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后的傍晚,林记客栈打烊,伙计们都回房休息,前院里空空荡荡没有半个人影之后,一个黑衣人从院墙里翻了进来,直奔马春的房间。
若把这黑衣人的面巾给除掉,林东和云岚必定认识,正是前段时间朝林东房间里丢石头的壮汉。
这壮汉,是得到欣荣酒楼老板柳昌满出银子请来接马春的,对林记客栈,算得上熟门熟路了。当然,和上次略有不同,这次壮汉事先给林东打过招呼,他的到来,林东是知道的。
抬起手臂,黑影人的拳头轻轻在马春的房间里面敲动了几下。
片刻,房门吱嘎打开出一条小缝隙。
“欣欣向荣!”黑衣人把事先约定好的暗号报了出来。
马春将房门完全打开,小心翼翼的反手关上以后,四下里看了几眼,朝着黑衣人点了点头。
二人来到院墙下,黑衣人抓着马春的胳膊,纵身一跃,三米来高的院墙翻身而过。
走过小巷,街道的一头,停着一辆马车。
把马春带到马车附近之后,黑衣人闪身消失。
“马管事,里边请!”欣荣酒楼老板柳昌满一脸兴奋的从马车上走了下来,朝着马春做请势。
“不敢不敢,老板请!”马春连忙摆手。
“马管事请,今天你可是柳某最大的客人。”听到马春在老板前面没加个柳字,柳昌满兴奋得满脸红光,坚定不移的执行来时对马春礼贤下士,给足他面子的想法。
“老板请,在老板面前,哪有我马春先上车的份。能够和老板同车,已经是马春最大的荣幸了。”马春也坚定不移的执行着不断吹捧柳昌满的想法。
“马管事请,马管事请!”柳昌满不停推让着。
二人争执了好一番,这才携手共同进入马车。
车厢中,有美酒,有佳肴,有珍珠,有玉器……这马车,是柳昌满为见大人物而布置的,豪华舒适,其价值,他平常根本就舍不得乘坐,就怕磕着碰着到了哪里。这次为了马春,才咬牙拿了出来。
“马管事,深夜把你喊出来,多多见谅。”二人坐好,柳昌满朝着马春拱了拱手。
“哪里,马春正想多谢老板能够不计前嫌,对我这个对手酒楼的管事也能以诚相待。”马春连忙拱手回礼。
“马管事才智惊人,柳某能够得到马管事的帮助,必定是如虎添翼,柳某可不是什么林掌柜,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柳某可以保证,将来必定对马管事信任有加。”柳昌满笑呵呵道。
“老板能够给马春一个新的机会,马春将来,也必定肝脑涂地,在所不辞。”马春信誓旦旦道。
“马管事,来,喝一杯。”柳昌满亲自拿起酒壶,就欲给马春倒上一杯。
“我来我来!”马春连忙去接酒壶。
“不不不,马管事现在是客人,倒酒这种事,自然是柳某来做。”柳昌满避开马春伸过来的双手。
二人又是一番推让,最终还是柳昌满胜过一筹。
给马春倒上了一杯,再给自己满上,柳昌满举杯道:“马管事,祝你重获新生,我干了,你随意。”
说罢!一饮而尽,说不出的爽气。
马春也是扬起酒杯,一饮而尽,趁着柳昌满倒酒的功夫,开口道:“能够跟老板做事,是我马春上辈子修来的福气,马春必将好好珍惜。”
“那里的话,有马管事出手相助,也是我柳昌满的福气。”柳昌满笑哈哈道:“可惜了林掌柜,有眼无珠,马管事这么一个人物放在眼前,竟也不懂得珍惜。”
“他?”马春哼哼了一声,朝着柳昌满举起了酒杯:“老板,我敬您一杯。”
“好好好!”柳昌满乐得合不拢嘴。
外面,马夫快速挥动着手中的马鞭,车轮滚滚,在空寂的大街上畅通无阻,速度奇快无比,而里面,却是平平稳稳。
夜半三更,二人边喝边聊,马车终于在欣荣酒楼停了下来。
欣荣酒楼里,灯火通明,门口,一排排伙计夹道相迎。
这情形,让马春忍不住又朝柳昌满客气了几句,心中却有些打鼓。
按内鬼送的纸条,应该是去柳家宅院才对,他弄不明白,怎么跑欣荣酒楼来了。
柳昌满笑着不断夸赞马春的能力,本来,他确实是打算去柳家宅院请宴的,但临时起意,想给马春最大的面子,便把地点改成了欣荣酒楼。
在刘家宅院,客气的只有柳家家眷和仆役,这些人,跟马春都没多少关系。而欣荣酒楼,可都是伙计、大厨、账房,他们对马春恭恭敬敬的,才能让马春更坚定帮欣荣酒楼做事的念头。再把家眷们找过来一起恭维,这面子,无边了。柳昌满光想想,都觉得这份礼贤下士足以感天动地。
