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场的时候,大家出来到酒吧门口,萧瀚对张生说:“张医生,等我有什么疑难杂症一定找你去看。”话里隐隐的意思,你这个中医师只是备胎,并不是什么真正的医生。
王思杰微微蹙眉,知道他是想挽回酒吧里的面子,可面子又不是人张医生叫你丢的,早听说你肚量小,看来传言并不假。
张生笑着对萧瀚点点头,说:“行,来之前给我打电话。”
其余年轻男士以为张生听不出萧瀚话里有话,幸灾乐祸的对视一笑。
潘牡丹心里轻轻一叹,不管恶少再怎么跋扈再怎么可恨也好,这些所谓青年才俊,和恶少比起来,简直肤浅的要命。
大家正互相寒暄准备分手之时,从灯柱明亮的长街上突然驶来一辆越野车,嘎一声就截住了众人的去路。
车门打开,酒吧里败兴而去的那个光头青年下车,指着张生等人喊:“哥,就这帮小子,下我面子!”
驾驶位上,先下来的是一只锃亮的乌黑军靴,接着,一条铁塔般的身影跳下来,他穿着迷彩服,戴墨镜,大块头,肌肉虬结,看起来就威风凛凛。
肌肉男走上两步,打量着众人,说:“听说你们有人飞镖玩的好?来,我见识见识!”说着话,掏出硕大的一根雪茄点燃,惬意的弹了几下烟灰。
萧瀚等人脸又变了色,这位,看起来可不是社会小混子那么简单。
光头青年就指向了张生,说:“这小子,肯定是作弊,背着身子十个飞镖都扔靶心上了。”
萧瀚几个年轻男士偷偷挪着脚步,尽量离张生远一些。
肌肉男看向张生微微一怔,伸手向下拉了拉鼻梁上墨镜,随即劈手就照着光头青年的脑袋扇了一巴掌:“你他妈瞎眼了吧?!”
光头青年正指着张生叫唤呢,被冷不丁这一巴掌狠狠砸在秃头上,好玄一口气没咽回去,“嗝”一声,闷的满脸涨红。
“这是张医生,我奶奶的病就是张医生治好的!”肌肉男又一脚,就将光头青年踢得踉跄几步,险些摔倒。
随后肌肉男走上两步,摘了眼镜,赔笑对张生说:“一场误会,您,您这是来泡吧啊,不够意思,不给我打电话。”
张生对他有点印象,自己一个病人的孙子,别人都叫他涛子,听说是自己开公司,脾气挺爆,在医院吆五喝六的,被自己训斥过一顿,不过人虽然是嘎杂子,对奶奶倒是至孝,他奶奶住院的那些日子,每天都泡在医院。
张生笑道:“散场了。”
涛子啊了一声,说:“那,我送你回去?”
张生挥挥手:“不用了,你忙你的。”
“好,好,那我撤了,不打扰你雅兴。”涛子转身向车上走,又顺手给了凑过来的光头青年一巴掌,“妈的以后记住了,这是张医生,张神医,以后再见着他,喊爷爷。”
潘牡丹被这个江湖气十足的汉子逗得噗的一乐,瞥了张生一眼,这个恶少,来青阳才一个多月,可又有一帮捧臭脚的了,真是什么种还是什么种。
萧瀚等男士面面相觑,颇觉尴尬,尤其是萧瀚,刚刚话里讥讽了张生两句,转眼,一社会大哥就心悦诚服的称呼张生为“神医”,简直就是在啪啪扇他嘴巴呢。
看起来,自己说有疑难杂症找他,人家矜持的说“来之前打电话”却是很认真的,估计是自己不好排上号?
越是这般,自己越丢脸不是?
王思杰笑道:“张医生啊,我真真服了你,现在我是越来越期待对你的专访啦。”
张生笑着摆摆手:“医生这个职业就这样,接触的人多,大家见笑了。”
众人挥手作别,见张生和潘牡丹骑自行车走了一路,并肩而行,王思杰眼里若有所思。
“以后做上主持人了,需要帮什么忙就说,用不用从市里叫个主持人来你学习学习。”和潘牡丹这个赏心悦目的大美女一起骑自行车回家,闻着身边丽人飘来的淡淡清香,相伴相依,倒是极为惬意。
“你知道肯定是我?”潘牡丹翻个白眼,这个恶少,不管多么落魄,口气还是这么大,还从市里叫个主持人来?你还以为你是六零一的张公子呢?
