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两具吊在大树上的尸体就带给我们一种莫名的压力和恐慌,如果树上吊的真是尸体的话,那这片林子里一定就有我们尚未察觉的危险。
我们都盯着树上的东西看,小胡子问韩云洲:“能爬上去吗?”
“没问题。”
韩云洲放下随身的装备,紧了紧腰带,只带了盘绳子就开始往大树上爬,他的手脚长,而且瘦,加上以前的经历,爬的竟然还很轻松,很快就爬到了大树上边枝杈横生的地方。韩云洲用绳子打了个活套,然后松松的套在枝杈上,另一端则绑在自己腰间,这样的话就算意外失手,也不会从树上吊下来。
大树横生的枝杈也非常粗壮,韩云洲干脆手脚并用,倒挂着盘住枝杈,一点一点朝不远处吊的目标挪动,快到跟前时,翻身骑到枝杈上,拿脚尖踢踢那东西,然后动手把它解开,用绳子垂放到地面。
东西垂落到地面的一刻,我们马上就围了过去。近距离观察之下,我发现这真的是尸体,而且立即让我有点头皮发麻的感觉。
尸体死亡时间未知,但绝对不会太短,在这种亚热带季风林中,竟然很怪异的被风干成**的长条,颜色和形状都象极了腊肉,表面泛着一层均匀的油光,硬的和铁一样,拽下条胳膊就能当凶器用,整个身体到处是凸起的骨节,外面只裹着一层干硬的风干的皮肉,离远了看,确实跟一截枯干的树干差不多。
干尸的嘴巴大张,死相不怎么好看,胸部牢牢缠了几圈细长的铁链,铁链已经锈的面目全非,一摸一手棕红的锈渣。这时候韩云洲又放下另一具尸体,跟前一具几乎没什么区别。
和尚看了一会儿,嘟囔着说:“和百龄引一样。”
“什么百龄引?”
和尚告诉我,百龄引是中国古代一种秘术,起源于春秋战国时代,可能是当时的巫卜术士发明的,具体的制作方法已经失传了,宋元两代的一些古书上还有模糊的记载,大致的流程是挑选七十岁以上的健康男性,关在密闭狭窄的空间里,不能见光,每天让他们服用蜂蜜水和一些药物研制的粉末,不给其它食物,人在这种情况下最多只能活十几天时间,在他们快死的时候,停止供应蜂蜜水以及药粉,只给一点每天临时采集的露水。人死以后,掏出所有内脏,再把尸体自然风干,放置三到五年,就成为百龄引,据说吃这种百龄引有延年益寿的功效。汉朝一些藩王很热衷服食百龄引,但没有一个长命的。
尸体已经风干成这样,无法看出死因,也搞不清楚他们是死前被吊在树上的或是死后被吊在树上的,至于是什么人把尸体吊上去,又出于何种动机,更是说不清的问题。
“有点麻烦啊,看不出死了多长时间。”老龚皱着眉头说道。
麻爹对干尸一点兴趣都没有,站在一旁说:“知道他死了多长时间又有屁用,这林子走的老子心里发毛,还是赶紧出去。”
麻爹不知道内情,但我心里却很清楚,干尸形成时间不详,不过肯定不是路修篁那个时代留下的,也就是说,继路修篁之后,又有人来过开阳林区。
在自然环境下,一具尸体风干成几乎没有水分的干尸需要的时间并不长,可能就在前几年,也可能十几二十年前或者更早,风干后一直挂在树上。干尸是**的,除了那条生锈的铁链,没有任何多余的物品,找不出一丁点线索。
围着干尸看了很久,可能小胡子也看不出什么,只能吩咐挖坑埋掉。折叠锹太小,吃土少,所以几个人一起干,节省点时间,坑挖好以后,把两具干尸扔进去,韩云洲摇摇头,一边填土一边说:“两块好好的腊肉,可惜没有锅。”
“你的口味真他娘的重。”
埋好尸体,我们又在周围仔细观察了一会儿,见没有别的异常,才动身继续前进。经过这件事,所有人心里都隐隐感觉,广袤的开阳林区好象没那么平静,我甚至还有一种很淡薄但又非常实际的危机感,不由自主的就谨慎起来。
