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小姐这二个字,宋阳已经快三十年没听到过了,
感觉又古怪又亲切,忍不住笑了。而苏杭则毫无征兆地欢呼一声,就那么飞扑过来,一把抱住了他,又开始使劲摇晃她是真心喜欢他,总也抱个不够。
等开心够了,苏杭放松怀抱,拉着他来到桌前:,“坐下说”刚说了三个字,她突然皱起了眉头。
桌上有灯,附近明亮,苏杭看出宋阳面sè发灰,俏脸上的欢喜陡然散去:,“病了?还是受伤?”宋阳一笑:,“受了点伤,调幕一阵就好,不是和你说过我自己就是大夫么,不妨事。”
可苏杭沉下了脸:,“谁打的?”她目光变了,仿佛一头年轻的母狮,发现自己最珍爱的幼崽正在被蓖狗追逐时的眼神,愤怒、yīn狠、怨毒,以及……浓浓的血腥气。
宋阳挥手打乱了她的目光,笑道:,“昨晚闹了点误会,现在没事了,伤我的人也算我的长辈……”
不料苏杭却摇了摇头:,“我不管,打你就不行。”这世上所有人在苏杭看来都不算数,除了眼前这个刚刚找到的同类,宋阳是她眼中唯一的人。他被人伤了,她便不依不饶,即便伤宋阳的那个,是他认可的长辈也不行宋阳是人,但宋阳这个世界的亲戚不是人,就这么简单。
苏杭凶猛,她不讲理,她最喜欢的“大布绒”只许别人对他好。
宋阳皱眉看她,认真道:,“不用你管,我要请你帮忙自会开口。”说完,想了想,忍不住笑了:,“你怎么跟我舅舅似的?”
宋阳真怕她胡闹,当即沉着语气说个不停,总算打消了她的任xìng念头。
苏杭撇了撇嘴角,总算是听话了:,“反正他不许再打你。”说完”她又很快开心起来,笑眯眯地问宋阳:,“我的兰若寺怎么样?”
宋阳一个劲地点头,笑道:“尤其姥姥,你太尊重原著了!”
苏杭开心大笑:,“是我运气好!姥姥是个太监,笨手笨脚得罪了景泰,本来要被处死,刚巧那时候我在建兰若寺,越看他越觉得像,就替他求情,把他带出来了。”
提到了姥姥,苏杭也转入正题:,“你来的正好,我本想今晚让姥姥去驿馆找你的。今天和景泰闲聊,大概弄明白那件事了一品擂推迟,是因为押阵的高手临时有急差要办,前阵离开睛城了。”
再“正常,不过的理由了,主将缺席,燕国没了必胜把握,所以要退后比武。至于燕主将是谁、临时的紧差是什么、去了哪里办差,苏杭不得而知。
乍听到这个消息锋时候,宋阳也不觉得什么,可是再仔细琢磨、联想到一种可能之后,不知不觉里他皱了眉头。苏杭见他神情有异,轻声问道:,“怎了?”
宋阳摇了摇头:,“想到了一件事,得huā些心思好好琢磨。”说着,脸上换上笑容,起身对苏杭道:,“明天一早要进宫见景泰,先回去了,回头再来看你。”
苏杭明白他有正经事,并未挽留,但送他到门口的时候少不了一个软软的拥抱伏在宋阳怀中,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前天晚上你来杀我,反被我捉住:昨天晚上我不在,你就把自己弄伤了:今天你跑来这种地方,又被我撞到了你自己说,你这么笨?放你一个人在外面乱跑,姐姐不放心。”说着,她踮起脚尖,在宋阳的额头上轻轻一wěn:,“1卜孩,你做的事情……,你要小心。”
宋阳伸手抓了抓她的头发,没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兰若寺,这次再不耽搁什么”直接返回驿馆,他心里有事情,回来后直接钻进自己房间,可还没等他静下心去琢磨,阿伊果就推开房门,探进脑袋,笑嘻嘻地:,“回来了?等你半晌,有事要和你说呢。”
阿伊果走进来,有椅子不坐,而是一跃坐到书桌上,晃dàng着双tuǐ,神采飞扬:,“给你娃讲咯,火老道当真有些本事,今天他和我说了个大概。”
烧皇宫也是大事,宋阳精神一振:,“仔细说!”
