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笔趣阁 > 同人小说 > 红楼小婢 > 第三十三章

红楼小婢 第三十三章

作者:双面人 分类:同人小说 更新时间:2023-04-20 15:47:16 来源:笔趣阁

听到张惠之赞,又见众目露好奇之色,黛玉禁不住含羞道:“惠姐姐过誉了,不过读了几本书,算什么诗仙?姐姐此言,将古置于何地了?”

张惠目光灵动,蕴满笑意,道:“谁让和古比了?咱们原比不得什么诗仙李太白。是咱们女子中的诗仙,这一称号却是名副其实。”

又向众道:“前儿做的诗词们适才也看了,若还是不信,只管当面考她,做出来的诗词文章,最有一番风流别致心肠!”

众闻言,除了桑婉桑媛墨新三外,余者都十分诧异,不由得看向黛玉。

黛玉忙道:“快别听惠姐姐胡说,明明她做的就比好,不信就问问婉儿,婉儿不说,媛儿也知道,就是新姐姐前儿也见识过惠姐姐做的诗。”

墨新抿嘴一笑,道:“别问,不知道。”

桑婉亦一旁摆手道:“罢,罢,们这些诗翁别们跟前说文章,谁叫们姐妹总是垫底儿,亏得还问们。”她和桑媛出身武将世家,虽也读书识字明廓义,到底没有祖辈陶冶教育,诗词歌赋不精,遂逗得众都笑将起来。

黛玉等她们笑完了,方与诸位小姐厮见。

其中永昌公主之女赵嫣然身份最为尊贵,毕竟是皇家血脉,乃是当今的表妹,又比众年长两岁,已经及笄了,故含笑相扶,上下打量了黛玉一番,见她生得袅娜纤巧,风流婉转,不禁赞道:“怪道都夸,见了,也觉得爱不过来呢!”

黛玉忙笑道:“黛玉蒲柳之姿,萤火之光,如何能与日月争辉?”

嫣然听得不禁嫣然一笑,面上如带一抹□,忍不住伸手轻轻拧着黛玉粉腮,道:“瞧这一张嘴,仿佛也噙着们江南的钟灵毓秀之气,叫听了好不欢喜。”

张惠又插口道:“她做的诗词更有灵气呢。”

嫣然道:“自然知道。”

说着,向黛玉道:“荣国府今年上元节贤德妃省亲,省亲园子里做的诗词,贤德妃命誊抄出来,自己叙其优劣,又叫镌刻省亲园子里是也不是?”

黛玉点头道:“确有此事。”

莫不是传了出去?黛玉不禁有些忧心。

嫣然笑道:“们做的诗词,宫里头虽不是头一份,却称得上是出类拔萃。那日省亲时各家都做了无数诗词,皇太后老圣甚喜,叫誊抄录册,为省亲颂,后宫争相抄阅,倒还是们做的好些,连皇太后都说天底下的钟灵毓秀之气都到了们府上。”

黛玉一听,却有些惶恐,道:“哪有那么好,皇太后谬赞了。”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荣国府焉能立于风头浪尖?

她心里担心,却也明白若是荣国府知道,恐怕反而是喜大于怕。

嫣然轻轻一笑,安抚道:“别怕,那些诗词不过后宫里头看,传不到外面去,知道的也不多,还是去给皇太后请安时才见到的。”

黛玉闻听此言,面上略略一宽。

嫣然品度黛玉言行举止,心中甚是满意,笑着道:“走,才瞧见惠儿家里有几株开得极好的花儿,咱们且去作几首诗。”

拉着黛玉过去,一面走,一面转头跟张惠道:“快叫准备好酒,将藏的梨花酿搬两坛子出来,不许小气!咱们作完了诗再吃酒。”

张惠啐道:“就爱吃酒,仔细公主知道!”

