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战斗,其实是有点奇怪,两国之间修者大规模交手,中土边军竟然不管。
不过想一想中土国的权力结构,倒也能明白。
目前双方动手,算是民间行为,若是中土边军参与的话,那就是国家行为了。
当然,中土军队的斥候观战,肯定是无所谓的。
这些家族子弟和三大宫弟子回到中土,并不着急撤离边境线,一来是为了迅速救治伤员,二来就是防备新月国再次发起攻击。
他们要坚持到边军的大部队赶来,才会撤走。
没人要求这些修者这么做,但是身为修者,该有这样的觉悟。
边军赶来的速度不慢,半个时辰之后,先头部队就赶到了。
于是这些“来自民间”的修者,缓缓向后撤离,撤出差不多百里,开始安营扎寨。
他们还会在这里休整十天到半个月,确定新月国在短期内,没有发起报复性入侵的可能,才会继续向后撤离。
这也是负责任的行为,赶来的边军虽然拥有强大的军械和军阵,但是其中没多少高阶修者,真神教大规模还击的话,还得依靠他们来支援和抵挡。
扎营之地距离边境线远了很多,李永生也就腾出手来,帮着救治伤者。
严格来说,他的医术比朱尔寰还要差一些,不过朱主持知道他擅长做什么,将一些需要针灸治疗的伤者,安排到他这里,当然……还有那些受了教火侵袭的。
事实上,有三大宫的人在场,被教火侵袭,真的不算多大事,及时救治就没大问题。
当年呼延书生等人会留下暗伤,是有多重原因的。
一来是他们就没有做好遭遇真神教徒的心理准备,准备不充分,二来就是国战天坑道路难辨,他们光是出来,也走了好几天,这就把最好的救治时间耽误了。
三来则是,他们进国战天坑,本来就是偷偷摸摸的,传出去是要被治罪的。
当然,最关键的是,他们跟道宫重量级的人物搭不上线。
所以呼延书生一行人,才会被伤病困扰二十余年。
这次出去抢劫的修者,一路被人保驾护航,他们事先有准备,买了不少符箓,又回来得及时,还有治疗教火的药物,真的是不用太在意教火。
不过也有几人,是深受教火侵害,多种治疗手段之下,余毒也没有彻底排除干净。
这样的人,就被朱尔寰送到了李永生这里。
朱主持说得很明白,这点小问题,用不着你特意使用仙使令牌,周围毕竟不少三大宫的高人,使用那玩意儿,太容易被人看穿根脚了。
不过你在行针的时候,适当地借用一下仙使令牌的驱逐之力,也没谁会发现,还能成就你神医的名头,何乐而不为?
神医的名头,对我来说很重要吗?李永生笑一笑,不过这些修者虽然是抢劫犯,却也是祸害异族的大好男儿,值得他出手帮助。
此次出征,伤者非常多,撤到相对安全一点的地方之后,那些伤势不太重的修者,也开始寻求治疗。
不光是这些家族自带的医者和二郎庙的医者,就连三大宫里的弟子,也纷纷出手救治,要不说有组织可以依靠,确实是一件幸福的事。
李永生则是两天两夜没有合眼,饿了就扔一颗辟谷丹入口。
他虽然年轻,这样的态度获得了众人的高度认可,又因为面目英俊,很多女修纷纷前来帮忙——当然,受伤的女修,也非常希望由他来治疗。
第三天头上,他已经有点疲惫了,正说要歇一歇,远处有几匹快马跑了过来。
不多时,公孙不器和公孙未明来找李永生,一脸的严肃——运往博灵的军马出事了。
因为京畿那里封锁极严,公孙家筹集到的战马,是走了海运,打算到了大河的入海口之后,逆流而上,然后穿行豫州郡,抵达博灵。
不过非常糟糕的是,襄王在海岱郡折腾得越来越厉害,而大河的入海口就在海岱,还会在海岱航行很长一段距离,才能抵达豫州郡。
公孙家负责运送战马的人一看,这不合适啊,敢这么走的话,襄王肯定会把战马扣下的。
于是公孙家知会博灵郡军役使王志云,我们不走大河了,绕路走扬子江。
王军役使一听,表示这也可以,虽然有点绕远,但是不用他前出到豫州郡边界接马了,直接派出水军,在扬子江上接应就行了。
然后变数就这么发生了,运送战马的船只上行到金陵附近,会稽郡的水军把船拦住了,要把战马扣下。
会稽郡的水军,虽然是听命于会稽军役使的,但是事实上,是被宁王府的人掌控着。
宁王是今上的哥哥,庶长子,因为担了一个长子的名头,在今上还是太子的时候,他一直就非常担心,太子弟弟会对他不利。
正是因为如此,他养成了非常胆小的性格,但是架不住他的王妃——裘氏的胆子大。
裘氏出身于豪门,在京师影响力极大,而裘氏的母亲,则是出身于会稽郡的大家族。
现在这会稽水军的头目,就是裘家的子弟,水军里还有裘氏母系一族的不少子弟。
公孙家的船在入海口就被盯上了,不过直到快抵达金陵了,会稽水军才出面拦截。
宁王胆小的名声,在会稽郡传得比较开,公孙家以为奉上一笔好处,就可以通过了。
然而水军的态度异常强硬,说你这私运大批战马是谋逆之罪,乖乖地把马留下,再交一笔罚金认罪,我们就饶你这一遭。
公孙家族的子弟,也不是什么好脾气,说劳资这马是支援博灵军方的,你敢再扣帽子,信不信劳资弄死你?
