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响后卢夫人猛地回过神来从地上爬起叫道:不可能那明明是赝品怎会成了真品陈大人可教她拿出来一观突然想起这证词的漏洞卢夫人马上来了精神。
陈主事怜悯的看了她一眼指指她身后。
卢夫人愕然回头就见阎婆惜正从一方锦盒里取出一枝金钗轻轻别在了簪上没错是五珠护凤那坠下的五颗珍珠明亮耀眼光华流动。断不是自己那日扯断的金钗这根似乎是真的五珠护凤
卢夫人如坠冰窟呆呆望着阎婆惜望着昨日还在自己眼前诚惶诚恐的小妇人今日却仿佛换了个人一样看着自己也不说话嘴角满是轻蔑。可是人家有足够的底气轻视自己就那根五珠护凤就足以把卢夫人原有的信心击得粉碎。
昨日在人家面前的夸夸其谈如今变成了莫大的讽刺现在想想自己就像跳梁小丑一般在人家面前蹦达耍猴戏给人家看。或许昨日那婆娘就是装样子给自己看心里还不定在怎么笑自己呢卢夫人简直快气疯了头脑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是用红的双眼死死盯着阎婆惜。
昨日扯断的不是这根卢夫人忽然鬼叫起来。
陈主事脸一下拉的老长:够了别闹了还是快回府和卢员外筹备银钱吧
陈主事的吼声把卢夫人从歇斯底里中拉了回来转眼看向陈主事:大人你怎不念旧情
陈主事面沉如水:本官一向公正何来私情可言若再胡说。莫怪本官治你妄言
卢夫人恨恨扫视众人一圈转身向外便走卢府丫鬟们急忙跟了上去。贾押司心却沉到了谷底卢夫人对官场上事情不太明白贾押司却清楚的紧大名府官吏中陈主事和卢员外关系最好。可看今天陈主事的样子一副和卢员外彻底划清界线地模样贾押司马上知道么妹这次闯下的祸事非同小可。
对陈主事拱拱手走前还是忍不住向那边美人儿望了一眼却听那美人儿身边的贴身丫鬟冷笑道:也不怕瞎了眼
贾押司一凛慌得转头就走。
众人走后。陈主事对阎婆惜深施一礼毕恭毕敬道:下官告退。昨日韩通判突然找到陈主事把那张证词递到陈主事手里陈主事开始看到纸笺自然为卢家说话。韩通判只笑眯眯说了一句话:王爷交代你办的。
陈主事马上全身冷汗韩通判也不再说转身走了。混迹官场多年陈主事哪还不明白贵王交代自己办这件事的意思自己和卢员外交情好在大名府人尽皆知贵王这是要动卢家交自己办那是给自己个回头的机会若是办得好。办的王爷满意自己和卢家地事就算一笔勾销。自然不会受到牵连。但若不知悔改。那自己铁定和卢家一起完蛋。能怎么办陈主事眨眼间就作出了抛弃卢家的决定。
虽然不知道这位武夫人和贵王千岁什么关系但不管什么关系。自己也是越恭敬越谦卑才好。
阎婆惜被陈主事这一礼吓了一跳她自然看不出陈主事那身绿袍官服是几品在阎婆惜心里县城里的押司就是不小的官了但大名府押司在陈主事面前就跟狗在主人面前一般听话这位大人来头肯定是小不了的如今再见他对自己毕恭毕敬施礼阎婆惜慌忙躲开:大人莫折杀妾身。
陈主事不敢和她多说恭敬道:下官去卢家催催这些刁民。抱抱拳转身而去。
阎婆惜望着他的背影心里一阵迷糊从昨天下午到今天的一切一切仿佛梦境一般昨日龙五领来这些漂亮地侍女送来的那些珍异瓜果无不叫自己瞪目结舌后来更送来真品五珠护凤当时阎婆惜险些晕过去最后武植又传消息言道今日一切全安排妥当只叫自己耍威风就可想怎么耍就怎么耍最后会有大名府官员收拾自己的烂摊子。
阎婆惜虽然按老爷吩咐作了心里还是有些没底毕竟这里不是阳谷大名府官员更非县城官吏可比谁知道那陈主事不但帮自己演戏最后走时又是这般谦恭阎婆惜又怎会不迷迷糊糊如在梦中