话虽如此,仍旧如此吩咐下去,又对众道:“身边留一两个听唤,嬷嬷们和其他的丫头都散了罢,那边花荫下也有给嬷嬷们和丫头们预备的茶点,歇歇脚倒好。”

众都依了,各自留了一个贴身丫头。

紫鹃亦对雪雁道:“跟着姑娘,先过去,若累了,再过来换。”

雪雁点了点头。

小姐们花园里嬉戏顽耍,嬷嬷们和丫鬟们亦是三五成群。

雪雁得了空闲,可巧桑婉的大丫鬟秀月和她熟,便带她认识别家小姐身边的大丫鬟,她们都是同样的身份,一样的丫头,聚集一起,叽叽喳喳,说衣裳怎样配色好看,珠宝比金玉好,什么发髻配什么首饰等等。

又有几个丫头问及雪雁江南苏绣的花样配色,雪雁也不藏私,都一一告知她们。

雪雁和众闲话一番,待众都对针线花样没了兴致,转而说起别事时,她便移到旁边,托腮坐花树下面看黛玉悠游自地和诸位小姐来往,或是联诗作对,或是高谈阔论,一张张笑颜如同暮春中的姣花,鲜艳明媚。

黛玉多了几位手帕交,婚事上的筹码越来越多,雪雁觉得很欢喜。

大家娶妇,一看门楣,二看根基,三看品性,四看礼仪,最重要的还得看脉多寡。

黛玉的手帕交虽比不得别的多,奈何这些都是三品以上官员之家的嫡女,尤其赵嫣然是长公主之女,张惠是一品大学士之女,张璇今年一开春就升了大学士,极得当今重用,前者是皇族之后,后者是清流千金,京城里都是数一数二的。

以荣国府的身份,三春是决计没资格和她们成为闺阁密友的。

另外黛玉还有林家几门故旧世交家没算内呢,林如海虽然没了,可留下的这些高官脉都给黛玉了,谁做了黛玉的夫婿,自然而然就和这些家有了来往。

其实说实话,三春还有荣国府这个靠山呢,她们都不能,何况黛玉?若没有桑家一大家子的权势,单凭着黛玉一个前盐课御史之女,是无法与她们结交的,走茶凉,谁乎?好桑家仁义,那几门故旧世交也厚道,怜悯她自小父母双亡,乐意带她走动。

按着这样的发展,眼下三年内,黛玉无忧矣。

三年后,该操心的便是黛玉的婚事了,到时候只怕又是一场饥荒可打。

贾母执意撮合双玉,如今有她上头压着倒好,不然荣国府随随便便给黛玉说一门亲远远打发了,黛玉哭都来不及。王夫不喜黛玉,贾赦给自己择婿又是中山狼,贾政官职极小,所结交的除了荣国府原先的世交,别的都平常,能指望他们么?不能。

只盼着贾母过几年能明白自己心愿难以达成,给黛玉说个好家。

雪雁屈指一算,时光逝如春水,自穿越至今,已有三四年了,看着黛玉一步步地摆脱悲剧,未来可期,她暗暗为黛玉欢喜,接下来也该好好为自己谋划一番了,她得想好,自己到底是依照本心去乡下做个种田的小地主,过着平淡的日子,还是走另外的生。

经历过一世,她骨子里愈发向往天高云淡,而非惑于繁华锦绣之中。

京城中的荣华富贵虽好,但愈是富贵,所担负的就愈多,面临着的不止阴谋算计,还有同等身份之的两面三刀,隔岸观火,就是眼前这些姑娘们,或许都跟张惠好,但是彼此间也不是个个都亲如姐妹,往往她们的家庭决定了她们应酬交际的圈子。

乡下衣食起居不如京城里,但没有那么多的心眼子,就是有,也不过是鸡毛蒜皮之事。

她还是坚守本心罢,归于田园,虽然乡下的地主不好做,但是她服侍过黛玉一场,有心的帮助下,黛玉将来的夫家不会太过简单,有这一层关系,自己应该不会像那个被周瑞家霸占良田的庄稼那么倒霉。说来说去,她也有权势可倚仗不是?

雪雁眉头蹙了蹙,就是没有父母丈夫兄弟,一个女家乡下当个地主也很惹非议。

到时再说罢,她今年才十五岁,还有很多的时间去做好各种打算,谁知道到那时自己会不会改变主意,会不会另外有涉足自己的生活。

想通了这一点,雪雁放下胸中块石。

“怎么不去一起顽?”秋菊含笑走了过来,问道。

秋菊是嫣然的大丫鬟之一,现今跟赵嫣然身边的是春兰,所以秋菊和雪雁一样都很清闲,雪雁笑着让座,因为黛玉身边容嬷嬷和张嬷嬷的缘故,她对永昌公主府上的一向很有好感,道:“姐姐快坐,觉得有些热,就略歇歇。”

秋菊矜持地笑着坐下,道:“们京城里住了好几年,倒嫌这里热?想着,还是们家乡的这时候更热一些罢?”

