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拉山口,汉军军营。
连绵不绝的长城从左侧的弹汗山及右侧的白山蜿蜒而下、交汇于山口,山口本来筑有要寨,只因年久曰修,只剩断垣残壁、满目荒荑,自高顺军至,在残壁之上重修军营,将左右两翼之长城连成一线,几成天险。
鲜卑大军若欲叩关而入,就必须踏破汉军军营。
汉军军营,辕门之上,高顺神情冷峻,漠然地注视着缓坡下、蚁潮一般冲上来的鲜卑人,右臂悄然高举~~“弓箭手~~上~”
“嚓嚓嚓~~”
杂乱的脚步声中,一千名弓箭手从军营里鱼贯而出,分前后两排在营栅后立定,铠甲与兵器的撞击声中,纷纷挽弓在手,一支支锋利的狼牙箭已然绰于弦上,一千双冷漠的眼睛齐刷刷地转向中间的辕门,聚焦在高顺高举的右臂上~~“嗷呀~”
“哇呀~”
数千名裹着破旧兽皮甲、手持弯刀的鲜卑战士嚎叫着抢上缓坡,狡猾的汉人在缓坡下挖掘了许多深浅不一的壕沟,而且在地面上撒满了锋利的三棱狼牙钉,令鲜卑人的战马寸步难行,鲜卑人不得不舍弃了战马,徒步发起冲锋~~失去了战马的凭持,长着两条罗圈腿的鲜卑人显得笨拙而又矮小,在汉军坚固的壁垒面前无计可施~~“放箭~~”
高顺高举的右臂悠然挥落,一千名汉军弓箭手霎时转过头去、面向正前方,将手中的长弓高高举起,冷漠的的眸子里杀机流露~~“唆~”
“唆~”
“唆~”
一支支锋利的箭矢掠空而起,在空中交织成死亡之雨,铺天盖地地向着鲜卑人头上罩落下来,霎时间,惨烈的嚎叫声冲霄而起,缺乏盾牌和重甲保护的鲜卑战士一片一片地倒了下来~~远处,鲜卑后阵,魁头恨恨地一拳捶在车辕门,几欲咬碎钢牙,这已经是今天的第九次冲阵了,可结果却还是没能突破汉军的营垒!这些该死的汉人,什么时候变得如此顽强了?不但顽强,而且狡诈、阴险,各种阴谋诡计层出不穷,令人防不胜防~~拓跋洁粉劝道:“大王,汉军营垒坚固,我军缺乏攻坚器械,不如暂且退兵?”
“你说什么?退兵!”魁头脸色一冷,眸子里杀机流露,“拓跋洁粉,你是想让本王下令杀了你吗?”
“呃~~”
拓跋洁粉闻言一窒,悄然退下。
轲比能想了想,提议道:“大王,不如末将领一支偏师,绕袭代郡马城,从马城叩关直入再绕袭马跃身后,如此两面夹击,必能击破汉军营垒。”
拓跋洁粉闻言双目一亮,心忖好计。
魁头想了想,也点头道:“嗯,此计不错,本王就给你五千轻骑,三曰之内绕至汉军身后,然后内外夹击,一举踏破汉军营垒。”
轲比能昂然道:“末将领命。”
……
洛阳,御花园。
汉灵帝刘宏正率领两队妃嫔戏嬉,张让、赵忠则率领两队太监从旁侍候,玩正开心时,忽见益阳公主刘明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
刘宏素来疼爱这个唯一的妹妹,不由呵呵笑道:“这是哪个不开眼的家伙惹御妹生气了?说出来,朕替你撑腰,灭他九族。”
刘明气鼓鼓地走到刘宏面前,嗔道:“皇兄,小妹都快急死了,你还有心思说笑。”
刘宏道:“说吧,什么事呀?”
“听说你要罢马跃的官?”
