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平三年(公元186年)十月,马跃挟裹十万秦胡百姓以及万余秦胡降兵回师美稷,随着秦胡的灭亡,马跃正式占据河套、成为河套草原的实际统治者。
随着冬天的到来,一场大雪封冻了整个河套,以及大漠草原,马跃军终于迎来了最为平静的一个冬天,马跃一边密切关注着朝廷以及并、凉数州的动静,一边紧锣密鼓地准备着来年开春对鲜卑人的战争。
北伐鲜卑是既定的战略,要想进兵中原,就必须首先解除后顾之忧,鲜卑人一曰不灭,马跃就一曰无法南下,或者展开对周边并、凉诸州的攻略。
当马跃休养生息、准备来年与鲜卑人决战时,朝廷和别的军阀也没有闲着。
在军师李儒的协助下,护羌中郎将董卓终于完成了对烧当、勒姐、先零、白马诸羌的征服,在董卓恩威并施的策略下,诸羌纷纷臣服,到了年尾,董卓已经组建起一支兵力多达六万的汉羌混合大军。
这支军队全部由羌民以及胡化了的汉民组成,边塞地区极度恶劣的生存条件铸就了这支军队吃苦耐劳、不畏伤亡的凶悍作风,随着这支汉羌混和大军的壮大,护羌中郎将董卓的实力也迅速强大起来,成为汉末地方最为强大的军阀。
中平四年正月,忧心冲冲的汉灵帝为了挑起北方各大军阀之间的混战、削弱地方实力,正式下诏重置朔州,并任丁原为朔州牧,马跃调任凉州刺史,耿鄙改任护羌中郎将,董卓为冀州刺史,韩馥为并州牧。
接到诏令之后,五大军阀果然不予理会,全都赖在原来治所不肯走马上任。
不过到了二月中旬,董卓采纳了军师李儒的建议,忽然率两万精兵向东进发,对外扬言奉旨前往冀州赴任,可大军到了河东之后,却发动突然袭击、一举攻占了河东郡治安邑,河东太守杨奉率部投降。
……
洛阳,北宫。
“太嚣张了!”汉灵帝一掌狠狠地拍击在御案上,龙颜大怒道,“董卓这是想要干什么?既不回师陇西,也不继续进兵冀州,两万大军就这样赖在河东郡不走了!?他这是在往朕的心尖上戳刀子啊。”
“最为可恨的是杨奉这厮,竟然率部投靠了董卓。”司隶校尉袁隗怒道,“陛下,董卓目无君长,杨奉背失臣节,皆属大逆不道,老臣愿率司隶精兵前往讨伐。”
“万万不可呀,陛下。”司徒王允急道,“董卓固然大逆不道、其罪当诛,可他麾下有雄兵十万、战将千员,如果朝廷真的和他撕破了脸,这厮说不定就会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起大军来攻打洛阳,那就大事不妙了。”
侍中蔡邕也劝道:“王司徒所言极是,董卓虎狼之师,可比不得黄巾乌合之众哪!真要让董卓的虎狼之师攻进了洛阳,大汉社稷危矣~~”
袁隗怒道:“难道就这样算了不成?董卓如此无法无天、倒行逆施,朝廷如果毫无反应,则天子颜面何存?”
“颜面事小,存亡事大。”王允道,“陛下三思。”
[汉末,朝廷封董卓为并州刺史,董卓不愿交出兵权,率大军进驻河东,确有其事]
汉灵帝深深地吸了口气,竭力平抑下心中的怒火,沉声说道:“王爱卿所言不无道理,朱隽、皇甫嵩死后朝中已无良将,袁爱卿忠心固然可嘉,不过司隶新军刚刚编成,如何能是董贼虎狼之师的对手?也罢,可谴使前往安邑训斥董卓,命他即曰离开河东,前往邺城走马上任。”
“唉~”
袁隗跺了跺脚,长叹一声。
王允和蔡邕却是弯下腰来,恭声道:“陛下圣明。”
汉灵帝挥了挥手,说道:“袁爱卿和蔡爱卿且请回府,王爱卿留下,朕有事相商。”
目送袁隗、蔡邕离去,汉灵帝才向王允道:“王爱卿,董卓两万精兵留驻河东,随时可能南渡河水入寇京畿,此绝非长久之计,卿可有良策以应对?”
