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柔远去后,尹承善将最后那句唐三藏和尚在念叨了两遍,桃花林中传来铮铮琴音,似铁马冰河入梦来,拍了一下坐下的白马,眸子闪烁,“她拒绝了,还说我是和尚,注定娶不到夫人。”
白马通人性一般鼻孔喷气,桃花花瓣飘落,尹承善拨转马头,等她大哥回京?心思细腻的她又会做出什么?紧了紧缰绳,他唯有拭目以待。
桃树的缝隙中,隐约可见李思抚琴,杨和把盏,兴致高昂时,杨和抽出宝剑,和着琴声舞剑。受太祖皇帝影响,文人墨客都会几招剑势,女抚琴,男舞剑,当才传为佳话,遥想当初皇贵妃号称琴色双绝,最擅长抚琴,太祖皇帝每每听见琴音,便会舞剑。
虽然那两位已然故去,但这项传统却保留下来,读书人也会佩戴宝剑。杨和的剑法受过高人指点,剑似灵蛇,动作行云流水,尹承善坐在马上看了一会,在众人叫好声中离去。
回到小姐们中间的丁敏神情有几分恍惚,听着旁人称赞杨状元剑法精妙,李思琴艺出色,丁敏也承认李思的抚琴技巧她远远不如,不仅是她,京城小姐都不如,李思在北疆马背上长大的,演奏起将军令非京城的小姐可比,驶入行军,如身临疆场,琴声中的仿佛能听出阵阵厮杀声,激昂处如战士冲锋,配合杨和利落的剑招,相得益彰。
丁敏心思不在杨和身上,也没听清楚旁边小姐们的暗语,瞥见马背上是尹承善,丁敏略略些异动,尹承善的五官虽然称为俊逸,但比之大姐夫兰陵侯远不如,尹府环境复杂,丁敏早断定他不是良配,尹承善的将来...被太子称之智者能臣,虽然眼前有些事情有些许不同,但应该影响不到有真本事的尹承善。
丁敏顺着话称赞了杨和同李思般配,趁着周围人欣赏杨和舞剑时,丁敏再次悄悄离开,追着尹承善而去,知晓尹承善将来是大人物,她又如何不去结交一番,如何做到不动声色结交,丁敏又有些踌躇,记得前生丁柔评价过尹承善,非善类儒士大夫,当时还曾问过已是兰陵侯夫人的丁柔何解?
‘且看他嫡母将来如何有苦难言,早晚一日他生母必会得诰命,远过嫡母之诰命,而嫡出的兄弟,今生仕途蹉跎,宁得罪小人,勿得罪他。’
丁敏追着缓缓而行骏马跑了两步,记起丁柔最后那句话,丁敏停下了,眼看着尹承善身影越来越模糊,尹承善如雄鹰展翅,程鹏万里,即便她重生了,还是觉得他高不可攀,丁敏躲了躲脚,错过了最好的接近尹承善的机会,那日他为何没去念慈庵,为什么同信阳王齐恒相交,信阳王最为轻视有狐狸之称的尹承善,到底哪块出问题了?
丁柔心中始终放不下南院,脚下不由自主的走上横跨两岸的拱桥,三三两两的小姐出游,或有名士相伴,丁柔不算显眼,辨别了方向,丁柔向走去,南院应该就是坐落在南边的院落吧。
虽然每隔个几步便有婢女,丁柔也不好开口询问南院的位置,装作欣赏着信阳王府的建筑,丁柔且走且停。在这座华美王府中,方向感一向很好的丁柔,迷路了,也不怪她,每一处的阁楼院落都很精致,回廊,月亮门四通八达,她哪里转得出去?
站在一处题名为月影小筑的阁楼前,丁柔记得她刚才路过这里,饶了一刻钟,又绕回来了,想要问路时,偏有找不到婢女了,“不需要时总是在眼前晃,想见了没个人影。”
“噗。”
丁柔回头,见两层高的月影小筑上层的窗户突然敞开,从里面冒出个脑袋,“本王不是人?”
“信阳王殿下。”
丁柔忙整理了裙摆,弯了弯膝盖,“见过殿下。”
听见砰的一声中重物落地的声音,丁柔忍不住抬头,先是估量了一下二层月影小筑同地面的高度,后敬佩的看向信阳王齐恒,道:“殿下好本事。”
没摔断腿真的是好本事,莫不是这世上真有武功?齐恒弹了一下手指,丁柔顺着看去,原来有从上而下蔓藤,她放心了些,功夫之说只用于强身健体,应该不会高来高乱飞。
指着长青藤蔓,丁柔问道:“没修建楼梯?”
“太祖皇后留下懿旨,锻炼身体,文武兼备。”
“...”
