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胡子跟老赵有约定,一个月时间,他也跑不了太远,索性就趁这个机会好好的休息,让格桑梅朵有个缓冲的时间,另外清晰的捋顺思路,把目前掌握的情况整理一下。
其实他们经历的事情复杂,但是稍稍归纳总结,就是一条比较简单而且直观的线。古老宗教以冰城为起点,开始了漫长的迁徙,大鲁特,圣器,是最为关键的重点。根据老赵提供的线索,小胡子其实一直怀疑军刀团想找的那个四四方方的金属箱子,和圣器有关。
他们从尕耶河这里向东,沿途走走停停,格桑梅朵的总体情况还算不错,只是沉默了许多,不像之前那样爱说话。这个时候已经是九月下旬,离开雅鲁藏布江流域,天气渐渐就冷了,野外的生活开始艰苦,格桑梅朵并不是吃不了苦的人,只不过现在的情况非常,当他们路过一个叫林脱镇的地方,就打算在这里住几天。
镇子上的人很多,流动人口也多,相当一部分是专门倒卖藏药的商人。这本来是个很有特色的小镇子,但是流动人口带来了外界的东西,一条街上有七八家旅店,小胡子挑了最干净的一家,贵的要死。
安顿好之后,小胡子就给和尚打了电话,让他准备一笔钱,打到账号上。和尚问东问西,小胡子一句话也没多说。
挂了和尚的电话之后,小胡子就犹豫了,来藏区差不多四个月了,他一直没有和卫天联系过,他不知道卫天过的好不好,也不知道对方是否适应现在的生活。他本来想问问,但是犹豫了很久,终于打消了这个念头,既然想让他过平静的生活,那么就彻底的平静,有关过去的一切人或事,都应该消失在卫天的生活里。
他们在林脱镇住了一个多星期时间,旅途中的疲惫算是完全清扫光了,和老赵约定的日子越来越近,得一路赶着过去。小胡子带着格桑梅朵离开林脱,连着走了几天,快要接近目的地了,地势非常不好,车子开不动。
他们估计要步行一个多小时的时间,等到走了半个多小时的时候,小胡子猛然就察觉到,身后有人跟着。这个地方很荒僻,不可能有人居住,如果有人突然出现,那么情况就很不妙。小胡子马上带着格桑梅朵朝可以隐蔽的地方走,越走越快。
但是他们跑不掉了,追踪的人可能一直隐蔽的跟踪着,在寻找最合适的机会。很短时间内,从后面三个方向同时出现了人,如果小胡子一个人的话,不管是打还是跑,都不算太大的问题,然而带着格桑梅朵就不行了,需要时刻照看她。
小胡子并不知道谁会一路追踪,但是当对方的人全部现僧后,他就意识到,这很可能是朝圣者。因为到了这个时代,很多人做事是不择手段的,比如杀人,只要把人杀掉就算完事,至于用什么方式,都是次要的。也只有朝圣者这样死心眼的古老组织,固执的坚持用锋利的藏刀杀人。
在双方这种距离下,完全可以用各种枪支,但是对方没有用枪,大概有十个人,手持长刀,从后面追来。
“你躲好,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惊慌。”小胡子对格桑梅朵说了一句,握住自己的武器,如果在跑不掉的情况下,那就只有一个办法来保护格桑梅朵,把所有追击者全部干掉。
后面的追击者如果单从外表上看,和其他千千万万藏人没有多少区别,但此时此刻,他们都是意志坚韧不拔的战士,如同已经死去的朗杰一家。因为小胡子已经决定要死战,放慢了速度,所以那些人很快就追了上来,他们无形中围住了小胡子和格桑梅朵。
一个大概四十岁的藏人慢慢从后面走上来,他很显然是和小胡子同样的人,沉默寡言,习惯用行动来直接表达自己的想法。他盯着小胡子看了一会儿,就飞快的说了一段话,纯正的藏语,小胡子听不懂。
“触碰末世预言的人,不管是谁,都要死。”格桑梅朵在这次意外中表现出了相当的镇定,她在旁边替小胡子翻译了这段话。
已经没有什么可说的了,朝圣者的存在延续了很多个世纪,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止他们。小胡子突然一动,身体跟飞闪的合金管几乎化成了一道光。在这个距离上,很少有普通人可以避过其一击,然而这十来个朝圣者显然都不是一般人,小胡子的致命一击被对方躲过了,只刺穿了他的一条手臂。
