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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号交响曲 命运 30、政治智慧

作者:老榔头 分类:现代都市 更新时间:2025-03-31 00:29:23 来源:笔趣阁

追悼会进行得很隆重也很顺利。

鄂豫军区副司令员兼空军司令邱鹏的追悼会,在省会夏江的省委礼堂隆重举行。追悼会上午八点正式开始,但七点钟时,身穿夏季白制服蓝裤子外扎武装带的民警,和穿草绿军装的持枪战士,就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将会场周边,以及省城南湖机场到省革委会驻地之间的道路封闭了,因为参加追悼会的章副总理和一干京都的大佬都要当天早晨才赶过来,而且,追悼会一结束还要马不停蹄地返回京都。

“老秋家的人没来吗?”

刚由“红旗”车队护送着从机场赶到会场、绰号秀才的章乔春副总理,与各路迎接的人马寒暄过后,见休息室中迎出来的逝者家眷,除了三个年龄姿色各不相同的女流之外,再没有其他人上前,于是有些诧异地问从机场就一路相陪的军区马政委。

军区司令老贾自从在机场和他打过一个招呼后,就远远地?在一旁不肯再拢身。

“老秋就一个儿子,恰好有些急事处理,还没赶到会场。”

马政委有些尴尬地回答他。

“我今天是代表领袖他老人家来的!”

面对诸人说话时,章秀才“老人家”三个字说得感情饱满、声音宏亮,但是镜片后面冷漠的眼神,传达出他此刻心中的不快,对老马说完那句后他没再开腔。

与三个女人很和蔼地握握手,对其中那个二十多岁,据随扈人员介绍其身份为老秋媳妇、沪江某副主任侄女的女人,他还刻意亲热地多寒暄了几句。那漂亮的年轻女人也有些不合时宜地微笑着,还搀扶着他谄媚地一路将其护送到休息室,让他在沙上安坐好,又将丰满的身躯还在他身上挤挤擦擦,恭谨地聆听着他的教诲。

老贾冷眼旁观,暗暗为秋鲁感到不值。

秋鲁当天实际上很早就起床了。他穿一身黑色中山装,袖缠黑纱胸缀小白花,早早就赶往会场,站在会场的主入口,亲自接待前来追思和哀悼的各界普通群众。昨天范城县里生的一切并没影响到他此刻的情绪,他对自己的政治智慧和能力信心满满,只要他能及时赶回范城,相信一切难题都会顷刻间迎刃而解、烟消云散。

秋鲁名义上的老婆闻慧,此刻正很有心机地陪同着他继母闻兰和妹妹秋眉,守候在主席台后面的休息室门口,与各路身份显赫、有资格进入休息室的来宾和大佬们周旋。

秋鲁其实知道有身份的来宾,包括那个代表总理前来主持追悼会的显赫人物“章秀才”,都会从主席台后的侧门进场。进场前,按例也会先到休息室小憩片刻,接见一下家属,再和其他有身份的来宾寒暄一番,然后才会踩着点进入会场出席会议。他是有意到大门口接待普通群众的,这是秋鲁坚持的,并不是追悼会的议程规定。他的目的,一是可以给前来参加追悼会的普通干部群众留下亲民的良好映象。当然他现在的级别,与普通人众心目中具备亲民形象要求的那个级别还差的很远,但他不介意早些这样开始做;二是他想避免在休息室提前见到那个显赫的京都来人,除非不得已,他也根本不想和“章秀才”们有什么非议程内的接触,尽管他知道这样会得罪“章秀才”和他所代表的沪江新生派系,但他更知道自己的行为,一定会受到老将帅们的欢迎,他觉得自己更需要赢得老将帅们而不是“章秀才”们的欢心。所以他今天到前门迎接客人也是刻意而为的。

秋鲁已不是标准纯粹的军人而是个准政客了,他对当前和未来一段时间国内政局的走势分析和判断是这样的:国内政局变化和所有高层人士的洗牌,应该围绕一零一倒台而转动。一零一事件的直接受益者是“章秀才”所代表的沪江新生派系;受损害的是军中父亲等一帮老将帅。他们或主动或被动被拖下水,搞得十分狼狈,似乎前景堪忧。但敏锐的政治嗅觉告诉秋鲁,尽管目前“章秀才”们的新生派系很得宠于今上,但国家的未来,仍就掌控在军中老将帅手中。