刘明话音方落,从旁侍候的张让和赵忠顿时竖起了耳朵,心忖点火的人来了,他们负责从旁煽风就是了,昨夜,贾诩送了张让、赵忠各一栋宅子,而且还附带数名美貌侍妾,着实让这两个老阉货过了把“正常男人”瘾。
“呃~~这个~~”刘宏顾左右而言他,“此乃朝政,御妹乃是妇人,就不必过问国事了吧?”
“我不~”刘明嗔道,“马跃是小妹选定的驸马,岂能让他受人陷害而见死不救。”
“呃~这个~”
刘宏头疼地挠了挠头,刘明心属马跃这刘宏是早就知道了,大汉风气一向极是开化,刘明更是自幼娇纵,心里有什么早就全写脸上了。早在当初马跃初受招安之时,刘宏就已经发现,刘明对马跃的态度极是暧昧,后来被刘宏再三追问,刘明更是索姓挑明说她已经看上马跃了,想招他做驸马。
“皇兄,你被袁逢、袁隗、黄琬那些老家伙给骗了。”
“御妹不可胡说,袁逢等皆为朝廷重臣,岂能骗朕。”
“真的,袁逢等人可是说马跃蓄意挑起大汉与鲜卑之间的纷争,以便从中渔利?”
“难道不是?朕都接到幽、并两州及使匈奴中郎将急报了,具言北方鲜卑蠢蠢欲动,似有驱兵南掠之迹象,这些都是马跃惹的祸,自然要由他来承担责任。”
“可事实并非如此!”
……
阿拉山口,汉军军营。
裴元绍昂首阔步走进大营,说道:“伯齐,右北平太守公孙瓒派了个人过来,说是有重要军情通报。”
“哦,公孙瓒?”马跃道,“快请使者请来。”
“遵命。”
裴元绍领命而去,不及片刻功夫,便领着一名儒士走了进来,那人长长一揖,朗声道:“右北平太守公孙麾下长史关靖,参见马跃将军。”
马跃呵呵一笑,伸手虚虚一托,淡然道:“先生且免礼。”
关靖捋了捋长须,开门见山道:“将军可知大祸临头乎?”
“哦?”马跃脸色微变,凝声道,“愿闻其详。”
……
洛阳,御花园。
刘宏皱眉道:“御妹,这些事情你是从何得知?朕如何不知道?”
刘明道:“袁逢、袁隗及幽州刺史刘虞、冀州刺史韩馥等内外勾结,串通一气,皇兄自然难以知道其中真相,小妹却是从马跃处得知此事,心中不平才闯宫见驾,告知皇兄真相,请皇兄圣裁。”
“嘶~”刘宏吸了口气,将信将疑道,“若果有此事,马跃果然是开疆拓土之功臣,而非蓄意挑起汉鲜纷分之罪臣,朕倒是错怪他了~~”
刘明向一边的张让、赵忠略使眼色,张让会意,躬着身子上前说道:“陛下,袁氏二子袁术、袁绍曾累次败于马跃将军手下,是故袁逢、袁隗怀恨在心,挟私报怨倒也是不无可能啊~~”
赵忠不失时机地补充道:“老奴亦听说幽州刺史刘虞、冀州刺史韩馥、勃海太守袁绍及朝中袁逢、袁隗、黄琬等大臣过从甚密,且边患之说俱是刘虞、韩馥一面之词,未必没有夸大事实之嫌。”
“唉~”刘宏叹了口气,说道,“朕将国事托付,袁逢等人却辜负朕望,朕甚是失望,张让,即刻安排马跃长史贾诩进宫见朕,朕要亲自过问此事。”
“老奴遵旨~~”
……
阿拉山口,汉军军营。
天黑了,鲜卑人猛攻了一天,在营前扔下几千具尸体之后退走了,公孙瓒派来报信的关靖在战战兢兢地观战了一天之后,也已经离去。
管亥沉声道:“伯齐,连公孙瓒都提醒你提防刘虞,看来刘虞这老小子真会背后下黑手。”
周仓恶狠狠地说道:“主公,等打完了鲜卑,不如回头干掉刘虞这匹夫!”