再怎么仔细也没太多可说的,火道人受不住阿伊果的恐吓,又道她给自己种下了三十三天肠穿、六十六天皮烂、九十九天饱受折磨后才会死、死后仍不得安宁还要被控尸三年的戾盅,开始认真研究放火的事情,但走到现在也只是提出了一个大概思路:皇宫戒备森严,要潜进去放火全无可能,想烧了皇宫,这把火就非得自外而内地放。按照火道人的想法,要事先在皇宫外围选择诸多“火点”当风向、风力等天时合适的时候,多处同时集火,最终大火会勾连成片席卷皇宫,救无可救。
选择外围“火点”这就是火道人的本事了,其间涉及距离、火势等诸多“专业知识……至少在动年布置前不用外人帮忙:但另一个关键之处、
天时”火道人就力有未逮了。
风向、风力、空气流动都会受到建筑的影响、变得难以捉mō,而且这个局面足足盖住了小半座睛城,实在太大,火道人难以把握。这样一来,就算周围的楼阁都如预先设计那样烧起来,大火也未必会殃及皇宫。
不过按照阿伊果和宋阳的心意,哪怕是撞大运,他们也会去试,
无论如何火道人都必须要烧出这把火这个“杀头,差事老道躲不过了,所以老道毫不犹豫,对阿伊果道:把握风流这件事,是瞎子的本事。
把老仇人拉下水,也算火道人苦中作乐吧?
瞎子也真有这个本事,他自称鬼谷传人,本就精擅天象、天时的推算,而双目失明又让他身体感知异常敏锐,只要能把皇宫周边建筑了然于xiōng,假以时日认真推算,的确能算出各种风向进入此间后,流动的轨迹。
阿伊果当即就去找瞎子了,把事情大概说过,瞎子低头沉思片刻,缓缓翻起了眼皮,沉声道:“燕人以节宴辱我南理,瞎子自幼深山学艺,出师后受人尊敬,从未受过此等大辱。要真能有这样一场大火,瞎子肝脑涂地,也值得了!”
阿伊果大喜,连声赞叹:“你老汉比着火老道强得过!”
对这种比较瞎子不屑一笑,mō索着开始准备推算风向的诸多用具。
可是一个时辰之后,阿伊果再去找他的时候,才愕然发觉瞎子跑了。
宋阳啊了一声:“跑了?”
“连行礼都没拿,一个人跑了,怪我心太软戳戳,信了他的豪言壮语,还当他真有骨气咯。”阿伊果tǐng尴尬,搓着手心:“我出去找过了,可睛城那么大……”
帮忙放火,那是千刀万剐、九族齐灭的重罪:可要是不帮忙,又惹不起凶巴巴的黑口瑶。
瞎子也仔细想过,这件事要不要去找左丞相?但是阿伊果刚刚找来的时候,已经亮出了宋阳的招牌,胡大人对宋阳最是亲密不过,说不定放火这件事就是南理朝廷为了报边关之仇。
或者去找燕官告密?一来没凭没据,对方哪会相信,指定还得把自己送回驿馆,二来他也还当自己是南理人,燕国皇宫若真被烧了他还是会开心的,只要放火的不是自己就好瞎子想了一会,实在没什么好退路,所以毫不犹豫地跑了,官也不做了、一品擂也不去了,什么事也不如自己这条老命重要。
宋阳愣愣地看着阿伊果,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阿伊果讪讪地笑:“听说今天晚上吃鱼咯,你喜欢吃鱼不”
就在这个时候吱呀一声门响,屋门被推开,南荣右荃轻轻地走了进来,一如平日,雍容华贵、美貌端庄,但真正让人眼前一亮却不是她,而是跟在她身后的、愁眉苦脸的瞎子。
阿伊果又是意外、又是欢喜的低呼了一声,从桌上直接就跳到南荣右荃跟前:“朕的小美人,你怎么这么贴心,怎么知道把瞎子帮我抓来?”
南荣微笑以对:“不知道你和宋阳在偷偷研究些什么,不过我看到,你们去找火道人今天又见你无端跑去找瞎子,总归是什么大事吧,可未必所有人都像你们那么大的胆子,我就帮你对他留意了下。”
说着,伸手指了指瞎子,又继续道:“你找过他不久,他就出门去了,我跟了一阵,等到城门边上,便大概明白他的想法了,就把他老人家带回来了。”
说完,俏目一转,望向宋阳:“你们到底再图谋什么,告诉我不妨事吧?”
不等宋阳回答,阿伊果就抢着点头:“不妨事,不妨事,待会就讲给你娃听!”而后换上一副狰狞眉眼,跨步走到瞎子跟前,但随即想到,自己的模样再凶狠,人家看不见也白搭,未免有些泄气,只是恶狠狠地说了声:“老子现在就给你种盅,让你再跑!”
宋阳则简单得多,迈步跨到瞎子身前,抬手把一枚药丸扔进对方嘴巴,同时伸手一顺他的喉咙,瞎子连药丸的滋味都来不及品尝,就将其吞下。
“前辈别再跑了,没好处的,这颗药丸每隔三天需服一次解药,我会仔细记得。等返回南理,我便彻底解去它。”说着,宋阳又一扬手,把一撮药粉莫在旁边一盆huā卉上,转眼之间红huā凋零、绿叶枯黑,宋阳继续道:“我真的会用毒。”
阿伊果小声提醒:“他看不见。”
宋阳也tǐng泄气想了想,又加重了语气:“鬼谷,那把火你多费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