鲜血顺着中空的管子喷洒出来的同时,激斗瞬间就白热化,没有缓冲的过程,除了那个四十来岁的藏人,其他人举着寒光闪闪的长刀冲杀过来,小胡子顿时被缠住了。此时此刻,他才觉得自己要停下来击杀追踪者,是个很冒失的举动。因为小胡子其实是个自信的人,尤其对自己的身手,那是很多年流血流泪苦练而得到的结果,但是他低估了这些朝圣者,对手显然也经过了很严格的苦练,单打独斗,小胡子有把握很快放倒他们,然而这么多人配合着进攻,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更要命的是,那个沉默如同岩石般的藏人始终还没有出手,他一定是个更难缠的角色。
这种情况下,唯有拼命死战,才有活下来的机会。很短时间内,小胡子像一头发了疯的豹子,把周围的人死死的挡住。他不知道老赵此刻有没有按约来到这里,想要保住格桑梅朵,只能指望老赵出现,合力把这些朝圣者给摆平。
噗
一个朝圣者的手臂差点被小胡子合金管中弹出的刀刃砍断,锋利的藏刀脱手而落。那个四十来岁的藏人摘掉头上的帽子,缓缓拔出腰间的藏刀,刀刚刚出鞘,他整个人就顿时散发出一股逼人的锐气。
这个人以非常快的速度冲了过来,他是个强劲的对手,面对这个人,甚至比面对一个拿着连发武器的射击者更感觉压力大。四十来岁的藏人一出手,小胡子顿时被压制了,他对格桑梅朵的保护也出现了缝隙,周围的朝圣者马上分出了三个,朝格桑梅朵猛扑过去。
格桑梅朵像一只待宰的羔羊,她的双眼被明亮的藏刀刺的几乎睁不开,她没有太多的恐慌,但脸色一下子变的苍白,不由自主的倒退着。
四十来岁的藏人猛然爆发出一阵大吼,他也感受到了小胡子散发出的令人胆寒的杀气。格桑梅朵危在旦夕,这让小胡子变成一条被逆鳞的龙,他拼死冲杀,但那个藏人看得出格桑梅朵在小胡子心里的重要,他也在拼死的阻挡。
三个扑向格桑梅朵的朝圣者越来越近,小胡子却被缠的暂时无法脱身,锋利的合金管在藏人的腋下顺着一挑,对方的脸颊上顿时被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但这个藏人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双眼里有一种血红色的狂热。朝圣者,为杀戮而生的战士,他们不畏流血,不畏死亡。
描述跟不上事态的真正变化,对于三个扑杀格桑梅朵的朝圣者来说,几米远的距离只是两步的事儿。四十来岁的藏人脸庞被小胡子划破的瞬间,一柄锋利的藏刀已经嗖的刺出,直逼格桑梅朵。
就算小胡子有再大的本事,也无法阻拦这场杀戮,他的余光看到了这一幕,思维仿佛停滞了一下。他是个狼的人,即便在任何情况下,心底最根本的清醒都不会消失。他知道,没有人能救格桑梅朵了,没有。
闪亮的藏刀带着死亡的气息,划破了周围的一切,格桑梅朵没有反抗的余地,她甚至连动都没有动。
噗!
刀尖没入了格桑梅朵的胸口,一点鲜血顺着刀锋飞溅出来,砰的一下,仿佛在半空炸裂了,化成一朵猩红的花。朝圣者都是杀手,他们熟知人体的每一个部位,经过千百次的刺杀训练,刀锋仍在推进,从格桑梅朵的左胸洞穿过去,刀尖搅碎了心脏。
那一刻,不远处的小胡子觉得眼前猛的黑了一下,他看到了刀锋从格桑梅朵的背后穿出,鲜血覆盖了长刀的锋芒,刀尖一滴一滴的滴着血珠。格桑梅朵的脸没有血色了,小麦色的脸庞苍白的像一张白纸。
她的双手软软的垂下来,两只眼睛失去了所有的神采,她的一切都随着刀尖滴落的鲜血而流逝。她没有发出一声痛苦的喊叫,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沉静的好像并未发生任何事情,静静的站着,看着不远处的小胡子。
当刀锋从格桑梅朵的身体中拔出来的时候,一蓬鲜血汹涌喷出,面前的一切都被染红了。小胡子被这片猩红浸染了眼睛,但是潜意识在逼迫他躲避周围凶猛的朝圣者和锋利的刀。一道寒光从眼前飞快的划来,小胡子急速的一闪,但是格桑梅朵的事情动摇了他的心神,他的速度慢了慢,藏刀的刀尖从他的额头到脸颊,划出一道深深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