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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 卷七 入朝 第二百四十七章 一步怪棋

作者:高月 分类:言情小说 更新时间:2022-09-26 02:25:54 来源:笔趣阁

虽然朱外貌变化很大,但张焕还是从声音和神态认出了他,他慢慢走上前,朱的数百名侍卫一齐抽刀横剑,神色紧张地盯着张焕。

张焕瞥了他们一眼,淡淡地笑了笑,向朱拱拱手道:朱兄多忘事,我们怎么是很久不见呢不久前我们不是还打过交道吗

卑鄙的小人

朱沉默半晌,忽然恶狠狠地迸出了一句话,张焕,总有一天,我要你生不如死

他刷地将车帘拉上,低低怒吼一声,走大队人马启动,风声雷动般的走远了。

张焕背着手望着朱的队伍走远,他不屑地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跟我斗,你还差得远呢

这时,李须贺与万良二人已经开匦,从里面取出百余份投书,几名亲兵也上前帮忙挑拣,忽然,一名亲兵翻出了一份投书,他急匆匆地走到张焕身边,躬身道:都督,果然有你要的东西。

张焕接过信,是一封鸣屈伸冤之信,在信皮上写着一行苍劲的大字,状告中书侍郎裴伊之子科举作弊,张焕连连冷笑不止,原本只是想抓几个裴家的小虾,却没想到竟抓到一条大鱼,他不露声色地将投书收入怀中,又抬头看了看天色,便吩咐亲兵道:你们留下来协助收集匦内的投书,若还有状告裴家的投书,给我悉数收好。

说完他登上马车,向光宅坊京娘的酒楼走而去,虽然没有什么证据。但张焕已经隐隐猜到几分。京娘的酒楼极可能就是崔小芙在京中地眼线,而且是通过李翻云所牵地线。

此时正是吃午饭时间,光宅坊的各大酒楼都已人满为患,绝大部分是中午相邀出来吃饭休憩的官员,虽然崔圆已经倒台,但劝农居的生意依旧十分火爆,门口旗杆上挑着的酒幡已经改成裴俊手书,悯农二字。据说裴俊自己也在劝农居后有一小块菜地,他每天都要亲自来浇水打理一番,就这样,劝农居背后的示范田地已经炒到了天价,而且非五品官以上不卖。

别的酒楼也曾学习京娘的经验。在酒楼后面也弄了百十块土地。奈何种田人心不在田。徒有其形却没有效果。

张焕马车在酒楼前停下,他抬头看了看这座由他投资五千贯建起地酒楼,酒楼已经扩大了两倍,将旁边两家生意清淡的酒楼也并掉了,虽然规模庞大,但外装饰却十分简朴,显示农家本色。给来吃饭的官员减减压。唯独数十名貌美如花的胡姬站在店旁迎接客人,成为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张焕刚下马车。便有一名身着彩衣地胡姬领班娇笑着迎了上来,客官可是来吃饭

待她看清楚了,却愣了一下,只见来没有穿官服,只身着一袭普通地长袍,可若说他只是普通人,身边却又跟了许多骑兵。

张焕笑了笑道:我要一间雅室。

胡姬并不认识他,便迟疑一下道:雅室都已经满了,只剩下一楼大堂还有空位。

满了张焕手一指三楼几间空荡荡地窗户问道:那边不是空着吗

那是三品以上官员才有资格享用的雅室,客官恐怕

胡姬没有说下去,她微微斜眼瞟了一眼张焕,眼睛里明显露出一种不屑的神情,张焕轻轻摇了摇了头,京娘怎么变得如此势利他当即回头对手下亲兵道:走换另一家去。

胡姬见他要走,却也不拦,只冷笑不止,估计只是个地方小官,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劝农居是随便可以进来的吗

张焕的马车刚要走,只见从酒楼里奔出一人,大声喊道:张侍郎慢走

张侍郎那胡姬领班见跑出来的竟是左相国崔寓,她不由脸色大变,猛地回头呆呆地望着张焕的马车,她们对官场地变化了如指掌,姓张地侍郎只有一个,就是那个陇右大军阀,新任门下侍郎张焕。

崔寓刚吃罢午饭,却正好看见张焕上马车,情急之下追了出来,这时张焕也看到了崔寓,便命马车停下,走下马车向崔寓拱拱手笑道:巧了,我下午正想去拜会崔相国,没想到却在这里见到了。