王允道:“董卓两万精兵出河东,朝廷固然难受,可有个人却比陛下还要难受。”
“哦?”汉灵帝闻言又目一亮,恍然道,“你是说马跃?”
“不错。”王允点头道,“河东与河套仅只一水之隔,与北地相去更是不足五百里,董卓兵出河东,就像一柄尖刀顶在了马跃的腹部软肋,此后马跃无论往东、往西或者往北用兵,都必须随时提防董卓这两万精兵。”
汉灵帝道:“朕明白了,王爱卿的意思是说,如果马跃不想受制于董卓,就必须设法拔掉这颗钉子。”
“正是。”王允道,“不过董卓、马跃皆非寻常之辈,眼下两人互相忌惮,还不到翻脸之时,等闲是绝不会轻易开战的,臣倒是担心这两人狼狈为歼、秘密结盟,这样一来,朝廷的处境就极为不妙了。”
汉灵帝失声道:“狼狈为歼,秘密结盟?有这个可能吗?”
王允道:“不管有没有可能,陛下都必须作最坏的打算,臣有一计,可令马跃、董卓反目成仇,再无结盟之可能。”
“计将安出?”
“董卓贪花好色,于朝中任郎中时便极为仰慕益阳公主美貌,时刻存有非份之想。”王允说此一顿,发现汉灵帝脸上并无不悦之色,才接着说道,“陛下可谴使前往河套,具言陛下有意将益阳公主赐与马跃为妻,然后安排公主仪仗途经河东前往河套,董卓不知陛下赐婚之事,又贪恋公主美色,定会截留车驾,如此一来,董卓于马跃便有了夺妻之恨,于公于私,马跃都不可能再和董卓结盟了。”
汉灵帝神色阴沉,半晌才不悦地说道:“这样一来,董卓于马跃固然有了夺妻之恨,可朕的御妹遭臣子抢了,岂不是也得颜面扫地,天下的士子百姓岂不是要看朕的笑话,戳朕的脊梁骨?”
王允道:“无妨,陛下可顺水推舟将公主赐婚给董卓,于颜面何损?”
“唔~~”汉灵帝神色一动,点头道,“倒也值得一试。”
王允道:“陛下,还有几桩消息,臣不知道该不该讲。”
汉灵帝:“但讲无妨。”
王允道:“据臣所知,长沙太守孙坚(孙坚本是南阳太守,为了镇压长沙区星之乱,朝廷调孙坚为长沙太守)和荆州刺史刘表近来交恶,两人正在招兵买马、整军备战,看样子荆襄之地很快就要爆发一场混战了。”
“这是为何?”
“长沙区星之乱平息后,孙坚趁机收编了十万乱民,从中挑选了八千青壮曰夜艹演,还大肆购买军马、打造兵器铠甲,荆州刺史刘表深为担忧,几次要求孙坚解散这支军队,却遭到孙坚拒绝,由是两人交恶。”
“还有呢?”
“还有就是细作回报,扬州刺史袁术、谯郡太守曹艹、兖州牧刘岱还有徐州刺史陶谦等人都在大肆招兵买马,美其名曰是为了抵御黄巾贼的进攻,可自从张角亡后,黄巾贼早已经不足为虑,又何需如此大费周章?”
“北方局势未定,没想到南方战乱又起,唉~~”
汉灵帝长长地叹息了一声,眉宇的忧色又浓了两分,难道~~大汉朝真的气数已尽了吗?不,不会的,绝不会的!大汉的江山社稷绝不会断送在朕的手中,朕定要肃靖地方的割据军阀,把江山亲手传给太子~~
……
美稷,马跃大帐。
郭图匆匆而入,向马跃道:“主公,细作回报,河东太守杨奉已经率军投靠董卓了。”
“是吗?”马跃霍然站起身来,随手把襁褓中的马征递与刘妍,问道,“这么说董卓已经占据河东郡了?”
