她都要杜绝于微时。
云居雁知道母亲被自己说动了,接着建议:“母亲,我知道当年的事一直压在你心上,不如趁着洪嬷嬷自杀,你把这件事对父亲坦白了吧。这样至少能抢得先机。”
许氏沉默。她隐隐觉得丈夫知道那时候是洪嬷嬷帮她顶罪。她一直不敢求证,她没有十成的把握云平昭得知真相后会原谅自己。
云居雁明白,当一个人越是在乎另一个人的时候,就越会害怕失去,而越害怕就越没有勇气。“母亲,父亲若是从别人口中知道了这事,再向您求证,到时您就更加说不清了。”
“那另一件事呢?”
“那事本就子虚乌有,母亲又何必多言。”
许氏用不解地眼神看着云居雁。云居雁遂告诉许氏,只要她在什么都没发生时就对云平昭说,当年她让洪嬷嬷给通房喝堕胎药是此生做的罪错的事,她因此一直备受良心的折磨,在洪嬷嬷死后,更是夜不能寐,寝食难安。在云居雁看来,这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唯一办法。只有这样,当别人用“确凿”的证据往母亲身上泼脏水的时候,父亲才会选择相信母亲。
许氏没有立时答应,只能自己要仔细想想,让云居雁先回去。
云居雁想再劝上几句,但想到这毕竟是父母间的事,再说她也不能百分百肯定洪嬷嬷一定留下什么证据了。若是母亲坚持要瞒着父亲,她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看似风平浪静的一晚过后,第二天就是八月十五中秋节。一大早,云居雁正在洗漱,鞠萍进屋说,三更的时候,云平昭和许氏房内的灯亮了,但不许丫鬟进去伺候。半个时辰后,云平昭去了书房。春芽听到房内有哭声,本来想派小丫鬟过来请云居雁的,可云平昭又回了房间,很快房内的灯就灭了。
听这话,云居雁知道勉强算是过了一关了。但这事会不会在云平昭心中留下疙瘩,她没有把握。
有人说于翩翩那件事居雁太委屈了。我想说,事实总会大白于天下了的。有关真相如何揭出的两个线索一开始就埋下了。不过要到成亲之后才能抖落出这件事。其他的事也是,居雁所受的委屈和冤情都会一一讨回来的。启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