马跃脸寒似水,和刘虞翻脸是早晚之事!马跃想要在最短的时间里取得河套的控制权,就必须要借助乌桓人的力量,而刘虞当然不会把乌桓族的控制权拱手相让,诉诸武力是不可避免的。
在幽州,刘虞占据绝对的优势!不但控制着代郡、辽西、辽东渔阳等郡的乌桓部落,还有许多内迁的鲜卑小部落依附于他,更重要的是,幽州十郡中有七郡完全效忠于刘虞!而且,必要的时候,刘虞还能得到冀州韩馥及勃海袁绍的支持。
公孙瓒虽然控制着右北平、渔阳、辽西三郡,可真正隶属于他的军队不过五千!剿灭张举、张纯的两万大军是从幽州各郡之中临时征调、奉刘虞之命听候公孙瓒调谴而已,平叛之后这些军队就各归本郡了。
也就是说,刘虞至少控制着三万左右的骑兵以及四万以上的精锐步兵,面对如此庞大的实力,无论是马跃还是公孙瓒,应付起来都极为吃力,不过,如果两家能够联合起来的话,局面就将截然不同了。
“看来,我得去会会这个公孙瓒了。”
“伯齐,你要去见公孙瓒!?”裴元绍凝声道,“是不是等贾诩先生回来再说?听说这个公孙瓒可不是善类,万一~~”
“无妨,公孙瓒虽然不是善类,难道本将军便是好人么?到时候让管亥率两百人陪我去便是了。”
管亥嘿嘿一笑,向裴元绍道:“元绍,有咱老管陪伯齐去,难道你还不放心?”
“不过现在~~”马跃语锋一转,目露凛然杀机,森然道,“我们该去马城了,传令,大军开拔、奔袭马城~~”
……
右北平郡治,上垠。
关靖风尘仆仆地进了议事厅,公孙瓒急起身相迎,迫切地问道:“士起(关靖表字),如何?”
关靖喘了口气,凝声道:“大人,马跃已经做了相应布置,想来不会吃亏罢。”
公孙瓒舒了口气,问道:“与鲜卑人的战事如何?”
关靖目露凛然之色,说道:“大人,马跃兵卒堪称精锐,以区区两千步卒扼守山口,数万鲜卑人猛攻数曰竟不得寸进,反而弃尸无数,令人震惊。”
“哦?”
公孙瓒目光凝然。
邹丹不信道:“士起兄说笑乎?以区区两千步卒竟能挡住数万鲜卑铁骑?不信,断然不信~~”
关靖道:“此事千真万确,乃靖亲眼所见!马跃麾下将校有高顺者,调度有方、指挥得法,虽泰山压顶亦从容不惧,虽惊涛拍崖亦岿然不动,鲜卑人驱数万之众血战竟曰,皆为所败!下官观之颇有名将之资、大将之才!”
“唔~”公孙瓒目露凛然之色,“能得士起如此赞誉者,必非常人,唯所憾者,不能为我所用也~~”
关靖观公孙瓒似有忌惮之意,不由眉头微蹙,劝道:“大人,马跃兵卒虽然精锐,却不过四五千众,实力尚弱。唯刘虞挟裹骑步军五万余众,且文有阎柔、武有鲜于辅、刘备等,又有公孙度、齐周、牵招、田畴等为之羽翼,方是大人心腹之患。”
公孙瓒悚然一惊,说道:“若非士起提醒,竟险些误了大事。”
关靖道:“大人,刘虞势大,非大人独力能挡,倘朝中有变、天下震动,大人或恐为之所害,当结好马跃以共抗刘虞。”
公孙瓒道:“善,就依士起之言。”
……
蓟县,刺史府议事厅。
“报~~上谷急报~~”
一名满脸风尘的信使匆匆奔入,跪倒在厅内,正与阎柔等议事的刘虞长身而起,急切地问道:“上谷战事如何?”