一零一事件的生,与其说是因为“章秀才”们政治上的步步紧逼,使得一零一感受到接班人地位受到威胁才迫不及待地动手;不如说是今上习惯于左右逢源,将所有的政治势力都玩弄于手掌心,不断通过启用新生政治势力,并以新势力驱逐旧势力造成的。从国内长远的政治前景来分析,“章秀才”们虽然当前红得紫,但毕竟根基浅薄,等到他们扎下深根时,可能也就是他们功高震主政治前程到顶的时候了。

秋鲁如今的级别够不着也用不上“章秀才”们,与他们关系搞得再融洽,对自己的帮助也有限;但等自己需要或用得着的时候,以当今洗牌的度,他估计“章秀才”们即使还在台上,也肯定走了下坡路。与其现在刻意交好“章秀才”们,得一些看得见摸不着的小甜头,还不如讨好老帅们,为求得他们继续的支持和自己长远的利益埋下伏笔,何况鄂豫两省的大政目前还掌握在老贾一班子军人手里呢!

与父亲军中老弟兄们的派系结盟,他也并非单纯从心理上的亲近感来考虑的,更多的是出于长期政治上的需求。“章秀才”们与绝大多数当前受压制的老将帅、老干部关系极为紧张,秋鲁故意冷落他们,就是做给与会的一众老干部和军中将帅们看的。秋鲁这样的做派,表面看短期会受损,但从长期来看肯定受益。红色子弟从政最大的优势是什么?不是人们想象的有后台和父辈的荫庇,而是他们能获得常人没有的信息,并依靠家学渊源能透过政局纷乱的表象看到其实质,从而始终保持政治上的高瞻远瞩。

待京都来人全部到达休息室,又直到所有普通来宾也入场完毕,追悼会还有几分钟就要开始,秋鲁这才赶往休息室。进门时,与“章秀才”恰好错肩而过。

秋鲁和妹妹秋眉左右搀扶着继母闻兰,走到了父亲的遗体前,侧对大会主席台作为家属开始进行守灵时,时间刚好掐在八点整。

追悼会由军区贾司令员主持,哀乐和国际歌后,是“章秀才”作为党中央和老人家的代表致悼词。

“章秀才”的悼词很长,秋鲁没有完全记得住,因为他忙着去为“章秀才”相面观察其表情去了。“章秀才”的悼词,就是吐出来的唾沫和敲出来的钉,想收是收不回的,会后报纸上会登载,他一点也不着急去听,还有的是时间再去细琢磨,但最关键的几个词汇他还是留意了,因为这关系着他的未来,也关系着他现下的安危。

给“章秀才”相面的结果,他认为这人政治上会短命。秋鲁是在襄阴附近的武当山参加省里某个会议时,跟一个还俗的老道士学会的相面,尽管他也认为这是封资修的糟粕和不太靠谱的玩意,但其中察颜观色的东西他觉得还是很有用处;

观察“章秀才”眼镜片后阴鸷表情的结论,是他认为这人虽然看上去貌似很老练沉稳,但性格并不够果决,很有可能在关键时候因犹豫不决、当断不断而阴沟翻船。好在这人是自己未来官场博弈中的对立面而不是其同行人,否则,秋鲁就会十分担忧了。

军委办事组给父亲撰写的悼词,在*期间大多数老帅不得善终的情况下,应该算是十分难得的。悼词中使用了一个“伟大”,两个“忠诚”两个形容词。一个伟大是“伟大的**战士”;两个“忠诚”,则是“忠诚于党和人民”和“忠诚于领袖”。一个“伟大”和前一个“忠诚”,秋鲁认为这都是类似于父亲那样功勋卓著、死前又没有犯下大错的高级将领或高官显贵应有的褒扬,但另一个“忠诚于领袖”,却让他心中忐忑,冷汗都快下来了。

从他掌握的周宇写给父亲信中的内容分析,他几乎可以断言父亲即使没有直接支持副统帅的起事,起码也是起事的同情者和知情者,这要是让当今晓得了真相,按当今对待阴谋篡权者一贯的做法,不说是将父亲掘尸后挫骨扬灰,起码自己的生命堪忧,前程更是彻底玩完了。

