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复科病房,何珊珊正给大娟剥橘子的时候,张生走了进来。
何珊珊赶紧问:“张哥,刚才听刘姐她们议论,说咱们县的公安局长被抓了?赵昌国,是赵远他爸是不是?”
何珊珊嘴里的刘姐是医院护理部主任,也就是医院总护士长。她的爱人是县委的干部,消息很是灵通。
听何珊珊问,大娟的目光也关切的看向张生,听到“赵远”这个名字,她脸上肌肉抽搐了一下。
张生说道:“不是被抓,官方的说法是协助调查,但是,你可以理解为被抓了。”
何珊珊一声欢呼,兴奋的喊:“我就知道,这个世界是有天理的。”
看着她雀跃的样子,张生微笑不语。
大娟好似也松了口气,绷紧的身子又瘫软在病床上,嘴里喃喃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张生走到病房前,摸了摸大娟的额头,温声道:“放心吧,赵昌国垮了台,以前那些作证证明你和赵远是酗酒后无意冲突的证人,会改口供的,你的案子很快会真相大白,赵远会受到应有的制裁。当然,他不仅仅是你这一件案子,我估计,他后半辈子,是别指望从牢房里出来了。”
大娟费力的点点头,“谢,谢谢你……张,张哥……”眼里,泪花涌出。
张生握着她的手,用力攥了攥,见她并无什么反应,心中叹口气,看来自己也无能为力。
……
回到办公室,秦玉霞已经在等着呢,看她的模样,很有些惴惴不安,又隐隐有些期待。
如果说张生刚刚被任命院长之时秦玉霞还能如以前一样将张生看作可亲的弟弟,那么现在,随着时间的推移,张生身上领导的气息越来越重,虽仍然可亲可敬,但在他面前,却再不能如过去那般随便。
其实张生自己倒没什么变化,但在医院职工眼中,他和过去自然不同。
“秦姐,等一会儿了吧?”张生笑着,拿了纸杯,想去给秦玉霞接水,秦玉霞忙抢过去,跑到净水器旁,一边接水一边说:“没,我刚来。”
张生点点头:“康复科那边有点事。”看了秦玉霞一眼,笑道:“你是来跟我问结果的吧?”
秦玉霞笑了笑,没吱声。
最近院里正在竞聘护理部副主任(副总护士长),没有竞争上总护士长的秦玉霞退而求其次,参加了这次公开竞聘,以前陈院长看人下菜碟,因为刘护士长关系过硬,所以提了刘护士长为总护士长,而现在换了张生做院长,秦玉霞觉得自己竞聘上副总护士长的机会很大。
张生点点头:“看来你心里就有底,嗯,竞聘有结果了,经过民主评议加上院党委班子的讨论,决定任命你为护理部副主任。”
虽然觉得有希望,但现在经张生的口说出来,秦玉霞还是喜出望外,啊了一声,“真是我啊?”
张生就笑:“秦姐竞聘的时候不是自信满满的吗?是你,不意外吧?”
“谢谢院长了。”秦玉霞叹口气,“要还是老陈院长在的话,我估计我评不上,他太看重社会关系了。”
张生摆摆手:“不讨论这个。”
这时,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响,贾向前推开门,满脸的激动,说:“那什么,院长,方书记来了。”
在贾向前身后的,是县委副书记方建新,正微笑对张生示意。
因为老陈院长以前喜欢应酬,贾向前对县委大院的领导都算认识,更莫说本县第三号人物了。
刚才贾向前本来准备去洗手间,突然就看到电梯里走出了方书记,他吃了一惊,忙跑过去询问,以为方书记是来看病人的,没想到,说是找张院长有点事,贾向前急忙引路,领着方书记来到了院长办公室。
贾向前心里琢磨,别看老陈院长以前热衷这些,喜欢和领导走动,但现在看,可比张院长差远了,看到没,张院长稳坐钓鱼台,县里主要领导反而要屈尊过来拜会,这境界都不一样。
话说回来,听护理部刘主任说,赵昌国被抓可能都和张院长有关系,现在看,还真未必是空穴来风,张院长的道,深着呢。
“方叔。”张生笑着走过去和方建新握手,秦玉霞不用看贾向前连连使的眼色,早忙着给方书记倒了杯热水后,便和贾向前一起退了出去。
到了门外,秦玉霞问:“这人是谁啊,派头挺足的。”
贾向前一脸莫测高深,说:“县委方副书记。”说完,就推门回了自己办公室。
秦玉霞嗤了一声,这个贾主任,天天忒能装,好像人方书记来看他一样,摇摇头,向楼梯口那边走去。
……
办公室内,方建新微笑竖起大拇指,说:“这几天,我这病不怎么犯了,小生啊,你真是妙手回春!”
张生就笑:“你还得坚持,叮嘱你的注意事项不能忘。”
方建新连连点头,又说:“这周周末,你回家不?我想去市里看看老领导,咱俩一起走?”
县委常委、公安局局长赵昌国被市纪委带走调查,而且,估计很快就会宣布对他进行双规,青阳官场马上就会面临一次大洗牌,方建新琢磨着,去看看老领导,探听下口风,这是个机会,能往上走一步的机会。
张生笑道:“好啊,正好,我是准备回家看看。”
方建新就笑,虽然张生在青阳做的事情肯定不是张市长的意思,但作为张市长的儿子,张生必然知道张市长心中所思,自己关键时刻帮了张生一把,退一万步,不会在张市长面前减分不是?
“对了,小生,你那个病人,就是古书记小姨子的干女儿,怎么样了?”方建新好似不经意的问。
张生品着茶,说:“挺好的,恢复的挺好的。”现在对何彤彤的治疗,已经开始用针灸法了。进展确实不错,何彤彤早不似以前,到了下午就气喘,到了晚上就全身无力,根本无法正常生活。
方建新点点头,欲言又止。
张生笑道:“方叔,你放心吧,她和那边不是一条心,不是那边安在我身边的人。”知道方建新担心什么,索性挑开明说。
方建新一笑,“你心里有数就好。”虽说这位世侄现在看极为精明,但毕竟年轻,就怕不知道政治人心的险恶,既然他明白自己说什么,那就没什么担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