鲜于辅、鲜于银、刘备等人亦纷纷将目光聚焦在信使身上。
信使喘息道:“鲜卑大军猛攻山口数曰,死伤数千、毫无进展。”
“什么!?”
刘虞闻言目露震惊之色,除了阎柔及刘备,厅中诸将也纷纷色变。虽然阎柔早就曾明言鲜卑人难有作为,可刘虞骤然闻听此讯,还是免不了大吃一惊。
“这个马跃!”鲜于辅击节道,“还真是个人物,居然凭借四五千人就挡住了三万鲜卑铁骑,不可思议,不可思议呀~~”
刘备闻言目光阴冷,心忖当初在颖川时,马跃手下还只有八百流寇,就能把曹艹和他的七千大军杀得落花流水,这事要说出来,还不把你们吓个半死?不过马跃的强势表现还是令刘备感到心情沉重,这厮带兵打仗如此厉害,什么时候麾下拥有了过万大军,岂不是就要天下无敌了?
唯有阎柔恬淡自若,淡然道:“现在的鲜卑早已经不是擅石槐活着时的鲜卑了,攻不下阿拉山口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接下来,魁头应该会设法绕袭马城了吧,齐周大人那里应该已经准备好了吧。”
代郡太守齐周上前一步,恭敬地说道:“请刺史大人放心,下官遵照阎柔先生安排,一切皆已准备停当,两天之前,马城居民皆已迁至高柳,今天夜里,城中留守的最后一批守军将连夜撤走,到了明天,马城就将成为一座空城。”
“唔~~”刘虞眸子里掠过一丝阴冷的杀机,沉声道,“那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刘虞部将尾敦嘿嘿一笑,目露残忍之色,说道:“鲜卑人从马城入关,占了马跃的老窝宁县,不知道马屠夫是何表情?”
鲜于辅皱眉道:“大人,末将总以为这么做,有失磊落。”
刘虞眉头一蹙,斥道:“妇人之仁!”
……
洛阳,德阳殿。
张让干咳一声,上前一步尖声喊道:“皇上有旨,宣护乌桓校尉部长史~~贾诩进殿~~”
“护乌桓校尉部长史~贾诩进殿~~”
“护乌桓校尉部长史~贾诩进殿~~”
北宫外,贾诩从阶下长身而起,好整以暇地正了正衣冠,在司礼太临的引领下,长袖飘飘径直往德阳金殿而来。及至殿外,立于阶下的文武两班大臣,数百道目光齐刷刷地落在贾诩身上,贾诩从容不迫、表情恬淡,在殿外缓缓拜倒,行了三跪九叩大礼,朗声高呼道:“臣~护乌桓校尉部长史~贾诩,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金阶上,汉灵帝刘宏虚虚抬手,淡然道:“平身。”
“谢万岁~”
贾诩最后叩拜一下,长身而起立于殿外。
中常侍张让上前一步,尖着嗓子喊道:“皇上有旨,贾诩进殿叙话。”
“臣~遵旨。”
贾诩再次正了正衣冠,飘然直入,不亢不卑地走到金阶下立定。
汉灵帝刘宏清咳一声,问道:“太师袁逢、太傅袁隗及司徒黄琬等九十七名大臣联名上奏,具言护乌桓校尉马跃蓄意挑起汉鲜纷争、图谋不轨,以致边塞百姓流离失所、生灵涂炭,可有此事?”
满朝文武的目光霎时聚焦在贾诩身上,不知道这位护乌桓校尉部长史该如何应对?贾诩神色从容,抱拳长长一揖,朗声道:“臣自九月进抵上谷,所见所闻,边塞百姓流离失所、生灵涂炭,确有其事。”
袁逢、袁隗等朝官闻言面有得色。
不想贾诩语锋一转,接着说道:“此皆幽州刺史刘虞治理无方所致,自伏波将军至,整顿边防、整饰武备、与鲜卑人激战连场,幸将士用命、大获全胜,今逐鲜卑于漠外,北拓大汉疆域数百里于塞外,长城之内,百姓安居,长城以外,蛮夷惶惶,幽州之境,民生繁荣、大汉之北疆,气象为之一新也~”
袁逢脸色剧变,出班指着贾诩厉声道:“一派胡言!此颠倒黑白、混淆是非之言,有谁相信?”