双方甚至发生了一些小小的战斗,公孙家的子弟虽然修为高,但是他们的优势是在陆地上,水上作战的能力,要差很多。
所幸的是,公孙家的名声在外,会稽水军见到对方来势汹汹,也没敢下重手,双方没有人死亡,仅仅有十来人受了轻伤。
情势发展到这一步,就有点失控了,公孙家也知道,跟军队打起来是大忌,于是马上联系京城中的关系,把事情捅上了朝廷。
这时候,他们也不隐瞒什么了,说我公孙家心忧黎庶,目前三湘郡治安情况不太好,博灵军役使王志云回京公干的时候,找到了我公孙家在京城的长老。
我们有感于王军役使的人格魅力,决定赠送博灵军方两千匹驽马,以供驱策。
这话并没有明说,公孙家长老在京城干什么,但是只要消息灵通的人,就知道几个月前,公孙家的准证在证真时遇袭,跑到京城求医,顺便求庇护。
能想到这一点,就可以判断出,公孙家并不是心怀叵测,而是有充足的回馈朝廷的理由——若是没有朝廷的庇护,公孙不器别说疗伤了,没准还会被人追杀。
公孙家肯定也希望朝廷稳定,稳定的秩序,才能对宵小保持足够的威慑。
会稽水军原本是要悄悄吞下这两千匹战马的,见事情捅到了上面,马上自辩,说私运战马就是重罪,这么大的一批战马过境,够得上谋逆之罪了。
我会稽军方,不可能私纵其过境,想要我们放行也行,从军役部把一应手续办下来。
他们甚至表示,公孙家说是要将战马送到博灵郡,但是真的能送到哪里,那也是……呵呵,没准回头在三湘郡见到这批战马了呢。
这话实在有点恶毒。
公孙家和会稽水军的官司,令朝廷也非常为难。
首先可以确定的是,公孙家私自运送了大批战马下江南,绝绝对对是犯罪,尤其是这么大的数量,够得上谋逆之罪了。
但是公孙家不但有自辩,还有博灵郡军役使王志云在跳着脚大喊:尼玛,我博灵郡盼马盼得眼睛都蓝了,但是军役部给的,还是不够啊。
我豁出去脸皮不要,弄到一批赞助,我容易吗我?
至于说为啥偷运,这需要解释吗?
我大明大方地运的话,两千匹马一路运到博灵,能剩下两百匹吗?
万事都有例外,眼下是非常时期,公孙家的辩解,逻辑能够自洽,还有一郡的军役使作证,博灵郡讨马,前一阵还弄出了不小的阵仗,这是大家都知道的。
甚至军需司的黄司长被搬倒,导火索都是因为这件事。
所以,此事就不能套用惯例来对待——朝廷不能让心怀天下的义士心寒。
然而话说回来,军役部也不可能把手续办全,朝廷行事自有法度,公孙家和博灵郡如此行事,我们是能理解的,但是充其量,我们也就是不计较。
把手续补全?怎么补?别人家的私人马匹,走军役部的账,然后……这怎么可能?
李清明虽然清楚,李永生肯定参与了此事,但是他公然表示,从个人角度上讲,我支持公孙家的行动,也佩服王志云拉赞助的水平,但是想要我军役部把手续补全,想都不要想。
特事特办?这件事我特事特办了,下一件事,我要不要特事特办?
长此以往,章程就成了虚设,军役部成什么了?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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