等到大厨、账房和欣荣酒楼原本的管事都表现了一番敬畏之后,柳家的老老小小也都迎了出来。
这情形,让马春悄悄松了口气,柳昌满的家眷也过来了,他的任务才可以完成。
在众人的簇拥和恭维下,马春跟着柳昌满来到大堂上首的大圆桌旁。
柳昌满妻妾不少,儿女也众多,马春又是好一番推让,这才在柳昌满的坚持下,做在了他的身旁。
酒菜上桌,丰盛无比。
柳昌满显然早已交代好了,家眷和欣荣酒楼的大厨伙计们,一个个轮流上前敬酒,恭维话不断翻新,一个重复的也没有。这么多人敬酒,马春本来浅尝辄止也符合规矩,但他来者不拒,永远都是一饮而尽。这份豪爽,看得柳昌满心中大喜。
喝得越多,越容易醉。醉了,自然也就不会提出赶回林记客栈这件事。只要今晚没在天亮前赶回林记客栈,第二天,等到马春清醒过来,知道再去林记客栈必定无法遮掩过去之后,必定只有和林记客栈决裂这一条路可走。
彻底决裂,柳昌满相信,马春一定会选择他的欣荣酒楼。
一遍轮完,马春的脸上,已经红通通一片,用不着柳昌满斟酒,他已经开始自己去拿酒壶给自己倒满了,舌头也大了起来,说个话颠三倒四。
柳昌满兴奋得连灌数杯,他已经认定,只要其它大酒楼不会给马春送上更大面额的银票,马春留在欣荣酒楼已成定局了。原本,他还打算好好介绍一番欣荣酒楼,并且给马春许下重利,借此吸引住马春,现在……已经用不上这个环节了。
“柳、柳昌满!”马春颤颤巍巍的从衣襟中拿出块石头,啪的一声,拍在了桌子上,一手搭着柳昌满的胳膊,询问道:“这、这石头,是是不是你的?”
马春直呼自己的名字,柳昌满并没有什么不悦,而是已经可以确信,马春醉得已经很厉害了。他自然不信马春之前左一句老板又一句老板是发自真心,那只是客套话,直呼柳昌满,这才是真心。
“石头?”柳昌满有些莫名其妙的看了眼马春拿出来的石头,笑了笑,只当他是醉话,开口道:“这石头不错。”
“当、当然不错,这可是宝贝,你、你看这外形,绝对找不到第二块……”马春醉醺醺道。
“宝贝?”柳昌满这次想起马春应该不至于身边藏块石头,不由拿起桌上的石头看了起来。结果,似乎没什么特别的。
“对,宝贝!”马春搭着柳昌满的肩膀,迷迷糊糊道:“这、这石头,是掌柜给我的,还有一张很小的纸条……”
听了半天,柳昌满才算听明白,桌上的石头,是林东连同一张告状的纸条一起拿出来找马春兴师问罪的东西。马春酷爱收集这种材质和形状古怪的石头,因此立马就喜欢上了。
这次带过来,就是想问问纸条是不是柳昌满送的,如果是,要是能多找到一些,他一定感恩戴德。
纸条,确实是柳昌满找人送的,而石头,也的确是出自他的手。不过,却是他出门在地上看到,顺手就捡来给纸条增加重量的。
“喝酒,这种石头,我家院子里多得是,明天带你过去,要多少有多少。”柳昌满拍着马春的肩膀安慰他道。
“真的?”马春抬头道。
“真的!”柳昌满肯定道。
“真的?”马春迷迷糊糊又问了一句。
“真的!”柳昌满的声音,依旧铿锵有力。
“现在就去!我要一屋子,不……两屋子石头。”马春猛的站了起来。
“喝酒喝酒,明天再去。”柳昌满连忙去拉马春。
“不、不行,现在就去。”马春瞪着眼睛,一副谁不满意可以动手的态势。
柳昌满坳不过,好在酒过三巡,马春喝醉了也已经达到目的,当即命人架着马春,带着家眷们直奔柳家宅院。
一路来到柳家,一行人直奔柳昌满的书房。
“石头来了,马管事,你瞅瞅。”柳昌满随手在地上捡了一块,命人打着灯笼,送到马春的面前。
啪的一声,马春挣脱一名伙计的束缚,一巴掌把柳昌满手中的石头给拍了出去。
“柳、柳昌满,你当我马春这、这二十多年的石头是白、白看的?”马春醉醺醺的骂道:“拿块破石头来敷衍我,一样就、就不是轻粉石,滚、滚……”
“轻粉石?”
柳昌满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种名字的石头,他从未听过。再看周围的家眷们,一个个摇着头,显然也没有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