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赵弘润与众女们在凝香宫陪伴沈淑妃到很晚。
毕竟一开始沈淑妃十分在意赵弘润在率军出征期间的吃住情况,但赵弘润反复表示自己在外面吃得好、住得好之后,沈淑妃又开始担心起她小儿子赵弘宣。
别看沈淑妃以往偏爱赵弘润,那是因为她与赵弘润的生母生前关系好,因此非但视如己出,而且额外地给予爱护,以至于年幼的时候,赵弘宣总是吃醋地表示母妃偏爱他兄长。
可说到底,赵弘宣终归是沈淑妃的亲生儿子,哪有母亲不担心亲生儿子的道理?
好在赵弘润对北疆的情况多少也了解一些,清楚北疆魏军虽然在面对韩国的军队时处于下风,但还不至于溃败。
毕竟似这等国与国之间的战争,有时候打个一两年甚至是三五年,那是很正常的。
就拿前一阵子齐鲁魏越联军征讨楚国那场仗来说,要不是楚王熊胥故意叫项燕在寿郢之战中放水,魏军岂能那么快就攻入城中?
要知道曾经齐王吕僖率齐、鲁、宋三国联军联合攻打楚国,围困了寿郢几个月,终究还是没能攻克楚国的王都,可想而知,攻略一国的王都那是何等的艰难。
因此,北疆的战事就算打上个几年,赵弘润也丝毫不会惊讶。
而在此期间,侍女小桃见沈淑妃如此担心赵弘宣,遂忍不住插嘴道:“大殿下,要不然,您带兵帮帮小殿下?……奴婢听人说过,大殿下您征讨楚国得胜归来,趁着这股热乎劲,将韩国的军队也打败了吧。”
听了这话,赵弘润忍不住苦笑起来,他心说:什么叫做趁着这股热乎劲?韩**队又不是刚出炉的包子。
而听闻此言,沈淑妃当即打断道:“莫要瞎说,润儿刚刚回来,还未歇息几日呢!”
不过她话虽是这么说,但赵弘润多少也有些看得出来,沈淑妃心底亦希望他能够出面帮帮弟弟,只是碍于某些因素,不好直说而已。
为了打消母妃心中的芥蒂与担忧,赵弘润开口解释道:“娘,不是孩儿不愿帮小宣一把。首先,孩儿刚刚打完一场仗,手底下多了十几万楚**卒不说,还多了百余万的楚国国民,如今这些人一股脑地迁至商水县,这烂摊子孩儿得去收拾。……其次,北疆的战事,既是我大魏与韩国的战场,乃是东宫与雍王争斗较量的战场,更何况其中又有四王兄(燕王弘疆)在,孩儿贸贸然插手其中,只会惹地三方都不愉快。”
说到这里,他又安慰沈淑妃道:“不过娘您放心,东宫虽然才能不足,但却并不呆傻,否则,他当初也不会让小宣担任北疆副督帅,调解他与四王兄的矛盾。……东宫会像保护他自己一样保护小宣的,因为他很清楚,若是小宣有什么意外,孩儿定然饶不了他。”
听了赵弘润的解释与开解,沈淑妃这才逐渐放下对小儿子的担心。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不是娘偏心,润儿你多次领兵出征,每次都打大胜仗回来,娘心底多少安心些,就是担心你在外面吃地不好,住地不好。可是你弟弟他,对此毫无经验……”
见沈淑妃有些紧张地想解释,赵弘润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毕竟这么多年下来,他岂会不知眼前这位养母究竟对哪个儿子更好些。
他笑着宽慰道:“放心吧,娘,依孩儿看来,北疆的战事有得僵持了,韩国的骑军固然强盛,但我大魏的步兵亦不弱,孩儿看过北疆的战报,无论是四王兄所在的山阳,还是小宣他们所在的河东,打地都非常聪明,从不与韩国的骑兵在平原地带正面交锋……”
说到这里,他见沈淑妃露出茫然之色,便知这位母妃不了解兵家之事,遂简单明了地说道:“总之,小宣不会有事的。让他在北疆磨砺磨砺也好,您以往不是总说小宣胆子小嘛,保不定等小宣回来以后,已是一名铮铮的男儿汉了呢。”
“那倒是好。”沈淑妃被赵弘润说得合不拢嘴。
毕竟在她看来,大儿子已经成器,不需要她再过多操心,若是小儿子也能取得像他兄长这般的成就,那她作为母亲,这辈子的心愿也算是达成了。
剩下的,就是操办两个儿子的婚事。
想到此事,沈淑妃便开始旁敲侧击地试探赵弘润,赵弘润无可奈何,唯有借天色已晚逃遁。
见大儿子耍赖要逃走,沈淑妃也没有办法,在让赵弘润答应明日再来凝香宫用饭后,便放他走了。
不过众女,包括芈姜在内,都被沈淑妃留了下来,想来这位未来的婆婆,与这些位儿媳也有着说不完的话。
而对此,赵弘润也是松了口气,毕竟沈淑妃若是不留众女夜宿的话,他还真不好处理一个问题:即今晚究竟陪睡?