雪雁道:“说起来,江南终究要比京城湿热一些,这里倒干爽。”

秋菊略一点头,半转过脸,望着雪雁雪白的一张脸,靛青的眉眼,终是忍不住问道:“果然不记得家里了?瞧着竟是十分面善,仿佛哪里见过似的。”

雪雁闻言一呆,难道她还跟香菱似的,是被拐卖的大家小姐不成?

想到这里,雪雁不禁哑然失笑,大户家的小姐走动时,身边奶娘丫鬟仆从一堆跟着,经常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如何能被拐了去?香菱之所以被拐,乃是因为他们甄家家境虽好,到底仅是一般乡绅,只有一个男仆抱着,所以才丢了。

因为原身进林家时太小,只有五岁,所以不记得家乡父母,但是她接收记忆时,模模糊糊得到过三五个零零碎碎的记忆片段,家徒四壁,贫困凄凉。

雪雁认为自己不是大家小姐主要原因就是自己被卖进林家的时候,还带着写有生辰八字的红纸封。一般来说,哪家的孩子一落地都有一张生辰八字帖,大户家不愁没写,但是贫苦家也得记着自己家孩子的生辰八字,所以多是请写,写好了由母亲收着,帖子上不仅有生辰八字,还有籍贯、姓氏,等到定亲时,再添上祖宗三代等,这就是庚帖了。

生辰八字和籍贯、姓氏不变,所以自出生就写红纸上,富贵家有的用红缎子。名字可能刚落草没有取,而且祖宗三代却时有变化,可能落草到成年之间,祖宗三代各有升迁当官的,所以名字和祖宗三代的官职这些就得定亲时写上,不写名字也使得。

当初认干亲的时候雪雁看过自己的生辰八字帖,上头明明确确地写了苏州府农户,因为家境贫寒,没有取名顾忌,所以直接写上了名字,叫王小妞,俗之又俗的名字。

综合以上种种,雪雁认为自己绝对不是大户家的小姐,也不可能有达官显贵的亲戚。

王家要真有达官显贵的亲戚,能穷到卖女儿么?

因此扑哧一笑,伸手挽了挽鬓边的秀发,皓如白玉的右腕上两只虾须镯叮当作响,日阳下熠熠生辉,道:“才奇了怪了,怎么一个个都说眼熟呢?今儿姐姐这么说,正月里贤德妃娘娘省亲,娘娘带进宫里的抱琴姐姐也是这么说。”

秋菊奇道:“也有别说面善?道只有们公主这么说呢!不止公主说,连们大奶奶也说,原不信,不想今儿见了才知道,到底是们公主和大奶奶看得准。”永昌公主说给张氏听时,可巧秋菊服侍嫣然一旁,故也听到了。

此话一落,反倒是雪雁吃了一惊,道:“公主也说过?这就奇了。”

雪雁自认绝不可能有什么古怪身世,怎么都说她面熟呢?

秋菊想了想,笑道:“许是的确长得像谁也未可知。们公主虽这样说过,同时也说了,天下之大无奇不有,眉眼相似非亲非故的好多着呢!”

雪雁道:“公主说得极是呢!就是们姑娘,眉眼像们姑娘的也大有。”

十二个小戏子里龄官长得有几分神似黛玉,丫鬟里晴雯眉眼有几分肖似黛玉,香菱又像曾经的秦可卿,贾宝玉和甄宝玉距离数千里之远,虽然说是老亲,实际上几代以内也没有什么血缘亲近关系,可是他们就长得一模一样,可见这长相并不能代表什么。

秋菊见她并不好奇,且认可永昌公主的说法,不禁微觉奇怪,笑道:“等明儿想起来了就告诉。起先还觉得算不得什么,可如今还有别说像谁,倒好奇起来了。”

雪雁莞尔道:“那就有劳姐姐了。”

她对此并不热心,只觉得大家都是为了圆自己好奇之心罢了。

忽见黛玉招手,道:“雪雁,过来。”

雪雁起身别过秋菊,走了过去,笑道:“姑娘叫做什么?”