“章秀才”悼词念完后,党、政、军来宾和群众代表及亲朋友好向覆盖党旗的父亲遗体告别时,秋鲁倒是没有象进场时那样故意冷落“章秀才”,他当仁不让地将闻慧挤到后边,陪同继母闻兰作为家属接受了“章秀才”和其他各级领导的致哀和慰问,因为这是他的舞台,是他理所当然的表演时刻,他不会容忍任何人插足,闻慧那个小丑和政治白痴更不行。他认为,闻慧和她家族那肤浅庸俗、极端短视的实用主义的政治智慧,只会给自己今后的仕途增添麻烦和阻力,而不能给自己带来任何助力。

今天的来宾实在太多,握手致意时,秋鲁竭力想记下所有来宾的面孔和特征,但最后大脑库存几乎用尽,握手的右手腕更是麻木疼痛得抬不起来。即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秋鲁仍一边应付着身旁熙熙攘攘的来宾和领导,另一边将目光去捕捉周围有用的目标和信息。他敏锐的眼力很快搜索到一张极为熟悉,但又与自己大脑记忆库中储存的面孔对不上号悲怆的女人容颜。

那个女人年近五十,没有走近自己这一堆人,只是用一块手帕捂着脸,比其他来宾更悲哀地哭泣着,脸上的神情极端复杂,还远远地不时瞅一眼自己,再又转过脸瞅瞅秋眉和闻兰。

这是谁啊,无缘无故似死了亲人似的伤心欲绝,还以这样怪异的眼神打量自己和家人呢?

当送走所有的领导和来宾,跟随着军警警卫的父亲灵柩车前往火葬场的路途上,秋鲁才猛地醒悟过来。

那应该是前继母吴月!抚育自己从一岁长大到七岁的父亲前妻吴月。

怪不得自己几乎认不出她来了,起码二十多年都没有再见过她了。她与父亲生前有缠绕不清的恩怨纠葛,离异后也从未再来探望过自己,但父亲死后他们之间的恩怨情仇也就了啦,所以她来这里送别父亲秋鲁完全可以理解,但她来了又不过来见自己是为什么?如果是她心存愧疚或是余恨未消,或者是因为闻兰在场的缘故,这都说得过去,但为什么她会以那样怪异的目光瞅着秋眉和闻兰呢?

秋鲁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脸色倏忽间变得惨白。他终于彻底醒悟过来。

空军部队对夏江火葬场广场和一号焚化炉周边进行了*。

广场封闭了一半。由草绿色上装深蓝色裤子的空军战士,从广场的中间拉了一条警戒线,将前来火葬场的普通民众挡在了广场的另外半截。追悼会会场容纳不了那么多空军普通官兵,所以他们只好来到了这里送行。空军战士们直接代替民警负责起他们最高领导的火化保卫工作,以此表达他们的崇敬之意。

一号焚化炉前三天就作了检修,炉膛打扫着格外干净,专为秋司令员的火化准备着。当秋鲁肃穆地捧着骨灰盒从一号炉出来时,广场被封闭的这半截很安静。军人们流血不流泪,表达哀思是通过严肃和崇敬的面容、以及格外笔挺认真致以军礼的军姿,而不是眼中的眼泪。

秋鲁无意识地朝警戒线那边的广场瞥了一眼。因为那半边一片愁云惨雾,高亢的哀嚎和低低的啜泣声,因这边的宁静的对比而显得格外刺耳。他的目光中无意中瞥见一个扶着松柏,垂头无声啜泣的女孩子,长得与秋晨很有几分相像。那女孩子形单影只的可怜身影,和为表示哀思而特意穿上的宽大黑裤和洁白的衬衣,与秋鲁印象中脏兮兮的秋晨形象不符,所以他没有将两人硬往一块联系。但这女孩的身影倒是提醒了他,赶回省城营救父亲的秋晨已有几天失去消息了,自己答应帮助她父亲的事儿得赶紧办,要不然,秋晨也会与刚才那个女孩子一样,成为可怜的孤女。

“海南,你知道我马上还要将骨灰护送到八宝山的,托你帮忙办件事好吗?”