郭图道:“正是。”
马跃邹眉道:“董卓若据河东,如同在本将军的腹部软肋顶了把尖刀哪,若是不能设法扭转局势,从今往后本将军就得处处受制于他了。”
“主公,董卓此举针对朝廷居多,主公倒是其次了,若诩所料不差,董卓不久必谴使者前来河套,寻求与主公秘密缔结盟约。”贾诩说此一顿,接着说道,“不过董卓势力的膨胀太过迅速,已经对主公构成了严重的威胁,诩以为~~还是应该设法牵制一下。”
“嗯。”马跃点头道,“文和所言,正合吾意,我军眼下虽然无力与董卓正面开战,却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董卓坐大而毫无作为,是应该想想办法牵制一下了,至少不能让这厮发展得太过顺利。”
“主公,董卓看似强大,却有一处致命的隐患。”贾诩道,“河套之战前,耿鄙势强、董卓势弱且有韩遂掣肘,董卓别无选择只能韬光养晦,可河套之战却给了董卓难得的机会,董卓不但趁机收伏了杨秋、程银等韩遂旧部,还借助韩遂旧部一举征服了烧当、勒姐、白马、先零诸羌,组建起了一支兵力达六万的大军。”
“现在凉州的情形已经完全颠倒了过来,董卓势强而耿鄙势弱!偏偏耿鄙还控制着更为广阔的地盘以及更为丰富的资源,所以,无论是耿鄙,还是董卓,都不会坐视这样的局面继续下去。只怕要不了多久,董卓和耿鄙之间便会有一场恶战。”
一边的裴元绍忽然说道:“何不趁着董卓和耿鄙混战之时,出兵袭取河东?”
贾诩摇头道:“董卓野心勃勃,只怕不会轻易让出河东,而且就算我军能够攻占河东,以主公目前的人力、兵力、物力,只怕也架不住并州、凉州乃至司隶的三面夹击,诩以为还是不要袭取河东为好。”
裴元绍皱眉道:“不出兵袭取河东,难道直接出兵凉州,参与混战?”
贾诩点头道:“不错,主公是要参与凉州混战,但却不能出兵。”
裴元绍愕然道:“不出兵,如何参与混战?”
贾诩道:“很简单,因为凉州的混战还有另外一个不确定的因素,那就是主公的族叔~~西凉猛将马腾!”
“马腾!”马跃目光一闪,凝声道,“腾叔?”
……
河东郡治,安邑。
太守府议事大厅,董卓正与军师李儒、大将徐荣议事。
董卓问李儒道:“派往美稷的使者可曾出发?”
“主公放心,两天前就已经出发了。”李儒应了一句,又满脸兴奋地说道,“主公取了河东郡,就如同在大汉的心腹要害插了一把尖刀,进可攻并、冀、豫、兖、司隶各州,退可守关中以及凉州,可以说是替我凉州军团打开了挺进中原的大门!”
李儒说此一顿,目露凝重之色,接着说道:“不过,主公眼下还有一处隐患,需要及早消除。”
董卓目光一闪,说道:“文修是说耿鄙?”
“不错。”李儒点头道,“主公麾下虽有精兵六万,可耿鄙手中也有精锐骑兵两万,更重要的是耿鄙还控制着张掖的山丹军马场!如果主公能够除掉耿鄙、独霸凉州,把山丹军马场据为己有,顿时就能组建起一支足以横扫中原的强大骑兵。”
“嗯。”董卓点了点头,说道,“可文修刚才也说了,耿鄙仍有精锐骑兵两万,麾下大将马腾更是骁勇善战、甚得羌兵拥戴,真要打起来,胜负难料啊。”
李儒道:“主公不必担忧,儒已有破敌之计,除掉耿鄙就在西凉猛将马腾身上。”
“让西凉猛将马腾杀了耿鄙?”董卓愕然道,“文修说笑乎,这如何可能?需知马腾自幼贫寒,是耿鄙把他从一名普通士卒一手提拔起来的,马腾又是忠义之士,如何会行那禽兽之举,叛杀耿鄙?”
“为何不可能?”李儒阴笑道,“耿鄙于马腾确有提携之恩,马腾也确是忠义之士,可主公别忘了马腾还是伏波将军马援后人,更是马跃马屠夫的族叔!前次四路大军同伐河套,耿鄙与马腾之间便已经有了隔阂,否则,耿鄙也不会以程球那个草包为将率军出征。”
“是极!”董卓一拍脑门,大叫道,“本将军竟然忘了此事。”
李儒接着说道:“耿鄙害怕马跃兴兵报复,更惧马腾成为马跃内应,主公只需从中煽风点火,就不难挑起耿鄙与马腾之间的争斗,正所谓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最后无论是谁获胜,凉州军都将元气大伤,主公正好可以上表朝廷,自领凉州牧,出兵平定乱局,一举掌控凉州局势。”
大将徐荣道:“不愧是主公的军师,此计果然高明!”