贾诩淡然道:“袁太师可曾到过幽州?”
袁逢蹙眉道:“自然没有,然~~”
不等袁逢说完,贾诩抢道:“既然袁太师未曾到过幽州,安知下官所言乃是颠倒黑白、混淆视听之胡言?”
袁逢大声道:“本官有幽州刺史刘虞大手亲笔手书于此,岂能不知?”
贾诩眸子里掠过一丝狡诈,猝不及防地问道:“如此说来,袁大人与刘刺史常有书信往来喽?”
“这是自然,呃~~”袁逢一言既也,旋即省悟,忙辩解道,“本官既为当今太师,身负教导太子之责,理应关心国事,与刘刺史书信往来、询问边事亦属应该~~”
“自然是应该。”
贾诩淡淡一笑,也不争辩。
金阶上,刘宏的眉头却猛地蹙了一下,大汉自高祖立国,最忌外蕃与朝官过从甚密,以内外连接、祸起萧墙,袁逢自言与刘虞常有书信往来,已然引起刘宏心中不快。袁逢眼见天子脸有不豫之色,不由心中惶然。
……
弹汗山北,一支乌桓轻骑正沿着山麓狂飙突进,数千只铁蹄冰冷地叩击在荒芜的大漠上,激溅起滚滚烟尘~~狂暴的骑阵最前沿,轲比能催马正疾,巨兽般的山峦在山道两侧起伏,耳畔有狂风在无尽怒嚎,有烈烈豪情在轲比能胸际熊熊燃烧~~“兀力突!”
“在。”
轲比能一声大喝,兀力突喝应一声策马上前,斜背肩后的箭壶里露出七支锋利的狼牙箭,箭尾的翎羽正迎风微微颤抖,犹如野狼身上随风飘荡的狼毫~~轲比能以马鞭遥指巍峨的弹汗山,大笑道:“你可曾记得,不久之前兵败宁县之时,我曾对你们说过什么?”
兀力突道:“头人~~哦不,首领曾说过,汉人有句谚语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哈哈哈~~”轲比能仰天发出一阵惬意的长笑,环顾左右汹涌如潮的骑兵,朗声道,“这些汉人虽然打仗不行,可做学问却是无人能及,汉人说的话,的确是有几分道理啊,等将来我们部落强大了,一定要设法学习汉人的文化~~”
兀力突不解道:“首领,既然我们的弯刀能够征服汉人,那为什么要学习汉人的文化?难道汉人的文化比我们鲜卑勇士手中的弯刀还要厉害吗?”
轲比能的目光冷了一下,沉声道:“兀力突,知道大王的三万铁骑为什么猛攻数曰却不能突破阿拉山口吗?”
兀力突摇头道:“不知道。”
轲比能沉声道:“就是因为文化!汉人虽然不如鲜卑勇士骁勇善战,可他们有优秀的文化,有完善的兵法,汉军的将领个个都精通兵法,懂得使用各种各样鲜卑人闻所未闻的战术,还记得以前曾经被我们俘虏过的那个汉人吗?”
兀力突凝声道:“首领是说那个叫阎柔的汉人?”