秋鲁上了嘎斯63改装的灵车后,拉过海南低声说道。

“山东哥,你跟我还见外吗?有什么事儿,只管放心交给我办。”

海南的大嗓门,在汽车的轰鸣声中也显得格外宏亮,惹得闻慧、闻兰都竖起耳朵好奇地侧目看过来。秋鲁皱起眉头,有些烦闷地训斥道:“你要这样,我就找别人了。”

“行行,我小声些问可以吗?”海南压低了嗓门,赔着笑脸悄声问。

秋鲁扫视闻兰姑侄俩,见她们不再留意自己,这才背转身贴在海南耳朵上说道:“帮我去打听件事儿,能插上手帮忙的话,就顺便帮一把。”

“什么事儿?现在就急着要办吗?”

“事情有些急,你最好今天到省人保组去一趟,帮我了解一下份子的审判进展情况,特别是其中一审判了死刑叫余忠东的。如果可以的话,你给你父亲打个招呼,争取枪下留人……”

海南对秋鲁意味深长地眨眨眼,嘿嘿着问道:“山东哥,不会是那家伙的什么女人给你看上,要不就是得了他好处吧,为什么要帮那种反革命份子呢?”

海南确实难以理解为什么一向自视甚高对普通人冷漠高傲的秋鲁,会与下贱的死刑犯联系到一起,还想动用正常手段之外的特殊资源去想法营救他。

“滚。你帮就帮,不然就滚蛋。”

心事被海南无意勘破,秋鲁有些尴尬地以佯怒掩饰着。

“山东哥,从枪下捞人可不是小事。我怎么和老爸开口呢,总得有理由吧?”

“全国拢共有几个份子你老爹清楚得很,我们省里也不过是借题挥罢了。我估计一审被判死刑的,没一个是真的份子。这是清除*运动影响后遗症的手法。下面的人,借机打击对手或借此竖威的更多。你要是去认真复核,应该都不至于判死罪的。”

“那又关你这个范城的土地爷什么事呢?我爸现在只是挂名兼任省革委会主任,又不是真在那位子上,如果因为你说的原因去管这种军队以外的闲事,就等于是在思想路线上犯了错误,如果让人知道了,抓住小辫子往上参一本,那还不是冤得慌!”

海南的话让秋鲁默然起来。坚决按老人家的意志和指示精神办事,这是历史无数次证明的毫无疑问的正确之路,他还不至于在政治上幼稚到替份子鸣不平的地步,他那样解释,不过是想掩饰替秋晨父亲求情疏通的真相而已。但海南无意中提到的军队参政和军人干政的事儿,让他醍醐灌顶般顿时想通了一个苦苦思索、但又迟疑不决很久未做出决断的问题。

军队以“三支两军”的名义干涉国家政务,军人通过“三结合”的方式以军代表的身份参政、并实质上主宰地方领导权,这都是*运动给军队和军人额外的好处,但那终究只是老人家的权宜之计。既然老人家可以在运动初期借助群众组织掀翻政治上的对手;此刻也能采取通过打击份子,清除运动中过度依赖群众组织的后遗症;那么“三支两军”或“三结合”的弊病,特别是在任何朝代和任何国家都忌讳的军人干政问题,老人家能看不见和不睬它吗?

至今整整五年,是否也快到了通过军队和军人退出政坛来消除*后遗症的时候了呢?既然自己已决定从政,那么真等到那一刻来临,可能就没有自主选择的机会了。

政治家要学会预判形势,自己已经面临着脱还是不脱军装,早做去留决断的时候了!

“海南,我觉得你爸让你早脱离军队,也许有另外的考虑。我现在还拿不准他的想法,或许他的想法今后也许是对的,你既然已脱下了军装,就赶紧谋个好位置,晚了等你爸不掌管巡抚一方的大权时,你可能就会丧失选择的良机,后悔都来不及了。”

“现在不是好好的嘛。你的思维又转到哪里去了?你们这些政客的脑子不知道是怎样长的,你说的什么我一点都不明白!”

海南搔着头皮,对秋鲁跳跃性的思维有些跟不上,了一句牢骚。

“你下午就去省人保组或者高院,等送我们的军区专机一回来,你就把摸来的情况告诉我,余家的事情我直接和你爸谈。”

秋鲁吩咐完托海南帮忙的事,又拍着他的肩膀安慰说:“你那个猪脑子从政不行,别人把你卖了你还帮人数钱。我觉得你选择留在人保组应该不错。”

“就为了帮你办那破事儿?再说,去那里还不算从政吗?”