李儒得意道:“主公掌控凉州之后,便可率精锐之师南略关中,再拥关中之众东出函谷、潼关,再谴一将率河东精锐之众南下夹击,到了这时候,哼哼,普天之下还有谁人可以阻挡主公取大汉而代之?”
董卓被李儒一番话说得热血沸腾,霍然站起身来疾声道:“文修,即刻派人潜回凉州散布谣言,就说马跃已经起兵三万,准备进攻凉州,而马腾已经暗中与马跃结盟,准备迎接马跃入主凉州。”
李儒道:“儒~~领命。”
……
陇县,凉州军大营。
庞德疾步走进马腾大帐,抱拳道:“末将参见将军。”
“令明,你来了?”马腾肃手道,“且入座。”
庞德按剑盘腿在马腾对面坐定,问道:“不知将军急召末将前来,有何要事?”
马腾喟然叹息一声,问道:“令明,你追随本将军有几年了?”
庞德道:“末将十七从军,为将军帐下亲兵,至今六年又八个月矣。”
马腾问:“本将军待你如何?”
庞德道:“将军待某恩同父母,若非将军提携,何来某之今曰?”
“那好。”马腾凝声道,“令明你实话告诉本将军,最近于营中可曾听到什么流言?”
庞德脸色一变,犹豫道:“这~~”
马腾沉声道:“讲!”
庞德低下头来,答道:“营中多有传言,说将军忘恩负义,有意背弃耿大人、奉迎马跃入主凉州。”
“平!”
“本将军出身贫寒,却也是忠良之后,也还知道忠孝礼仪,岂是那忘恩负义之徒?”马腾重重一掌拍在桌案上,怒道,“马跃是朝廷诏封的凉州刺史这是事实,本将军是马跃族叔这也是事实,难道本将军还能颠倒黑白、混淆是非不成?尤其可恨者,岂能因此而诬蔑本将军有背弃耿大人之心!?”
庞德道:“是,将军忠义人所共知,想必耿大人也心中有数,将军可不必理会此等闲言碎语。”
马腾愤然道:“不知是谁于暗中乱嚼舌根?若令本将军知晓,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庞德劝道:“常言道浊者自浊、清者自清,将军身正不怕影子斜,既然是流言便总有消退的一天。”
“话虽如此,可本将军还是有些放心不下。”马腾向庞德道,“令明,你立即点起一百精兵连夜进城,将司马府保护起来,没有本将军的军令,不准任何人等靠近司马府十步之内,违令者~~斩!”
庞德铿然道:“末将遵命。”
说罢,庞德长身而起,点起一百精兵连夜进城去了,马腾这才放下心来。
……
陇县,凉州刺史府。
耿鄙忧心忡忡地在大厅里来回踱步,最近街头巷尾的流言甚嚣尘上,都说马腾有意奉迎马跃入主凉州!耿鄙深知马腾为人忠义,原本打死也不信,可终究还是架不住这些流言的侵袭,心中疑窦渐生。
毕竟马跃、马腾份属同宗,都是名将马援之后,论辈份马腾还是马跃的族叔!一旦马跃真的率军来攻,谁能确保马腾不会有异心?马腾乃是凉州军中大将、在将士们心中颇有威信,一旦马腾投向马跃,后果将不堪设想。
耿鄙左思右想,总觉放心不下,便派了一队人马将马腾的司马府给保护了起来,名为保护马腾家眷不受闲杂人等搔扰,其实就是将马腾的家小挟为人质,令马腾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
人马派出去不到半天,汉阳太守傅燮便匆匆来到刺史府面见耿鄙。
见了面,傅燮也不客套,开门见山地说道:“大人,你怎么可以派兵把马腾的司马府给围起来呢?”
耿鄙尴尬地笑笑,支吾道:“本将军这不是担心有些激进分子听信谣言,对马腾将军的家人不利么,所以才派了一队人马将马腾的司马府给护了起来,难道本官这么做有何不妥吗?”
“哎呀。”傅燮击节道,“大人的本意固然是好的,可马腾未必肯领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