黛玉拉着雪雁,对众笑道:“咱们今儿作的诗联的句,既然们都要誊抄带回去,叫这丫头誊抄罢!她别的不成,字练了好几年,倒还端正能入眼。”

原来她们方才围着花丛,作了许多诗,又联了许多句,诗是各自写粉笺子上,联句时是黛玉执笔录下,却都只有一份,奈何众都想带回去收藏,几番争执不下,黛玉便提议誊抄出来,各带一份。

她们都是有身份的,纵是带走,也不过自看,并不传与闺阁之外。

不想她们都懒怠动手,觉得要誊抄十几份实太累,若是各自誊抄自己的又不耐烦,偏她们身边的丫头虽有几个读书识字的,书法却难以见,故黛玉便想起雪雁来。

雪雁自从跟她读书认字,一直勤加练习书法,遍阅群书,丝毫不曾懈怠,有时勤勉得让黛玉都自愧不如,现今一笔颜体已经和探春仿佛了,甚至更加老道。

嫣然便叫雪雁写两个字瞧瞧。

黛玉拿起笔,蘸足了墨汁递给雪雁,雪雁只好一笑,落纸上。

“好字,好字。”嫣然拿起看了看,赞道:“果然是有其主必有其仆。林妹妹,既这么着,就烦劳的丫鬟了。”

黛玉笑道:“她叫雪雁,跟了许多年呢!”

张惠忙叫两个丫头上来,一个捧着笺子,一个替雪雁研墨。

诗句并不甚多,但是誊抄出十几份出来,数目就有些多了,雪雁埋头苦写,一丝不苟地抄写,直写了一个多时辰,才将她们需要的誊写下来。

细细校对一遍,并无疏漏过错,雪雁方送到众跟前。

嫣然看毕,甚是喜悦,命春兰收了,可巧此时已摆了酒席,便对张惠道:“难为她写了这么长时间,好生赏她两杯酒吃吃。”

用饭时,又捡了席面上几道菜赏给雪雁,雪雁面上笑盈盈受了,实则味同嚼蜡。

虽然荣国府的主子很喜欢把自己席面上的菜赏给下,以示恩宠,但是雪雁可从未吃过别的剩菜、她跟着黛玉,要么就是黛玉叫她们陪着一同吃,要么就是让她们自己吃,从来不把自己吃剩的东西赏给她们。

好容易用完,雪雁忙不迭地上来服侍黛玉洗漱。

待得傍晚曲终散,嫣然携着誊抄的笔墨回家,去永昌公主房里请安。

张氏素知这个小姑子性情十分执拗,恐娘家请的有谁得罪她,不想见她神情愉悦,便知不曾有怠慢于她,心中登时一宽,遂笑道:“公主才说乐不思蜀,要去接呢。”

嫣然嘴角含着一抹笑容,道:“今儿见到那林姑娘了,果然极好。”

永昌公主坐上头,听了这话,不觉一愣,旋即嗔道:“莫不是为了这个才回了惠儿的帖子过去的?真真是淘气得不行,明儿跟进宫去,请皇太后老家好好教导教导。”

嫣然道:“哪里能怨呢?怪只怪们叫看到的那诗,都说好,原不信,见了这林妹妹,才思敏捷,作诗联句纤巧不落俗套,真真是好,这些中皆不及她。只不知道那个和她平分秋色的薛宝钗又如何,见那首诗也极好,更贴切颂圣二字。”

原来嫣然宫中和诸公主郡主一同上学,因看了皇太后称赞不已的省亲颂,心中不服,才特特挑张惠做东时一会黛玉,只是出乎意料的是,黛玉此可交,她倒也真用心了。

张氏听完,又笑又叹,道:“林姑娘还罢了,和娘家颇有情分,只这薛家小姐,怕是见不得了,毕竟素无往来。”

永昌公主却道:“和都见过,也就是嫣然没见过,忘了?”