丁柔对那位穿越前辈的恶趣味有了准备,但还是被惊得长大了嘴巴,“我猜想唯有殿下最喜欢月影小筑。”
下来可以借助藤蔓,但上去?莫非也是爬上去?太祖皇后是把所有人当猴子了。齐恒笑得灿烂,“聪明。”
“皓月当空时,才能发现月影小筑的优雅。”齐恒眸光幽深,看得丁柔有些心里发毛,丁柔后退两步,屡了一下鬓间青丝,刚想开口时,齐恒声音沙哑道:“你的手链,谁给你做的?是你娘吗?”
齐恒灼灼的目光落在丁柔手腕上,那条红色穿着珍珠的手链,让面临千军万马都面不改色的齐恒肩膀颤抖,丁柔轻声道:“我从桃花坞过来,记得有一首诗词,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丁柔。”
齐恒痛苦般阖眼,“我...。”
“太妃殿下有吩咐,让老奴带丁小姐去南院。”
周妈妈蹭得一下闪出来,速度之快,让丁柔很怀疑她隐藏了多久?看到了她方才的迷路?丁柔暗自叹了口气,齐恒脾气烈且直,原本打算用诗词,用手链套出端倪来,她着实不愿意面对信阳王太妃。
“周妈妈有礼。”
“老奴不敢当。”
丁柔正准备同周妈妈离去,齐恒抢先一步,啪的握住了丁柔的手腕,来大秦这么久,丁柔从未同任何男子如此亲近,不是理智告诉丁柔不能动武,她会轻易被齐恒抓住?当她黑带二段是白练的,前生丁柔也是个美人呢。
丁柔甩手,齐恒却抓的越紧,手腕上传来的热度,让丁柔心里生出酥麻,齐恒身上有股阳光的味道,小麦色的肌肤在阳光下深上一层,额头的汗珠晶莹...丁柔是不是学者电视里演过的一样娇羞的说着,放开,放开?
齐玉为谪仙一样的容貌,身为其兄长,虽然不同母,但齐恒的刀斧刻出来的五官,深邃充满了阳刚之美,丁柔镇定的道:“我是不会同殿下去南院的。”
一路上总会碰见人,丁柔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总不能嫁到信阳王府做侧妃,齐恒方才一时冲动,但握住丁柔的手腕后,却舍不得放开了,眼前的少女清秀中透着一抹坚韧,那双眼睛同祖母一样,不,比祖母还明亮些,拇指摩挲着手掌下的柔软肌肤,是女子会羞涩的躲开,只有她会抬起眸子,里面是疑惑不解,是包容理解。
‘恒儿,一定要找到你姑母,告诉她...哥去给她买面具...’
齐恒记得父亲身中数箭后,临终最后的嘱托,如果父亲有什么遗憾的话,就是对姑姑。
“殿下。”
周妈妈无声的叹息,“主子还等着丁小姐,您放手吧。”
齐恒松手是因为丁柔闺誉,不能将京城当成北疆,“你先去,我随后就到,丁柔你记得祖母说什么,你都别听,我认你。”
齐恒转身,拽住眼前的蔓藤,嗖嗖两下重新爬上了月影小筑,丁柔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红印,淡淡的笑道:“信阳王殿下喝醉了,记得吩咐下人准备醒酒汤。”
周妈妈愣神片刻,道:“是喝醉了。”
以公主之礼下葬的信阳王府郡主如何能重现于世?这是个解不开的死结,何况柳氏有是为妾的身份,更难解开了。丁柔默默的叹了口气,入目富贵的信阳王府,将来...从丁敏的神色推断...丁柔肩膀上的重担又重了一分。
她宁愿柳氏的亲人是赌徒,是酒鬼,她有的是法子制住赌徒酒鬼,然勋贵之首的信阳王府,她一闺阁小姐,又能做得什么?信阳王齐恒除非在夺嫡中战对了位置,否则新君登基便是信阳王府的末日,哪怕太祖皇后安排得再妥当,也做不到万无一失。
可谁为新君?即便丁柔设计谋从丁敏口中探听出新君,如今的局面,她能相信吗?
“老奴不便陪丁小姐进去,您请。”周妈妈抚了抚身,快步离去。
丁柔眼前是碧玉竹子搭建成的屋子,四周看了看,院子里种着斑斑紫竹,风吹竹动,竹影横斜,这处便是南院了?没人带路,她真是找不到。抬手敲了敲门,里面毫无动静,丁用力的敲了敲,竹门开了,里面空无一人。
丁柔又看了看四周,迈步走了进去,屋子里的桌椅板凳,都是竹子编成的,泛着淡淡的竹叶清香,挑开董面竹叶帘子,丁柔一眼便看到墙上悬挂的一副画。
上面描绘都是湖畔小居,同方才见过的竹屋外貌几乎一致,丁柔看着书画上的提诗,拧紧了眉头:“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上半阙是笔迹是太祖皇后,下半阙是太祖皇帝,这首诗词是他们的定情诗词?为何会选悬挂在信阳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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