“肯定是你的。”张生笑了笑,刘醒虽然只是副台长,但第一次给自己办事,肯定他有一分力就会出十分,所以,这点把握还是有的,小雅之流,又懂什么了?
“切!”潘牡丹甩了甩随轻风飘舞的靓丽长发,这个恶少,骨子里那种嚣张,是真的改不了了。
不过和他并肩骑车而行的感觉,倒是挺好的。
潘牡丹瞄了眼身侧张生,心里怪怪的琢磨。
……
周日,张生值班,刚刚领着一众医生护士查完病房回到门诊,陈院长就敲开了他的房门,笑着说:“和你说点事儿。”
张生知道他肯定无事不登三宝殿,忙请陈院长坐,又给泡了杯茶。
“别忙了,来,坐,坐。”陈院长本来都坐下了,见张生一直忙活又赶紧站起来,拉张生坐下,心里,倒觉得这个小张很行,市里下来挂职的副院长,又是军医,自己这个院长其实对他没任何约束力,但他年纪轻轻,却不骄不躁,对自己很尊重,这点很难得。
“是有这么个事儿,重症肌无力,你有研究没有?”陈院长说着话,饮了口茶,随即眼睛一亮,说:“好茶。”
张生琢磨着说:“肌病按照中医来说,临床有四种,脾胃虚弱、气血两虚、肝肾亏虚和脾肾两虚,这些我倒都有所涉猎。”
陈院长就笑:“听说张医生师出名门,看来不假啊!”如果是学院派中医专业所学的知识,现阶段根本不可能对各种病症广泛涉猎,还在积累经验呢,中医,天赋和经验是最重要的。
陈院长品着茶,脸上笑容淡去,轻轻叹口气,说:“是这样,有个孩子啊,患了这个病,现在靠药维持着,但是她的干妈呢,听说了你的名声,跟我打电话咨询,看咱们中医有没有什么办法。”说到这儿陈院长苦笑:“我跟她解释了,这个病不管中医西医都难以去根,要靠药物维系,但跟她是这么说,说实话,我对你也抱了希望呢。”
张生思索着,问:“患者多大年纪?是男是女?”
“十七,女孩儿,现在读高三,可这个病要一直这么下去,我怕她学都没办法上了,靠药物虽然能维持她正常生活,但她家境贫寒。”说到这儿陈院长又一叹气,好像在琢磨该不该跟张生说,最后,摇摇头:“她这个干妈呀,其实是想推给咱们中医院,估计是嫌看了她眼烦,久病无孝子,久病更没干亲了。”
喝着茶,陈院长很无奈的表情,看起来极为同情那个女孩儿:“说起这个孩子,因为我孙女在她下届,我听说过她的一些事,家里特别穷,听说本来初中毕业后就不准备再供她读书了,恰好那年林场大火,是她发现了火情报警,在扑灭山火时她却被严重烧伤,县里把她树为标兵,县领导们去医院看她时问她有什么要求,当时她还在半昏迷中,却一直喃喃我要上学我要上学……,那场面,真是闻者落泪。”陈院长讲述着,有些动感情,轻轻摇头。
好一会儿后,陈院长叹息着继续道:“后来她养了一年病,伤愈后被二中免试录取,免除了她一切学杂费,县里还为其发放补助,她干妈是二中孙校长的爱人,就是那时候认的她,不过谁能想到她命运多厄?又患上了这么个病,她干妈就不怎么爱管她了,要不是县里承担了所有的医疗费用,我看她的病早就没人管了,毕竟维持这个病的一些药,医保不给走。”
张生默默听着,想了想说:“这样吧,下午您叫她过来,我了解下她的病情。”
陈院长点点头,拍了拍张生的手:“全靠你了,这孩子不容易,希望能有个好的结局。”
张生道:“我一定尽力。”
陈院长欣慰的笑了,又用力拍拍张生肩膀,起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