张氏忙道:“哪里忘了?还记得呢!倒生得好模样气度,比林姑娘另有一种妩媚风流,咱们素日所见上下贵贱若干女子鲜少有赛过她的,就是身份低了些。”

嫣然眼睛一亮,道:“今儿见了林妹妹觉得世上已是罕见,莫不是还有不相上下的?”

张氏点点头。

嫣然素喜作诗,偏天分不高,闻言不禁动了心思,可是旋即一想,宝钗的身份实难入她们这些女孩儿眼里,只得作罢,她们这些女孩儿结交闺阁密友,也要看出身门第。

永昌公主叹道:“荣国府几个女孩儿都是少见的,可惜了。”

是的,可惜了。

不止永昌公主如此想法,张氏亦有同感。

若是荣国府有女眷带着她们出来走动,并习学应酬交际,纵然进不得一二等家,却也能说个门当户对的好亲事,偏他们府里都不重视,导致贾赦之女已经及笄了还没有家,更没有上门提亲,大的没有许,下面就更别提了。

永昌公主叫嫣然回房歇息,等她的身影看不见了,方问张氏道:“听说桑家现今很看重林大的千金,瞧着可有什么眉目?”

张氏沉吟片刻,道:“也难看出什么来。妈常叹息说,虽有桑家给林姑娘撑腰,多学些东西,少受些委屈,只是婚事上终究还得荣国府做主,若是史太君不松口,桑家不能给林姑娘相看家。好有桑家看着,荣国府再不济也不能给林姑娘相看不堪的家。”

说完,她不觉生出疑惑,问道:“公主问这个做什么?”

永昌公主笑道:“倒觉得这林姑娘不错,想着明儿给她做个大媒。”

张氏一怔,面露不解,心里却隐隐约约觉得此事可行,说不定有永昌公主做媒,自己父母也不必费心了,她回娘家时,曾听父母说过,受了林如海之托,黛玉婚事上照看一二。

“不知公主看中了什么家?”心里得有个数才行。

永昌公主摆摆手,道:“别问,林姑娘还小呢,纵是现今说了也未必能成,且等一二年再说,横竖有主意了,到时候做大媒,他们还拒绝不成?”若不是上皇对这些老臣颇为慈悲,她也不大瞧得上荣国府的行事手段。

张氏叹道:“林姑娘的亲事怕不容易,要是别家的女孩儿,想必如今已经有上门说亲了,虽无父母,却有家产傍身呢!偏是荣国府的。若有公主做媒,反是她的福气。现今有史太君护着倒好,赶明儿史太君不成了,林姑娘就只有两条路可行,一是死路一条,另外就是由荣国府做主随随便便地将她远远打发了。”这样一来,就没追究林家的那笔财物了。

永昌公主摇头道:“别把想得太好,荣国府面对这笔财物动心,焉知别不动心?毕竟林家的财物不是小数目。她就是抱着金元宝的三岁娃娃走闹市上,不管谁见了谁都想抢,只是看能不能慈悲些给她多留一点子罢了。”

永昌公主年纪愈大,心思愈慈悲,很怜悯黛玉,才有此等言语。

张氏暗暗叹息,道:“终究是没有父母依靠的缘故。”

其实世上似黛玉这等命运的何止她一,不过她住荣国府里,而荣国府是京城第二等家,又出了一位娘娘,行事不知收敛,所以尽别眼里罢了。

永昌公主虽有前头一番言语,但终究并没有放心上,次日携带爱女进宫给皇太后请安时,偏宫门口遇到许多大轿,头攒动,不觉皱眉道:“怎么一回事?”

忙有宫女回答道:“今儿是十二日,后宫椒房眷属可进宫请安的日子。”

永昌公主恍然大悟,道:“却忘记了圣的这一道恩典。”

虽有许多后宫嫔妃之母前来,但是永昌公主何等身份,断然没有被别挡路的道理,因此众纷纷让道,先让公主之轿进去。

先给永昌公主让路的却是荣国府的王夫。

永昌公主脸上带了一点赞许,隔着帘子问贾母是否安好。

王夫忙恭敬答道:“都好呢,只是天热,不大爱动,家叫哥儿姐儿陪着说话。”