两个小时以后,终于走出密林,沐浴在阳光里,心情也随之变了,感觉没有行进在树林中那么压抑,不远处就是条不太宽的小河,水很清澈,我们痛痛快快的在河边洗手洗脸,麻爹还脱了鞋袜洗脚。这种地形对我们很有利,沿着河岸走,地势相对来说比较开阔,即便有什么意外危险,也能及时察觉或者周旋。可惜的是,沿河岸走不了多久还要进林子,并且得翻山。
又走了两三公里的样子,太阳开始西沉,我们找了块平坦干燥的地方落脚,麻爹跟和尚去河边抓鱼,我们也都在附近随意闲逛,享受一丝难得的悠闲。
河岸不远是一片低矮的灌木,叫不上名字,密密麻麻结的全是玉米粒大小的果子,韩云洲在前,我和梁子在后,散步似的一边溜达一边听他讲边境上的故事。正走着,韩云洲捡了根棍子在灌木丛里划拉。
灌木丛的缝隙里有一只被野兽咬死的小动物,跟江北山里的獾长的差不多,身体都让撕咬掉一半,血肉模糊,韩云洲饶有兴致的把它弄出来,伸手沾了点血放在鼻子下闻。梁子皱着眉头说:“都快臭了,很好闻?”
“你不懂。”韩云洲头也不回的扔下句话,仍然蹲在地上研究小动物的残躯。
梁子也不管他,拉着我回去,走了几步,我无意中回头,恰好看见韩云洲解开上衣,把小动物的残躯往怀里塞。我顿时感觉很好奇,韩云洲快步跟上我们,背着梁子对我咧嘴一笑,又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老韩,你”
我一句话没说完,韩云洲使劲对我摇头,我就把后面的话硬生生咽回去,梁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回头问我,韩云洲抢着说:“没事,走你的。”
一直等梁子走远了,我才低声问道:“老韩,你干嘛呢。”
“你们都不懂。”韩云洲笑着说:“只有我知道。”
我总感觉韩云洲的笑容很古怪,加上天色已经黑了,心里有点慌,也顾不上再问什么。回到露营地的时候,和尚他们烧火烤抓到的鱼,虽然作料不全,但味道确实非常鲜美,让大家大快朵颐。
吃过晚饭我就不想动了,暂时睡不着,所以躺在原地养神,其余人跑到河边抽烟聊天,麻爹估计是吃饱了没事干,又开始吹牛,一如既往的让人耳朵受伤害,我们几个早就听够了,只有韩云洲和梁子没受过伤。麻爹吹的唾沫星子乱溅,没几分钟就把梁子给吹的受不了,落荒而逃,不过韩云洲似乎对麻爹的牛皮很感兴趣,呆着不肯走。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俩人本来吹的好好的,过了一会儿却突然翻脸吵起来,我们连忙跑过去看,韩云洲好端端的坐在河边,脸上还挂着一丝笑容,麻爹在一旁跳着脚的骂。
我劝住麻爹,问他怎么回事,麻爹一边骂一边指着左臂让我看,借着皎洁的月光,我看见麻爹左臂上有个清晰的牙印,虽然没见血,但非常深。
“麻爹!这是怎么搞的?”
“操他娘的!”麻爹咬着牙一指没事人一样的韩云洲,骂道:“就是这王八蛋”
麻爹一说,大家才明白,他把梁子给吹走了,就剩韩云洲坐在一旁听,麻爹倒不介意,反正有个听众就行,正吹的云天雾地,韩云洲就凑到麻爹身上,伸出鼻子来回的闻,麻爹以为自己身上有什么怪味,韩云洲却说不是,麻爹没在意,继续往下吹,韩云洲突然张口朝他左臂上狠狠咬了一口。
麻爹讲的声色俱厉,韩云洲既不辩解也不说话,一直挂着笑容,好象跟自己没一点关系,这种态度把我也惹火了,再往深里想想,感觉有点不对头,小胡子昨天晚上刚说了要赶麻爹走,今天韩云洲就没事找事的惹毛麻爹,难道他们有意设了个圈子让麻爹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