老爷好厉害冬儿长吐了一口气。
阎婆惜深有同感默默点头。
也不知道老爷到底是哪方神圣怎么到哪儿都能吃得开在阳谷就不说了这来了大名府又立马把卢家压了下去夫人昨天奴婢可是打探的清清楚楚卢家在大名府在河北都是有名地很呢。真不知道咱老爷哪儿这么大神通冬儿在那里喋喋不休。
阎婆惜默然从昨日起她又何尝不是一直在思量老爷的身份来历
夫人我知道老爷是谁了冬儿忽然道。
阎婆惜眼睛一亮:老爷是谁
冬儿道:夫人您想啊就看老爷从昨天拿出的排场施展的手段再看官老爷对夫人的敬重老爷能是简单人物么
阎婆惜啐了她一口:小妮子就会卖关子你说的这些谁又不知道了你倒是说说老爷是谁啊
冬儿笑道夫人莫急您想想咱老爷姓什么
阎婆惜瞪了她一眼冬儿不敢再卖关子说道:那夫人再想想当今大名府顶尖的人物又姓什么说到顶尖人物伸出拇指晃动。
阎婆惜道:顶尖人物第一位自然是贵王好像也是姓武的眼睛忽然瞪得老大看向冬儿:你是说咱家老爷是贵王
冬儿摇头笑道:老爷虽然威风。却又怎可能是贵王贵王可是文韬武略样样精通老爷可比不上。
阎婆惜不服气地道:你又怎知咱家老爷比不上贵王冬儿吐舌头道是是咱家老爷是天下第一谁也比不过咱家老爷
阎婆惜白她一眼道:少在那里卖弄嘴舌。那你说咱家老爷到底是谁
冬儿道:奴婢猜想咱家老爷或许和贵王沾亲说不定还是兄弟呢
阎婆惜微微点头冬儿的话听起来似乎有几分道理还真有这种可能。
好了别乱猜了老爷早晚会说地。阎婆惜坐回石凳。夹起一块绿绿地果块放入嘴里虽然昨天那些侍女宫娥为阎婆惜讲解半日却是早就忘了也不知道自己吃的水果叫什么名儿。冬儿你也尝尝不是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么怎么番邦水土养不出人样儿果子却养地这般好吃阎婆惜啧喷称奇。
冬儿笑道:奴婢可没这福气养刁了嘴怎么办
阎婆惜想起方才讥讽卢夫人的话不由也笑了起来。
西院的卢府此时却是愁云惨雾。
卢员外看完手中信笺抬头面无表情的看着陈主事。
陈主事微有局促毕竟平日称兄道弟。今日却要彻底撕破面皮怎么也有些不自在。搓搓手。挤出一丝笑容:卢兄事儿你都知道了。给兄弟个话吧。
本来面如银盘地卢员外此时脸色铁青话间再无客气:陈大人的意思是叫卢某赔钱了事
陈主事笑容一敛语气也生硬起来:卢兄莫非赛想闹上公堂既然你不识趣那还和你客气什么
卢员外盯着陈主事道:闹上公堂又如何拙荆说扯断的根本就不是那根五珠护凤红儿又失了踪分明是被对方收买如今人证都是他们的人怕是不能令人信服吧
陈主事嘿嘿冷笑:卢兄卢员外枉你一世精明今日却这般不晓事兄弟坦白告诉你红儿在大名府衙无它寻求庇护而已说了对主家不利的实话又哪敢在你家里待下去还有红儿当初卖的是死契吧请卢兄高抬贵手放这弱女子一马今日兄弟也是为赎红儿而来。
卖身为奴的契约分死契和活契两种活契可以赎回至于死契那就终身成为主家地奴婢除非主家同意否则再无自由可言。红儿当初被卖入卢家就是卖的死契。
卢员外听了陈主事的一席话心下已然明了闹上公堂这官司自己必输无疑只是到如今也不知道对手是谁实在心有不甘总不能就这般吃个大大的眼前亏吧五万贯恩是四万六千贯可是等于自己三分身家了况且现钱又哪有这许多难道要把辛辛苦苦打理地铺子典卖出去更何况听陈主事的话还要把红儿送出去卢员外可是恨不得把红儿剥皮抽筋早想好无数法子炮制她出气怎能说放就放