永昌公主笑道:“明儿们老太君闲了,带着小姐们常到府上走动走动才好,就爱们家几个女孩儿,个个都是好的,比女儿强些。”

王夫连称不敢,神色十分惶恐。

永昌公主微微一笑,坐着大轿一径而去。

王夫看着永昌公主的大轿先进了宫门,怔怔出了一阵神,好容易众进去了,才轮到她,贾政品级不高,连带王夫诰命亦是最低,好她是以荣国府之名进宫请候看视元春,倒也不是最后,很快便得了允许,和一干椒房眷属一起先往皇后宫里请安。

可巧皇后正分派东西,有一份东西吩咐夏太监亲自送去,嘱咐道:“小佛堂那边最是怕热,夏日用的冰和东西都不许短了。”

夏太监知道那边身份不同,恭恭敬敬地应是,领了东西退下。

皇后方抽空对来请安的说道:“们好容易才见一回面,别这里耽搁了,过去罢。”

众忙谢恩,依次告退。

出了皇后的正宫,王夫才往元春所住的凤藻宫走去。

还未进凤藻宫,就有元春遣来的抱琴站门口迎着,王夫随着她进去,一路行来,看着黄瓦红墙,饶是本性沉稳,亦忍不住有些激荡,这是她女儿居住的地方呢,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地方,女儿不仅给家里带来了荣耀,亦给她这个母亲带来了底气。

可是母女离别,骨肉各方,终究不是十全十美,好,她能月月见到女儿,以慰思女之苦。

引着王夫到元春家常坐卧之处,元春只穿着家常衣裳,虽说是家常衣裳,却也是天底下最好的,气度雍容依旧,见到王夫以国礼参拜,忙起身扶起,道:“母亲快别多礼,咱们娘儿好容易见了,就好好说一会子话。”

王夫关切地道:“娘娘一切安好?”

她最担心的便是此事,宫中年轻貌美的嫔妃比比皆是,元春到底又比当今圣大了两岁,虽说两岁不大显,可宫里就显出来了。

“一切都好着呢,府里可好?老太太安?宝玉可还淘气不淘气?”元春眼里掠过一丝苦笑,只是这笑却不好露王夫跟前,她虽然从五品女史晋封为凤藻宫尚书,加封贤德妃,可是论起恩宠,却还不及周贵,更遑论吴贵妃了。

提起宝玉,王夫面上露出浓浓的笑意,道:“劳娘娘记挂着,老太太好,宝玉现今自从住进园子里,也不大淘气了。”

元春点头道:“宝玉天性颖慧,三四岁时就教他认得几千个字,府里这些子弟皆不及他,倘若好好攻读诗书,未尝没有金榜题名之时。虽说他园子里随同姐妹读书,到底也该叫老爷管教管教,好好上学。”

王夫听元春赞叹宝玉,心中喜悦,待得听到让宝玉读书,不禁有些为难,叹道:“娘娘说的何尝不知?只是原先珠儿因读书得了那样的结果,被生生地剜去了一颗心,现今宝玉生得又弱,哪里敢约束他?何况他又怕老爷,每回见了都吓得浑身打哆嗦,越瞧越觉得可怜,只好依着老太太,让他暂且和姐妹们读书作伴。想着宝玉还年轻,年轻总不免有些荒唐,等明儿给他娶一房知道劝谏夫君读书经济的贤妻,想来就知道上进了。”

听到此处,元春不禁想起宝钗和黛玉之容貌才情,又想到贾母和王夫之争,顿觉为难,道:“宝玉的亲事母亲可有主意了?”

王夫精神大振,这才是她进宫的缘由呢,遂轻叹道:“老太太看着林丫头好,却觉得宝丫头好。宝丫头素来知道劝谏宝玉上进,她为又沉稳和平,从不和宝玉一起胡闹,极合的心意,偏老太太只看重林丫头,这叫如何是好?”

王夫心底有些委屈,她是快五十岁的了,鬓发已白,还得贾母跟前立规矩,这也罢了,原是该的,谁家的媳妇不是这样熬到做婆婆的?她只恨自己连宝玉婚事的主都做不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难道她要给儿子娶一个顺心如意的媳妇都不成?

