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仪太监将表章呈到偏殿,王贵妃草草翻了几下,低声吩咐了一句,司仪太监尖细的嗓门响起:“百官退朝!侍御史张昌紫寰殿见驾----”
大臣三三两两走出文德殿,武植走在蔡京身后,看着蔡京四平八稳在前面晃悠,武植一阵好笑,快走几步,追到了蔡京身旁,笑着打了声招呼。
蔡京转头见是武植,笑道:“贵王何去?要不要和下官去吃几杯酒?”
武植笑道:“蔡相相邀,小王怎敢不从,不过下官还有些要事,改日,改日吧……”
蔡京笑笑:“贵王现在忙的紧啊……”
武植摇头道:“哪比得上蔡相,蔡相忧心国事,却被宵小烦扰,唉……”
蔡京道:“跳梁小丑而已,太后自有公断……”
武植点头:“那是自然,蔡京为我朝尽心尽力三十余年,又岂是几句诬陷之词可以诋毁的?”
二人说说笑笑向宫门走去,两旁大臣皆笑着与二人招呼,禁宫内一派和谐景象。
也不知道王贵妃与张昌说了些什么,自那日后,张昌却不再无理取闹,令武植啼笑皆非的是,张昌似乎开了窍,再不信口胡言,但隔三差五,总要述说蔡京的不是,虽然大多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例如蔡京某日上朝时朝服下摆不显眼处不知道怎么沾了丝油渍,张昌却是马上见到,立刻出班指责蔡京失仪,说到最后,直接引申为蔡京对新皇不敬,先皇在时从未见他仪容出过问题,害得蔡京后来每次上朝前,都要下人从头到脚仔细审视几遍,免得出什么纰漏又被张昌抓到。
又有一次,蔡京马车过闹市时不小心碰到位老妇,蔡京当时匆忙,只命下人赔了钱,却未下车,不知怎地又被张昌知晓,第二日庙堂又是好一通唠叨,直把蔡京搞得怒也不是,笑也不能,偏生王贵妃又没有将张昌赶出御史台的念头,蔡京从此只好谨小慎微,免得又被张昌抓到什么把柄在庙堂上大书特书。
就这般,大宋朝廷在一种诡异的气氛中度过了新皇第二年,转眼间,已是宣和三年春天。
这年春天,上京有两件惹人注目的大事,第一件,自然是新皇登基后第一次科考,去年州府解试和礼部的省试已经结束,影响入选举子一生命运的殿试将在月后开考,各路精英举子汇集京城,只等决定他们命运的那一天。
今春的第二件大事,就是贵王和冠军将军的婚事了,据说是太后撮合,具体详情却是不为外人知,不过从年后,贵王府和冠军将军府就开始陆续收到朝臣的礼物,如今议论的焦点却是婚后冠军将军的职务要不要解除,本来这也不是什么值得讨论的问题,就是与武植关系最亲密的种师道,也认为扈三妹该当立即被解除军务,哪有王妃担任将军的说法?谁知道贵王和冠军将军婚期的日子都已经敲定,太后却偏偏没有下旨免去扈三妹军务,朝臣议论纷纷,不过婚期尚未到,也就没人愿意先去捅破这层窗户纸,若是太后想在婚期那日颁旨,此时去多嘴岂不是徒惹太后不快?
扈三妹的冠军将军府早就落成,扈太公和扈夫人以及扈成也搬来了京城居住,三妹终于要出嫁了,扈太公得到消息当日,热泪盈眶,感激上苍,女儿终于不必孤苦一生,尤其是所嫁之人是这般的大人物,从此扈太公一族步入准外戚行列,从地主到皇亲,扈太公岂能不叩谢上天?
至于武植除了口是心非的埋怨了金莲几句,说她不该和太后提起此事外,心里却是美滋滋的,只是想起三妹那淡漠的神情,武植就有些心虚,很难想象这般冷漠的女子会成为自己的夫人,尤其是想到洞房花烛,武植想起来就头疼,好似自己即将要亵渎一件完美的图腾。
心中苦笑,果然是饱暖思**啊,自己如今日子极为悠闲,每日酒食都是极为滋补之物,搞得日日火气旺盛,不过每日早间打熬力气难道还去不了这些火气?
武植胡思乱想了一会儿,才又爬上床,抱紧香喷喷的七巧,又用力亲了几口,才合上双目,慢慢进入了梦乡……
……
慢慢张开眼睛,方想笑着令七巧去给自己拿套新亵衣,却猛地呆住,彻底的呆住,就见自己怀里,哪里是什么七巧,千叶子满脸泪痕,躺在自己臂弯中,小脸上的神情却和七巧神似,也是皱着眉头,愁眉苦脸的。
千叶子只穿了件绣着鲤鱼娃娃的红肚兜,雪白的小胳膊裸露在外面,却是比肚兜上鲤鱼娃娃还要漂亮可爱。
“不过哥哥放心吧,千叶子不会告诉七巧姐的,这是哥哥和千叶子的秘密,嘻嘻……”千叶子鬼笑着,和七巧呆的久了,就是笑声也学起了七巧。
武植无奈的点点头,听千叶子提起七巧,却猛地回过神,问道:“七巧呢?你又怎么在这里?”