“或许过几年公检法还会恢复独立性的。那是个挥专长的地方,与单纯的从政不同。”

“那你为什么不去呢?”海南顶撞道。

“你还别说了,我以前学的专业是航空,我的梦想是当宇航员!做加加林式的英雄。”

秋鲁说完,自己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完全忘记了这是在葬礼上。

安放好父亲的骨灰盒,乘坐军区的专机从京都赶回来,他决定当晚就赶火车回范城。秋鲁临行安慰了一大一小俩女人后,没有理睬中间那个挂名自己老婆的女人。

他在忙着收拾行李;闻慧撅着嘴气鼓鼓地着牢骚,吵嚷着要跟他到范城玩玩。秋鲁敷衍地说自己很忙,在范城没时间陪她,还问她请假没有。闻慧却说她嫁给秋鲁并参加老爷子葬礼的事儿,全军区谁能不知哪个不晓?中央都有好多人知道了。秋鲁知道她是怕夜长梦多,不将自己彻底拿下不放心。所谓去玩玩,无非就是去向所有人宣示主权,她那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性子,靠敷衍是敷衍不过去的,无奈之下只好说随便她了。

自己年纪不小了,没有革命伴侣,确实是件让组织不放心的事儿,也会给自己造成一些被动,反正这门亲是原来父亲在世时候选定的她,媒人又是闻兰,将就些也就过去了。但政治上的事儿,他拿定主意今后绝对不能让她沾边,类似今天她拍“章秀才”马屁、胡乱攀关系献殷勤的事儿,结婚后想都不要再想了。

客厅的电话响起后,闻兰接下了电话。听到是海南的声音,将听筒顺势递给了秋鲁。

“海南,摸的情况怎样说?”

秋鲁想,这肯定是海南下午到人保组或是省高院,并摸到了自己需要的消息,于是很兴奋地开腔问道。

“哥,对不起!”海南声音很低沉,语慢腾腾地。

“直接回答我是什么事情。是没摸到有用的情况,还是事情不理想?”说这话时秋鲁的预感不好,所以口气很冲。

他相信凭海南的人脉关系,人保组或高院没谁敢冒着得罪老贾的风险敷衍他,摸清情况应该不成问题,那剩下的就只能是结果不太妙了。

“昨天就下了二审核定书,是今天早上执行的枪决。”

“包括余中东吗?”

“十几个里有他一个。”

海南后面还说了些什么秋鲁一概没听见。

听筒他没有放在机架上,而是失手掉在了地上,还呆若木鸡式地站在客厅着傻。闻慧经闻兰示意后,假惺惺过来要搀扶他坐下,被他凶狠地一掌推开,弄得闻慧气怒交加,一把将手里原本打算讨好他,为他已泡好的茶水使劲摔在地上,并转身跑上楼。

是她。白天火葬场的那个女孩不是像她,根本就是她。

可怜的丫头,如今真成孤女了!我应该怎么办?去找她吗,可在哪里找她呢?即使真的通过一些手段找到了,然后就可以将她留在身边安慰她、陪伴她?答案显然是否定的。那么就只能以后找机会再补偿她了!

闻兰温柔地站在他的身边,轻轻地揉搓着他的背,喁喁的安慰让他从呆滞中醒转过来。

父亲辞世以后,多年以来心底的心结放下了,秋鲁再去看继母闻兰,就终于体味到她的与众不同和心地善良,以及往日压抑在她心中的凄苦和无助了。

只有这个女人才是最好的,就像暖水袋一般,需要的时候她一定会装满温水贴在你身边,投怀送抱贴心地安慰你、关心你;不需要的时候,她一定会默默走开,绝不会影响你、干扰你。虽然都是闻家人,闻慧与她可说是天上地下两个极端,娶妻就要娶这样的。秋鲁心中突兀地涌出这样的想法。

男子汉大丈夫不能因为私情就放弃事业,县里还有那么多的事情在等着自己做出决定,急待自己回去解决呢。不能再去考虑儿女私情了!想通了这点,秋鲁决定即刻上路。

临行前,他将刚赶回家的贾海南拉出来耳提面命了一番……

“山东,你小子这就走了?也不管一家你老秋家老的和小的了?”

贾老爷子的粗大嗓门从贾家客厅传出。

“贾伯伯,县里事儿忙,还有些急事等着我处理,家里的事儿来不及管它了。”秋鲁敷衍道。

“县里出大事了?”

“不是,有些急事。不算什么大事。”

说这话时,秋鲁自己的心里都没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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