陈大人能否容卢某思量思量卢员外思前想后猛地想起自己的某个朋友或许他能帮上自己
陈主事也不为己甚点头道:也好卢兄可要三思而行明日兄弟再来听信儿说着站起身摇摇晃晃走了。
卢员外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从称兄道弟到咄咄相逼确实令人难以接受不过也怪不得他久经商场的卢员外又岂不知世事无常况且二人相交本就是利益的结合也谈不上有多深厚的感情如今陈主事为利益和自己分道扬镳也在情理之中。只是听到陈主事只给一天时间明日就会再来卢员外一阵憋气一日内自己怎有时间去找朋友商量
写封书信叫下人快马送走心里却是没底毕竟和他只是生意上的来往而已也不知道会不会帮自己。闷闷不乐地走向后院路上遇到的家丁奴婢大概都得到了消息再见卢老爷面沉似水各个大气都不敢出匆匆行礼走过走出老远才敢议论起来。
贾押司正和卢夫人窃窃私语似乎在商量什么。见卢员外一脸怒容地进了屋急忙站起身陪笑招呼道:妹婿来了
卢员外点点头走到桌旁坐下三哥你说说是谁在给隔壁撑腰真是好大地面子害得十几年的老朋友说翻脸就翻脸说着冷笑起来。
贾押司叹气道:这个我实在是猜不出。要说能令陈主事和妹婿翻脸地大名府也就那么几位
卢夫人插嘴道:管他是谁咱们卢家还怕了不成我就不信大名府
闭嘴卢员外一声怒喝打断了卢夫人的话本来压了一肚子火气。不想在舅哥面前作的卢员外再也忍耐不住如同被点着的火药桶对卢夫人就骂了起来:都是你这婆娘整日就知道惹是生非闯了大祸还不知悔改还敢在这里大言不惭卢家卢家卢家就要给你败了
卢夫人虽然喜欢炫耀平日和卢员外感情却好夫妻俩相敬如宾卢员外重话也不曾说她一句如今劈头盖脸一顿臭骂。更是当着贾押司地面卢夫人脸上哪挂得住眼泪唰一下流出。转过头抹泪。
贾押司一脸尴尬的劝道:妹婿息怒。此事实在也不能全怪么妹隔壁那狐狸精不是什么好路数。看起来就是害人胚子。
卢员外吼了几句怒气稍平听了贾押司的话问道:隔壁女子以前是哪里人
贾押司道:只知道是山东人具体籍贯却是不详。
卢员外微微点头闭目思索起来。
贾押司不敢打搅她对卢夫人使个眼色努努嘴卢夫人不解的看向他贾押司用极低的声音道:我和妹婿谈些机密要事么妹先回避一下。
卢夫人虽然不情愿但刚被卢员外训斥气焰全无不敢再惹卢员外生气只好站起身走了出去。
半晌后卢员外张开眼睛道:不管这场官司是打还是不打钱赔还是不赔对头的来历总要打探明白那女子的身份来历就有劳三哥了。
贾押司拍胸脯保证:妹婿放心大名府地面还没我打听不到地事情。
卢员外对他这宝贝舅哥可不大放心叮嘱道:一定要打听清楚详细到时也好从中顺藤摸瓜找出咱们真正的对头。
贾押司听了卢员外的话眼神闪烁不定慢慢道:要说能把陈主事治的服服帖帖地不外乎韩通判李推官几人其中李推官最为可疑妹婿莫忘了以前的那个案子。
卢员外皱起眉头看了贾押司几眼李推官曾经在一个案子里狠狠折辱过贾押司虽然最后卢员外出面讲情总算无事但李推官不怎么卖卢家面子是肯定的此时贾押司旧事重提也不知是他怀恨在心还是真有所怀疑。
贾押司见卢员外面色不对岂不知他心思正色道:妹婿莫以为我在胡言兹事体大贾某又岂会给妹婿添乱表面看那婆娘排场河北除去沧州柴大官人似乎无人摆得出但妹婿莫忘了李推官的身世背景