苏姑娘?乌娜?亦或是很有可能被自己的蠢妹妹强行拉过来的芈姜?
回到肃王府后,赵弘润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随后便早早歇息了。
毕竟从鲁国的王都曲阜一路横穿卫国疆土回到大梁,期间也没有过多歇息,他也是疲惫至极。
次日清晨,宗卫长卫骄早早地叫醒了赵弘润。
在王府内吃过早饭,赵弘润带着卫骄、吕牧等五名宗卫来到了冶造局。
此时的冶造局,已将工坊陆续搬到了城外,大梁城内的冶造局,实际上只剩下一个空壳子,毕竟城内不像城外,没有足够的地皮让冶造局扩建工坊、地炉等设施。
来到冶造局,赵弘润意外地发现,冶造局府门外那块匾额,已换成了冶造总署。
对此,赵弘润着实愣了一下,因为总署即本署,是尚书六部级别称谓,比如刑部本署、工部本署等等。
而冶造局作为二十四司署之一,按理来说当不起总署这个称谓。
就在赵弘润神色怪异地瞅着那块匾额时,冶造局的局丞王甫急急忙忙地从府内跑了出来,满脸敬畏地向眼前那位肃王殿下躬身行礼:“肃王殿下,下官恭迎来迟,还望恕罪。”
赵弘润本就不在意这种虚礼,随意地挥了挥手表示并不在意,随即,他朝着匾额努了努嘴,问道:“王甫,这怎么回事?”
听闻此言,王甫满脸红光地说道:“是这样的,殿下,您不在大梁的时候,我冶造局遵从您的主张,发展地相当快,今年年初的时候,工部新任尚书孟隗大人觉得我冶造局已超过司署的规模,可编制却仍旧是旧的那套,不利于冶造局的发展,因此,孟隗大人遂奏请陛下,将我冶造局从二十四司署中摘出来,成立冶造总署。”
听闻此言,宗卫长卫骄笑着说道:“殿下,看来那位新任工部尚书大人,是在向殿下您示好啊。”
说起来,宗卫们与工部的官员本来就关系不错,当年赵弘润还未出阁的时候,没少让宗卫们找工部的工匠们打造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后来赵弘润首次带兵出征,当时担任工部左侍郎的孟隗亦带着一大帮工匠跟随,因此,彼此都是朋友。
可问题就在于,正因为是朋友,赵弘润才很清楚,依孟隗那死脑筋,可想不出这种滴水不漏、不给外人把柄的示好办法。
多半是原工部尚书曹稚曹老大人的授意……
赵弘润心中已猜到几分。
显然,孟隗刚刚接掌工部尚书的位置,原工部尚书曹稚担心这位继承者无法控制局面,于是想出用这个法子,希望得到冶造局,以及冶造局背后的某位肃王殿下的支持。
“穆青,替我给曹老大人置备一份礼物,过两日我要去拜访一下曹老大人。”赵弘润回头对穆青说道。
“是,卑职这就去。”穆青抱了抱拳,转身便走。
见此,赵弘润这才在王甫的相迎下,迈步走入冶造局。
府内的情况还算满意,至少还是赵弘润临走时的那个样子,王甫并没有新修什么没必要的屋舍。
而与此同时,王甫一边走一边说道:“殿下,如今我冶造局已提升为冶造总署,下官觉得应该下设几个司署造办,具体规划一下,以利于人力物力的统筹……”
赵弘润当然懂得其中的必要与好处,点点头说道:“回头你拟一份草书给本王过目。”
“是。”王甫满脸欢喜之色。
走着走着,赵弘润瞧见前方围着一群冶造局的官员与工匠,他走上前一瞧,这才发现,那些人围着二十几辆马车,满脸亢奋与狂热,一副想拆又不敢拆的样子。
赵弘润微微一笑,他当然认得这些马车,毕竟这些马车,正是他命肃王卫从鲁国带回来的马车,马车上装载着鲁国工艺的汇总——《鲁公秘录》的拓本。
“殿下来了。”
“肃王殿下来了。”
注意到赵弘润一行人的到来,众冶造局官员与工匠们连忙向两旁推开,给赵弘润留出道路。
只见这些人目不转睛地看着赵弘润,脸上满是殷切的神色。
这并不奇怪,毕竟对于热衷于技术工艺的官员以及工匠们而言,眼前二十几辆马车上那看似不起眼的竹册,那绝对是远比金银珠宝、翡翠玛瑙更珍贵万倍的宝物。
此时,王甫在旁小心翼翼地说道:“这二十几辆马车,乃是肃王卫们昨日运来的……听说是《鲁公秘录》的拓本,大家伙都恨不得想一睹为快……”
“那还等什么?”赵弘润笑着说道。
话音刚落,就听在场众官员与工匠们欢呼一声,朝着那些马车一拥而上,吓得王甫当即追了上去,一个劲地大喊:“小心些、小心些!”
望着眼前涌动的人群,赵弘润心头一片火热。
他有预感,在得到了鲁国顶尖的工艺技术后,他们魏国的技术会突飞猛进,甚至赶超鲁国。
魏国,将迅速崛起!
崛起于已到来的新时代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