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半年过去,距离欧阳在大山村不远处的山林里面闭关已经过去了一年半。
一开始,杉林杉木祖孙两还会担忧欧阳的安危,但是欧阳迟迟没有出现,两人在树林里面搜寻好久也没有找到欧阳的踪影,便以为欧阳早就离开了。祖孙两渐渐忘记了欧阳这个人,仿若欧阳的出现只是一个梦。
“大爷爷!不好了!不好了!”杉木正在家里面劈着柴火,外面却传来大呼声,杉木老头神情立即紧张起来。
不好了?是什么不好了?他家就他跟孙子了,难道杉林除了意外?杉木立即起身,向外面迎去。
“怎么了?是不是杉林出意外了?”杉木双唇抖动着,声音颤抖地询问站在自己面前的瘦弱小子。
“呼,杉林,杉林。”瘦弱小子双手支撑着腿,气虚喘喘。
“怎么了?杉林怎么了?”杉木几乎有些站不稳,双手死死地拉着面前的小子,眼睛瞪圆了问。
“桥断了!杉林被挂住了!大人们在救!大爷爷你快跟我过去。”瘦弱小子,稍稍喘了口气后,一口气将事情憋了出来。
听到瘦弱小子的话,杉木被雷劈了般,双眼满是不敢相信。而后又连忙往桥那么奔去,看着杉木颤颤巍巍的步伐,瘦弱小子忍不住地喊了句,“大爷爷你慢点!”而后又急忙跟上去,他知道,不管自己现在说什么,杉木老头都是听不进去的。
大山村的孩子上学之路可以用四个字去形容。“跋山涉水”。大山里面,本就交通不便利,再加上贫困。大山村以及大山里的其他村子,都像是被困在大山里面,进不好进出不好出。在这样的情况下,孩子们只能通过翻山越岭地去离家很远的学校上学。
爬山其实还好点,除了悬崖峭壁什么的,大山里的孩子也都能习惯。但是涉水就不一样了。
大山村比之其他村子更为贫困的原因就在于,大山村跟外界隔着一条河。还是条特别宽广的河。这条河横亘在大山村与外界之间,让大山村的孩子上学尤为困难。但是由于交通不便利,河上也修不了桥什么的。只能用过一条绳索沟通河两岸。
可能是绳索用的次数过多,在风雨下老化了,今天在杉林放学过河的时候,沟通河两端的其中一股绳索居然断了!好在杉林及时抓住了绳子的一端。才没有让自己立即掉下去。但是他也不可能一直拉着绳子。毕竟他年纪还小力气不够耐力不够,甚至在每天吃不饱的情况下体力也不够。
杉木跌跌撞撞地跑到桥边的时候,整个人都狼狈地不得了。杉木家离桥这边并不近,山路也不是很好走。因为担心孙子,杉木在路上甚至摔了好几跤,要不是有瘦弱小子跟在后面,杉木能不能安全到达还是个问题。
“杉林杉林!”看到桥中间,悬在半空的杉林。杉木不自禁的大喊。
杉林听到爷爷的声音,艰难地抬起头。嘴巴动了动,最终没有回应杉木。
“杉大杉大,怎么办?你要救救杉林啊!我就他一个孙子,他爸妈都在外面打工,杉林要是没有了,我可怎么办啊!”杉木一把抓住边上的壮年,老泪纵横道。
壮年微微别过脸,有些于心不忍。大山里面能出去的青壮年都已经出去了,他算是个例外,村里面也就剩下他这么一个劳动力了。
“木子,你别激动,我们也在商量办法呢!”聚集在一边的老人们,看到杉木几近要哭晕过去,立即出声制止。
“商量什么办法啊,直接过去啊!把杉林拉上来啊!”杉木哭着道。
平日里,沉默寡言的老头,此时哭的像个孩子。
“大爷爷,不是我不过去救,而是我过去不了,你也知道,绳索越中间越甩,我这也爬不过去啊。就算爬过去了,估计杉林早就被甩下去了。”杉大轻声说道。
杉木活了这么大岁数了,哪里不知道这个道理。杉大若是贸然过去,恐怕不仅救不了杉林,甚至自己都可能丢了性命。
感到救孙子无望的杉木,一把跌坐到地上,眼睛直愣愣地看着掉在桥中间的杉林,眼泪断了线般地往下掉。
“杉林啊,杉林啊,我家杉林啊。”瞧着杉林身下汹涌的河水,杉木老头只能低声地呼喊着孙子的名字。
杉林此刻面色苍白,下唇早就被他咬出了血,但这么点痛楚也阻止不了他浑身颤抖,更阻止不了即将力竭的双手。之前的汗湿的衣裳,在吊了半小时的情况下早就干透了,他现在甚至连汗水都不出了,反而在微风的轻抚下他觉得浑身有点冷。
杉林能听到自己身下河水拍打的声音,他不敢往下看,他怕自己稍稍一分神就掉下去了。他也听到了爷爷在唤他的名字,他看了一眼却不敢回复,他怕这一回复就会没有抓住绳索的力气了。只一眼,他又将视线锁定在双手上。
“坚持。”班级的墙上就贴着这样的字样,他看了好多年了。杉林知道,坚持就是胜利,他坚信,只要他坚持下去就能获救。虽然他知道,没有人能够救他。唯一能让他获救的只能是山外的人了,但是大山村离山外太远太远了,等到那些人过来,他早就没了。
他一开始想要往上爬的,但是绳索晃的太厉害了,他差点被扔出去。后来,他没有多余的力气往上爬了,只能死死地抓住绳索,想要延长生存的时间。
“坚强。”这是班级墙上贴的另一张字样,他看了好多年。杉林知道,大山里的孩子只能坚强。坚强到能够抵御对父母的思念,坚强到养活自己养活爷爷,坚强到就算饿着肚子也要干活,就算路远也要上学。他坚强了好多年的眼泪,此时却缓缓地流了下来。他想爸爸妈妈,他不想饿肚子,他想离开大山,他不想在这个地方呆一辈子。
可是,他的坚持和坚强却都不管用,他就要掉下去,就要死掉了。
杉林想着,爸爸妈妈回来看不见自己,会不会很难过?爷爷一个人又要怎么活下去?还有那个突入大山里的大姐姐,她是不是安全出山了?
杉林的双眼渐渐被眼泪模糊了,双手也渐渐松开,他感觉自己正再不断往下滑,顺着不长的绳子。
“杉林!杉林!”杉林听到爷爷的呼喊声,可是他没有力气回复了,他现在连绳子都抓不住了。
桥边的一群人,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瘦小的孩子离开他攀附了好久的绳索,然后掉落。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