千叶子却是神色一黯,低声道:“千叶子是来求哥哥的……”
“求我?”武植楞了一下。
“恩,千叶子想……是来求哥哥派兵为父亲大人报仇的,哥哥,好不好?”千叶子的大眼睛中浸满了泪水。
武植叹息一声,随着千叶子长大,知道再也瞒不过她,去年就寻机会将源家在日本的惨败源源本本告诉了她,当时她哭的死去活来,幸得七巧几女终日逗她开心,才熬过了那段日子,只是想不到千叶子会来求自己为她源家报仇。
本章尚未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不过听她一说,武植心中却是一动,现今大宋北疆平定,渤烈城已经初具规模,大量商贾迁入,渤烈书院也已落成,草原上许多部落子弟前来求学,毕竟这时代,南朝是那些蛮夷心中的圣地,能学得南朝知识可是面上大大有光,怎不令那些部落首领趋之若鹜?
如今大宋的国势蒸蒸日上,四海臣服,就是西辽耶律淳,前些日子也遣使朝贺,奉南朝为天朝,自称臣邦,西南大理,东北高丽,加之早已称臣的南海诸小国,帝国的势力范围渐渐扩展,吐番诸部虽未称臣,但它内部纷乱,更是苦寒之地,对大宋却是构不成什么威胁,至于北疆的辽国和西北的西夏,一个内乱不已,一个幼帝荒淫,被日益庞大的帝国吞并也只是时间早晚问题。
现在,却是真的可以腾出手来去日本走上一遭,武植慢慢转着念头,自己早就答应过千叶子带她回家,或许,时候到了。
“哥哥不答应么?”千叶子见武植陷入沉思,久久不回答自己,慢慢的低下了小脑袋,有些难过的说道。
“不是,哥哥是在想带多少兵马才能帮你复仇……”
“哥哥是答应了?”千叶子欢呼一声,猛地抱住了武植,粉嘟嘟的小嘴在武植脸上狠狠亲了几口,“千叶子就知道,哥哥最好了,哥哥最好了……呜呜呜……”
武植无奈的搂住她劝慰,感触着千叶子的稚嫩肌肤,心里骂着自己色狼,嘴上还要哄千叶子,武植忙得一塌糊涂。
“只是,你怎么会来了七巧寝宫?”武植问着话,努力抹去脑海中的胡思乱想。
“是奈子姐姐说的,说千叶子只有成为哥哥的女人,哥哥才会帮千叶子报仇,千叶子这才找七巧姐帮忙……”千叶子在武植胸口上抹着眼泪。
“成为我的女人?”武植一阵苦笑。
“是啊,奈子说要和哥哥有肌肤之亲,七巧姐也说要……要这样……”千叶子笑着又往武植怀里凑了凑。
武植叹口气,看样子,千叶子也只有成为自己的女人了,若不然以后嫁出去,明白了床底之事后,一定大骂自己色狼吧?
“不过在哥哥怀里睡觉好舒服啊!”千叶子小脑袋靠在武植胸前,惬意的叹口气,“就是晚上哥哥力气太大,抱得千叶子好疼……”
“哥哥,抱我睡一会儿!”千叶子看看天色,似乎刚刚放亮,微微闭上了眼睛,武植气道:“抱什么抱,还不快些起来?”
“不嘛!哥哥若是不抱我,千叶子就告诉七巧姐姐……”千叶子紧紧贴着武植,梦呓般的自语。
武植又好气又好笑,心说抱就抱,难道我还吃亏了不成?惬意的抱起千叶子,就仿佛抱着粉嘟嘟的大洋娃娃,个中妙趣实在难言。
“小丫头就知道胡说!”说着一把抓过千叶子,把她翻按在床上,伸手“啪啪啪”就照定千叶子的小屁股抽了几巴掌,千叶子惊叫一声,“哥哥……”
“看你还敢不敢胡说!”武植“啪啪”又是两巴掌,千叶子雪白的翘臀上顿时留下了几根粉红的指痕。
“不敢了,不敢了,哥哥饶命……”千叶子小腿乱踢乱蹬,愁眉苦脸的求饶。
武植得意的笑笑,这才放过了她,千叶子眼泪汪汪的回过头,巴巴看着武植,小可怜样惹得武植一阵心软,笑笑道:“好啦好啦,起来吧,该去吃早饭了!”