卢员外听了点点头李推官乃是汴京一家大族子弟贾押司分析的也不无道理不过贾押司毕竟官府中人却不知道河北的另一个世界隔壁女子的排场是够大了但是在河北能摆出这个排场的绝不止柴进和李推官最起码另一个世界地翘楚河北道大名鼎鼎的田虎是摆得出地更何况近日沧州形形色色地人物可是多了不少听说很有几个不凡角色尤其是听说山东最大的盐帮也遣人来见柴进隔壁女子也是山东人不能不令卢员外浮想联翩正因为卢员外知道地事情多头绪才乱实不知如何下手甚至担心此事乃是柴进联合山东强人设计自己思来想去简单的贵妇人斗气事件早已不知被他想到什么阴谋诡计上去了。
卢员外沉吟了一会儿道:走去隔壁见见这位女子恩。夫家姓武也不知道真的假的却未听说山东有什么姓武地厉害角色。边说边向外走。
贾押司跟在卢员外身后笑道:姓武啧啧咱大名府第一号人物也是姓武若是他老人家的夫人咱哥俩也别蹦达了。赶紧去找棵歪脖树上吊才是正理免得活遭罪。
贾押司虽是说笑卢员外听在耳里却是心神巨震不会不会真这般巧吧再一转念不可能贵王上任已有月余两位王妃都住府衙。隔壁女子却是才搬来没几天时间上就不对倒是和柴进那边山东来人时间吻合。再说没道理贵王把自己的女人放在外面这个年代或许有惧妻如虎者偷偷养妾侍在外。但若说亲王千岁也怕河东狮吼真是贻笑大方了何况听闻贵王正妃倾国倾城又娴淑温良决不可能是那种悍妇。
卢员外思虑至此心神稍安把这荒唐念头也抛到一边这才现自己出了满头冷汗苦笑摇头。年纪越大胆子越小。若是二十年前。自己又怎会被贵王二字吓成如此模样。
行到阎婆惜所居宅院前贾押司叩门。不大一会儿院里响起脚步声门吱扭被拉开一条缝露出一张俏脸正是冬儿。
又是你来做什么冬儿叉腰气冲冲道。她可是记得贾押司初进宅子时那副趾高气昂的神态对贾押司全无一丝好感。
贾押司尴尬笑笑:我是陪卢员外来见夫人的话还没说完砰的一声院门关起院里传来冬儿的话:我家夫人不见男客接着脚步声远去。
贾押司眼中阴狠之意大盛回头看向卢员外卢员外摇摇头:何必和小女子动气。说完转身向自己府邸走去仿佛没事人一样根本不像吃了闭门羹地样子。贾押司无奈的跟在后面心里也不知道在盘算什么。
宅子里冬儿吩咐完下人谁来也不见后向后花园走去来到花园门前忽地拍拍自己的头怎么成习惯了还以为夫人有空儿理自己吗笑了一声掉头向偏厅走去。
后花园凉亭中只有武植和阎婆惜二人坐在栏杆旁的石凳上谈笑。
阎婆惜宫扇轻掩檀口笑的花枝乱颤眼波流转媚意无边。
武植没想到自己随便一个笑话会把她笑成这样也不知她是真觉得好笑还是讨好自己叹口气道:你不必这般小心的心思太多容易衰老哦
阎婆惜宫扇轻摇阵阵微风向武植吹去风中带着丝丝甜香妾身今日是真开心不是故意讨好老爷的
武植道:胡说方才讲地笑话哪有那般好笑。
阎婆惜道:其实老爷就是不讲笑话妾身也想笑呢。
武植心思一转已经知道阎婆惜变着法子告诉自己她现在有多喜悦自然是因为自己的到来。
武植笑笑不语。
阎婆惜从头上把五珠护凤取下递给武植:妾身的富婆瘾也过足了该还给老爷了。
武植摆摆手:你收着吧。
阎婆惜略一思量点头道:也对卢家不会轻易赔钱的怕是有好一场官司要打妾身还要留它作证物等事情过去再还老爷吧。
武植道:打完官司这钗子也是你地既然赝品坏了就送你件真品吧这就叫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抄了方家武植可是得到数件极为珍寺的宝物几件最珍贵的自然留给金莲了又被七巧瓜分去几件五珠护凤不过是小魔头挑剩下的既然已经被阎婆惜戴过也没有收回的道理何况也确实是该送人家件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