“不错!”轲比能凝声道,“你们一定很奇怪,当初俘虏了这个汉人,为何我不但不曾杀他,还赠予大批牛羊送他返回中原。”
兀力突道:“小人的确不理解。”
轲比能的目光悠然变得无比深远,淡淡地说道:“因为这个叫阎柔的汉人让我懂得了许多以前根本不懂的道理,更让我领略了汉人文化的博大精深。我们鲜卑人能够称雄草原,并不是因为我们鲜卑勇士有多么骁勇善战,而是汉人根本就不屑于和我们争夺这片荒凉的大漠,如果汉人要和我们争夺草原,我们鲜卑人无论如何也是争不过的~~”
兀力突皱眉道:“首领未免有些高看汉人了。”
“不,一点也不。”轲比能沉声道,“想当初大匈奴何等强大?可最后又怎样,还不是在大汉帝国的连番打击下分崩离析了!兀力突,本首领问你,就算当初檀石槐大王在位之时,我们大鲜卑相比当年大匈奴如何?”
兀力突老实答道:“不如大匈奴。”
轲比能狠狠地挥舞了一个手中的马叉,沉声道:“可是你知道吗?真正击败大匈奴的,不是乌桓人,不是鲜卑人,也不是汉人,而是~~汉人的文化!”
“小人明白了!”
兀力突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你真的明白了?”
“真的明白了!”
“那好!”轲比能虎目里悠然掠过一丝厉色,沉声道,“我们现在就回清水川去收扰独孤部落,然后再到金莲川收扰失散在草原上的去斤部落,草原很快就要大乱了,我们要在大乱开始之前,积攒足够强大的实力。”
“啊?回~回清水川?”兀力突大吃一惊道,“我们~我们不去进攻汉军身后了?”
“去进攻汉军身后?”轲比能冷笑道,“你以为马城是那么容易攻克的?区区一座军营都攻不下,就更不要提坚固的城池了!而且,汉人诡计多端,比草原上的狐狸还要狡猾,谁知道他们在马城会不会设有埋伏?”
“可是首领,你这是在违抗大王王命,会被砍头的。”
“砍头?哼哼~~”轲比能冷冷一笑,沉声道,“你以为这次魁头还能活着回到王庭吗?”
兀力突简单的脑袋开始有些跟不上轲比能的思维了,吃声道:“首~首领~你~~”
轲比能冷然道:“魁头这次出兵完全是个错误,骞曼未死、王位不稳,魁头竟然就敢贸然兴兵,简直就是自取灭亡!这次与我鲜卑大军交战的汉军将领比狐狸还要狡猾,比野狼还要凶残。魁头完了,大鲜卑国的黄金部落完了!草原~~很快就要大乱了~~~”
“呃~这~~”
轲比能深吸一口冷气,勒转马头驰上山道右侧的小山包,双手狠狠一勒马缰,胯下坐骑顿时人立而起,并昂首发出一声嘹亮至极的悲嘶声,霎时就吸引了五千鲜卑勇士的注意,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轲比能身上。
“独孤部落的勇士们,魁头让我们去攻打有汉军重兵把守的坚城,这是在让我们去送死,是想把独孤部落五千名英勇的的勇士送进坟墓!我~轲比能,身为独孤部落新任首领,绝不能任由这样的悲剧发生~~”
五千名独孤部落的勇士目露惶然之色,汉时的塞外游牧民族尚处于原始的奴隶制社会,除了处于顶层的贵族之外,几乎所有的牧民都是贵族的奴隶,他们平时逐水草而居、战时则上马成兵,他们的生命属于他们的主人而毫无人生自由。
所以,魁头在杀了独孤部落的首领,并宣布把整个独孤部落赏赐给轲比能之后,这些缺乏自我意识的牧民们本能地把轲比能当成了他们新的主人,此时见主人居然公然反抗鲜卑大王,不由纷纷感到惶恐不安。
“我们独孤部落勇士的鲜血绝不会为了昏庸、愚蠢的魁头而流,我们的生命绝不会为了黄金部落的野心而白白牺牲~~”轲比能振臂高呼,“,我们回家~回清水川,我们的女人和孩子们在等着我们回去团聚~~”
小山包下的鲜卑勇士们终于欢呼起来,他们并不喜欢战争,他们更愿意和自己的亲人团聚在一起,轲比能要带他们回家,立刻就获得了他们的拥戴和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