元春一一听完,按着她的想法,自然是黛玉有身份,可是按喜好,终究宝钗得王夫的意,而后者是王夫嫡亲的外甥女,日后行事和王夫一条心,看着母亲鬓边点点白发,她不禁有些心疼,劝道:“老太太上了年纪,也是为了外孙女的终身,母亲千万别和老太太争执,若是母亲果然看中了宝钗,将来宝玉的亲事还有做主的时候呢!”

王夫登时喜上眉梢,点头念佛不绝,半日方笑道:“哪里敢和老太太争执?林丫头虽好,却有一样不好,就是不如宝丫头有见识,林丫头只顾着跟宝玉吟诗作赋,从来不知劝谏宝玉上进,做不得贤妻良母。”

元春淡淡一笑,道:“怨不得林妹妹,她毕竟姓林,又是妹妹,哪有对哥哥指手画脚的道理?宝玉再不肯读书,上头有老爷太太管教,有老太太说他,也不是别能教导的。”

王夫一怔,深以为然。

元春微微一叹,她虽深宫,却知道黛玉现今不比从前,不说别的,单是桑家一门亲戚就足以傲视群伦了,何况还有那么多的世故旧交,劝王夫道:“林妹妹并不是一无是处,单是这几样,就是宝丫头所不及的。”

薛家进京,除了贾府和王子腾家两处,再无来往走动的亲友,王夫自是深知,先前听元春看重自己的意思,心中正欢喜,如今再听此言,不觉红了眼眶儿,道:“也知道林丫头有林丫头的好处,可是嫁女嫁高,娶妇娶低,况且若她进了门,有老太太护着,又有那么几门亲友看着,哪里敢把她当媳妇使唤?略传出一点子,可就是的不是了。”

声音越说越低,拿着手帕掩了掩嘴角,悄声道:“宝丫头出身虽低了些,先前却也说她性情稳重和平,行事大方,家中有百万之富,嫁妆尽有的。最要紧的是,宝玉有一块通灵宝玉娘娘深知,宝丫头却有一块儿金锁,是个和尚道士给的,说遇到有玉的方可正配,上头的吉利话和宝玉的竟是一对儿,娘娘看,这可不是天赐良缘?难道和尚道士的话还有错?上个月宝玉被魇住了,出的气儿都没了,只一个癞头和尚和一个跛足道持着通灵宝玉念诵了一遍,宝玉就大好了,这样的造化,别可是没有的,怎能不信?”

元春越听越奇,她就说上个月王夫怎么没有请示进宫,忙道:“宝玉可好了?这样大的事情,怎么不带个消息进宫来给?”

王夫叹道:“和尚道士说除了亲身妻母外,余者皆不可见,只顾着房里守着宝玉和凤丫头了,哪里能分出身来进宫给娘娘请安?通灵宝玉既这样灵验,想来金锁同样是有来历的,这也是看重宝丫头的缘故。”

元春犹豫了一下,道:“林姑父没了,林妹妹也是有嫁妆的。”

她常和家中有消息往来,虽然无明说,可是她亦是绝顶聪慧女子,焉能不知林家财物尽入府中,如今财物已花掉许多,若不许黛玉进门,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除非到黛玉出嫁之时将此财物尽还,可是府里情况她亦深知,哪里有钱还?

王夫忙道:“林丫头虽有,可是到进门的时候能有几个还不知道呢!”

元春亦知此理,沉默半日,道:“罢了,横竖宝玉还小,自有道理。前儿进上的玫瑰香露和木樨清露,宫里今儿才分下来,母亲拿几瓶家去尝尝,若觉得好,明儿再叫送些。”

进上之物王夫从前不大能得,如今依靠女儿得了,自觉面上十分荣耀。

还想再说什么,已到了出宫之时,元春顿觉心酸不舍,王夫好生劝慰了一番,方才出宫,既得了元春之意,于宝玉婚事上自己做主算是十拿九稳了。

过完饯花节,元春打发夏守忠往荣国府送了一百二十两银子,令其五月初一到初三往玉虚观打三天平安醮,唱戏献供,叫贾珍带着爷们跪香拜佛,随着银子一同送过去的,还有端午节的节礼,一份一份写好了签子。

