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严、蒯良、邹靖、陈震四人各怀心事,相继走进大厅,只见里面已然备下酒席(古时宴席,主客人手一桌,各置酒肉,并不像现在这样共桌而食),令四人备尝俘虏滋味的八百流寇大头领马跃,已然大马金刀地坐在主位之上,向四名俘虏肃手道:“诸位请坐。”
四人反应各不相同,却把各自心性和胆魄表露无遗。
陈震冲马跃谄媚地点了点头,然后战战兢兢地落座,此乃贪生怕死之辈。
邹靖顷刻间脸色煞白,忽然有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心忖马跃这桌酒宴,只怕是鸿门宴,来者不善哪,这却是生性多疑。
蒯良则洒然一笑,拂袖掸去席上灰尘,施施然落座,然后也不等马跃招呼,居然反客为主开始自斟自饮起来,虽然身为阶下囚,却丝毫没有自卑之意、自怜之色,一看便知是性情豪爽之人,这样的人,往往也是信念最为坚定之人。
李严则一脚将面前的酒筵踢翻,森然道:“要杀便杀,何必多此一举!?”
李严此话一出,邹靖立刻一抖擞,陈震更是吓得跪了起来,唯有蒯良滋的一声吸干了盅中美酒,砸舌道:“正方多虑矣,马大头领今日设宴相待,并无杀人之意。”
马跃目光凛然,望着蒯良道:“足下不愧是荆襄名士,一语中的。”
李严不依不挠道:“然则又待如何?”
马跃道:“实不相瞒,在下已与何府管家何贤达成协议,何府以军马2000匹,及头目周仓,易换何老太爷及诸位四人,在下已然应允,时间定在三日之后。不过在放走诸位之前,在下还有一语,不吐不快!”
邹靖与陈震闻言面露喜色。
蒯良道:“足下可是想说,本乃名将之后,今虽为贼寇,实属无奈耳?”
李严道:“足下及八百流寇之所作所为,上悖朝廷,下逆百姓,倒行逆施、神人共愤,虽车裂亦不足赎其罪,夷九族亦不为过也!”
马跃霍地站了起来,心中震怒已极,知道今天这顿酒是白请了,心中准备好的那些说辞也白废了。要想改观这些家伙心中对八百流寇的看法根本就是天方夜谭,逼他们改换门庭投效更是想也别想。
马跃心中火起,厉声道:“罢了,既然不领情,那就仍旧蹲你们的大牢去罢,来人,给我带下去好生看管,从现在开始,不给吃,不给喝,先饿上三天。”
……
宛城,义庄。
那名瘦长的瘸腿乞丐正蹲在墙角,扯下一块面饼迫不及待往嘴里塞,看样子是饿坏了,可没吃几口就噎着了,幸好一碗面汤及时递到了他面前。
刘妍表情柔和地望着乞丐,柔声道:“妹子,慢点儿吃,别噎着。”
身边的邹玉娘奇道:“姐姐,你怎知她是女孩子,而不是男人?”
刘妍嫣然一笑,说:“玉娘妹妹,你看看她的喉咙不就知道了,男人都有喉结的。”
邹玉娘忍不住叹道:“姐姐真是聪明,人长的又漂亮,这样万里挑一的可人儿,真不知道马大头领的心是什么做成的,怎能对你的柔情无动于衷呢。”
刘妍神情一黯,幽幽地说道:“妹妹,快别说了。”
言者无意,听者有心,当邹玉娘说到马大头领的时候,那女乞丐漆黑澄澈的眸子霎时亮了一下,然后向着刘妍仆的跪倒在地。
“姐姐,你就可怜可怜我,收留我做个奴婢吧。”
……
转眼间三天过去,到了约定交换人质的时间了。
南方棘阳方向平静依旧,自从秦颉死后,黄忠、魏和率领残余南阳军退守棘阳一线,只要八百流寇不去骚扰,也绝不主动出击。
雉县方向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毛三、牛四每隔一段时间就传回信息,声称只有昨日有两百郡国兵驱赶上千匹战马进了雉县,尔后就一切如常,并无发现大队官军的踪影,看样子何贤也不愿在这个时候撕破脸,以免危及何真性命。
当然,防人之心不可无,为了防备黄忠等人趁他外出的时候趁虚来夺宛城,马跃还是做了足够的安排和准备,宛城方圆百里之内已经遍布八百流寇的探马,任何风吹草动马跃都能及时掌握。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马跃亲自带着200骑青州流寇,押着李严等四名阶下囚,踏上了北上雉县接收军马的征程。马跃毕竟是人,而不是神,浑然不知最大的威胁并非来自南方的棘阳,恰恰来自马跃最不曾放在心上的雉县。
雉县周围数十里,数千精锐汉军已经横戈待旦,只等马跃率众前来了。
……
雉县城头,袁术按剑而立,神色深沉,望着苍茫的天空若有所思。
身边的金尚手搭凉逢往南眺望,忽然间神色一振,向袁术道:“将军,来了。”
袁术神色一凛,倏然低头,只见一支200余骑的骑兵队正从南方缓缓驰来,来到距离雉县百步之遥处收住了阵脚,200余骑向两翼缓缓展开,排成了一字长蛇阵。
袁术明亮的眸子里倏然掠过一丝阴蛰之色,问金尚道:“元休,草料可曾喂好?”