千叶子张开双臂:“哥哥抱抱我……”
武植无奈抱住她,“快些起来吧,莫被七巧她们笑话……”
千叶子轻声道:“原来哥哥是怕被七巧姐笑,那改天哥哥去千叶子房里好啦,哥哥真是爱面子,就算七巧姐她们知道哥哥的怪癖,也不会笑话你的,不过这样也好,就千叶子知道怎么让哥哥睡得舒服,奈子姐姐说的争宠就是指这个吗……”
武植听着千叶子唠唠叨叨的话,再也说不出话来……
……
那晚之后,一连几天,七巧都躲得武植远远的,武植本想捉住她教训一顿,却屡屡不能得手,把武植恨得牙根痒痒,不过转眼就要进行殿试,武植还从未见过殿试盛况,也未见过京城汇集这般多举子,带了石秀穆弘在京城乔装寻访了几日,盼能寻到什么能臣干吏的苗子,倒也把惩罚七巧之事渐渐忘了。
几日下来,没寻到什么出色的人物,倒是几次经过阎婆惜门前,顺便去看了几眼,接连三天进阎婆惜宅院,阎婆惜欢喜之余,竟然惶恐起来,最后实在忍不住,哭哭啼啼问武植是不是厌倦了她,想将她扫地出门,把武植逗得哈哈大笑,狠狠疼爱了她一次才打道回府。
既然寻不到人才,武植也就不再去做无谓之事,知道凭自己的眼光,却是挖掘不出什么栋梁的,还是顺其自然的好。
这日,武植去过禁宫,和王贵妃商议了殿试命题,最后议定,还是由中书省草拟命题,最后太后筛选。不过命题的范围却是采取前朝荆公(王安石)之议,只考策,什么诗词歌赋还是靠边站的好。
等议完事,已经近午时,王贵妃留武植用膳,武植婉拒,急急出了禁宫,乘马车回府,一路狂奔,到得王府时日头已经偏西,武植下了马车,也就放慢了脚步,前几日乔装寻访时吩咐过几位王妃,若是午时自己尚未回府,尽可自行开饭,想来现在几女已经在用饭了,倒也不用急了。
本章尚未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进了后院,走没几步,却见路旁怪石嶙峋的假山旁,竹儿坐在石凳上呆呆出神,旁边站一位宫娥,似乎在劝慰竹儿,仔细看去,宫娥可不就是杏儿。
武植咳嗽一声,走了过去,竹儿回头见到武植,慌忙站起来道:“老爷……”
杏儿跪下行礼,武植摆摆手,走到竹儿面前笑道:“有事?”
竹儿点点头,低下了脑袋。
“怎么了?和我讲讲!”武植笑着坐到石凳上,一伸手,把竹儿抱进了怀里,杏儿见状偷偷吐吐舌头,慌忙告退。
竹儿小脸晕红,偷偷看看四周,看样子是怕被人看到,却又不想违拗武植心意。
武植笑道:“看什么?就是有宦官宫娥见到又有何妨,老夫老妻了还这般怕羞。”
竹儿听得“老夫老妻”四字,脸色越发通红,心里却是一甜,偷偷看了几眼周围,慢慢把头贴在了武植胸前。
武植笑道:“到底什么事为难?快讲讲……”
竹儿想起心事,叹了口气,低声道:“竹儿好像变成坏人了……”
“什么话?”武植看了看她,不知道她小脑瓜里想的什么,若说心肠软的好似菩萨的竹儿是坏人,那谁称得上好人?
“是真的……”竹儿垂头丧气的。
“到底怎么了,从头和我说说!”武植一阵好笑,竹儿听话的点点头,讲述起来。
原来竹儿今日去了杏儿家,武植回京城后,杏儿卖掉了北京的宅子,把家人也带来了东京。
竹儿去杏儿家,杏儿全家自然烧香拜佛,早听杏儿在家里吹嘘,说什么有位贵王妃对她有多好,家里人本来不信,待见到竹儿,杏儿家人才如梦初醒,自己家这姑娘能接近的可是做梦也想不到的大人物,直把竹儿当小祖宗一样伺候。
竹儿在杏儿家坐了一会儿,出来时正巧门前有乞丐乞讨,杏儿知道竹儿心肠好,就欲打赏,却不防竹儿偶一转头,却发现乞丐正是昔日欺负过自己的张三少,竹儿下意识的阻止了杏儿,径自回府。
方才却听杏儿说,几位侍卫痛殴了张三少一顿,原因很简单,心肠最好的竹儿王妃都瞧不上的乞丐,肯定是人神共愤的主儿,活在世上也是浪费钱粮,竹儿听得杏儿的话,却是不忍,这才坐在这里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