可巧黛玉等姐妹贾母房中说话,见了所赐之物都觉诧异。

原来这些节礼中宝钗和宝玉竟是一样的,上等宫扇两柄、红麝香珠二串、凤尾罗二端、芙蓉簟一领,而黛玉和三春姐妹等同,东西最少,仅有两把宫扇和数珠儿,别无他物。

东西却是普通,只不过宫里出来的便带着十分体面。

因宝玉出门不,贾母叫袭给宝玉收了,又叫她提醒宝玉次日五更天去谢恩,余者姐妹们身边的贴身丫头都上去收了自家姑娘得的赏赐,雪雁捧着扇子和数珠儿,微一抬头,便看见贾母双眼中闪过一抹寒意。

贾母道:“天气愈热,倒乏了,们去顽罢!”

众都知贾母心里不痛快,忙起身相继告退,出了房都无话说,各自散了。

黛玉回到房里,立窗下看着外面天高云淡,暗自思量:省亲的时候,她和宝钗得到同样的赞誉,同样的赏赐,然而入住大观园时,宝钗便比自己高了一截,压过府里的姐妹成为谕旨上唯一和宝玉并驾齐驱的名字,想来其中二舅母功不可没。如今赏赐这样的节礼下来,是告诉贾母,亦是告诉府里等,她赞同金玉良缘。

说到宝玉,黛玉心中一酸便即丢开了,倒也不意。她却知道自己的婚事只能由贾母做主,自己的愿意与否并不要紧,不管是嫁给宝玉,亦或者是别,自己只能听天由命。

雪雁和紫鹃等十分忧心地看着她,恐她为了这份节礼生气。

和紫鹃不同,雪雁认为黛玉生气的话,必然不是因为元春赞同金玉良缘,黛玉对此早没心思了,而是她府里和三春姐妹一样被轻视了。和那些闺阁密友交往这么些日子,再怎么说,黛玉也知道宝钗的出身是比不上自己的,连三春都比不上,可是偏偏是这样一个客得到的东西胜过她们所有,她们姐妹四个顿觉面上生疼,似被打了一记耳光。

黛玉听房里寂静无声,少时便回过神来,见众脸色,笑道:“看着做什么?不过是几件东西,值什么?也不会为了这一点子生气。”

话音一落,就听李纨窗外笑道:“就说,再没有恼的意思。”

李纨与黛玉相交最多,深知黛玉心思,不过是看贾母安排,对宝玉和姐妹们并无二样,且几次三番和湘云拌嘴,也不曾记恨过。

黛玉笑道:“天热得很,不家看着兰哥儿做功课,过来做什么?”

李纨自顾自掀了帘子进来,叫素云捧上一匹纱、一匹罗,道:“娘娘才赏的东西,瞧了,比官用的细密轻软,偏除了扇子和珠子再没得什么,故一样给一匹做衣裳,颜色虽淡了些,但是房里巧儿多,给多配些娇艳颜色,也就不避讳了。”

雪雁赶上前接了,笑道:“正说今年官用的纱罗不好,谁知大奶奶就送来了。”

黛玉莞尔道:“什么好东西,值得这样?咱们还能少了这些?”

李纨却道:“收了,就觉得高兴,咱们两个还生分不成?”说着眼眶儿一红,轻声道:“这些日子以来,也给了们娘儿俩许多东西呢,冬日送炭,夏日送冰,都是得用的,尤其是那些书本子笔墨纸砚,先生夸赞兰哥儿功课,全赖妹妹私底下帮着教他。”

黛玉酷爱读书,每常闲了,便去李纨那里。贾兰虽书房里上学,可是外面请的先生做八股文还使得,却十分迂腐,论起灵气,却不及黛玉多矣,故仍常请教黛玉。

等李纨走了,小荷从外面跑回来,道:“姑娘,娘娘从宫里赏出来的东西,因宝姑娘和宝玉是一样的,故府里上下等都议论呢,说娘娘的意思恐怕是要将宝姑娘指给宝玉,要结金玉良缘呢!”

黛玉笑道:“就们爱嚼舌根,不过是一回节礼,还没定呢,仔细宝姐姐的名声!”

黛玉所担忧者乃是宝钗的清白名声,雪雁却以为王夫和薛家巴不得传得尽皆知。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