金尚弯下腰来,恭敬地答道:“遵照将军吩咐,辰时已然喂过。”
“好!”袁术点了点头,又问,“现在何时?”
“正好午时。”
“时辰已到!”袁术森然道,“击鼓吹号,开城门、献战马!”
“号呜呜~~~”
“咚咚咚~~~”
嘹亮的牛角号声和激越的鼓声绵绵响起,紧闭的城门缓缓开启,2000匹雄健的骏马像潮水般涌了出来。
“多好的马匹啊,可惜就归了流寇了。”
城楼上,金尚摇头叹息。
袁术神情凝霜,眸子里阴云笼罩,心忖只怕要不了多久,这批军马还是要回到自己手里!
“马,好多马呀!以后大伙有马骑了,哈哈哈……”
马跃身后,流寇们喜不自禁。
军马过后,袁术在数十骑的护卫下出现在城门口,袁术马侧昂然站立的赫然正是五花大绑、不似善类的周仓,袁术朗声道:“马大头领,在下言而有信,从现在开始,这2000匹军马就是你的了,希望你也能信守承诺。”
早有流寇策马前去引导、归拢无主的军马。
“足下尽可放心,我等虽为贼寇却也知道人无信则不立。”马跃朗声答应一声,向袁术身边的周仓道,“周仓,何大将军可曾亏待于你?”
周仓森然道:“大头领,周仓幸不辱命。”
袁术道:“马大头领,现在是不是可以交换人质了。”
马跃道:“当然。”
袁术道:“好,三通鼓罢,你我同时释放人质,如何?”
马跃目光一凛,有心反悔却又顾忌周仓仍在官军手中,若是不顾周仓死活,则又恐麾下流寇寒心,遂绝了反悔之念。再怎么说,以区区一个何真换来2000匹军马,这笔买卖都是稳赚不赔的。
“咚咚咚……咚!”
战鼓声最后重重地响了一下,旋即嘎然而止,周仓从官军阵中奔出,李严四人护着何真从流寇阵中同时奔走而出,各自向着本阵急奔而来。闻讯前来与马跃汇合的毛三张弓搭箭,意欲射杀何真,却被马跃阻止。
放了就是放了,何必再将何真射杀?如果惹怒了当今大将军何进,对八百流寇绝无半点好处,这一点,马跃还是非常清楚的。
PS:由于周末回老家看儿子,所以这两天只能抽空跑网吧更新一章,望谅解,周日回家,剑客肯定小宇宙爆发。
还有个问题必须解释下,汉末三国,在董卓乱权之前,各地豪强的势力其实并不强,大汉朝是儒家治国,中央集权很严重的,不可能让你一个小小的地主就养数千私兵,最多就是百十人家丁而已。是董卓之后,皇权衰败,恢复了州牧制,各地州牧拥了自主募兵权,州牧又需要豪强招募义勇兵相助,所以各地才出现了门阀,像徐州糜家就是其中一家门阀。这个因果关系,先后程序一定要弄清楚,否则,很容易对书中的情节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