崔寓哈哈大笑,拉着张焕的胳膊便向里面走,既然碰见了,我再陪你喝一杯酒。

这时,那胡姬领班身姿摇曳着走上前,脸上堆满了媚笑道:刚才多有误会,请张侍郎见谅。

张焕瞥了她一眼,冷冷道:有什么误会,我只是从三品小官,哪里有资格来你们劝农居吃饭。

胡姬脸刷地变得惨白,腿一软,竟不自觉地跪了下来,崔寓连忙揽住张焕地肩膀劝道:侍郎跟她们一般见识,岂不是丢了身份。

他朝胡姬一瞪眼,快去,还不叫你们京娘来陪罪

算了,我不想见她。张焕回头对亲兵们一挥手,上面还有空房间,你们也去吃饭吧

士兵们大喜,一涌而入,几十名胡姬则战战兢兢站在一旁,谁也不敢上前阻拦。

崔寓将张焕拉进一间雅室,命侍卫们在外面守着,这时张焕见崔寓身后还跟着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官员,似乎有点不太认识,便问道:这位是

这位是御史中丞廖辉,原来的户部郎中,与我关系甚厚。说着,崔寓连忙拉过他与张焕见礼,廖辉上前长施一礼,下官见过张侍郎。

张焕见这个廖辉连崔寓会见自己也不回避,那他必定就是崔寓的心腹了。张焕也忙向他还礼笑道:我早闻廖中丞的大名。却是第一次见到本人,惭愧惭愧

自己人就不要客气了,来坐下喝酒。崔寓笑呵呵让张焕坐下,

三人坐下,侍女上了一些冷盘酒菜,崔寓亲自给张焕倒了一杯酒叹道:朝中秩序已经大乱,我是日日盼侍郎进京,没想到侍郎比我想的还要果断。进长安第三天便出手了。

张焕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给崔寓和廖辉也斟满了酒,微微一笑道:崔相国说得很对,朝廷关键是要有秩序,各施其职各负其责。象现在这样架空门下省。一人独断专行。这实非正常之举,日久天长,必会出大事。

崔寓听他话中有话,心中不由一动,便试探着问道:侍郎莫非是想恢复门下省地职能

门下省被架空已经三年,凭我一己之力怎么可能办得到,关键是要大家齐心合力。说罢。张焕瞥了一眼廖辉笑道:廖中丞以为呢

廖辉自然知道这番话不是对他说地。他端起酒杯只笑而不言。

话说到这个地步,崔寓便已经心知肚明了。看来张焕接下来还有一系列动作,是希望自己不要干涉,双方都不是普通人,不需要什么讨价还价,一切按自己的利益行事,若此事对崔寓没好处,张焕也不会多言,若崔寓会损害到他的利益,他也同样不会说什么。

崔寓深深地看了张焕一眼,举起酒杯与他轻轻一碰,两人相视一笑,一切都在不言之中。

这时,门外传来一个轻柔的声音,请禀报你家都督,我是他的旧人。

亲兵却断然拒绝,可都督有令,任何人不得入内,你还是稍等片刻吧

这是京娘来了,张焕笑了笑便道:让她进来吧

门开了,一股淡淡的幽香扑鼻而来,环佩声响起,只见一个美艳无比的女人出现在张焕面前,数年未见京娘,她的外表又变了许多,变得更加美貌,变得成熟而韵味十足,一双淡蓝色眸子里闪烁着迷人地光彩,与她耳垂上挂着的蓝宝石相映成辉。

见京娘进来,崔寓和廖辉眼睛同时一亮,尤其廖辉,竟毫不掩饰他炽热的目光,张焕却神色平淡,只端起酒杯饮酒,正眼也没有瞧她一下。

京娘先向崔寓行了一礼,又对廖辉微微欠身,随即柔声对张焕道:张郎回来,竟不对京娘说一声么

崔寓呵呵一笑,连忙拉起廖辉,侍郎有事,咱们就走一步了。

张焕连忙站起来,含笑拱拱手也好,改日我们再一起喝酒,廖中丞也参加。

廖辉连忙致谢,侍郎相邀,廖某不胜荣幸。

但就在廖辉走出门的一瞬间,他眼睛里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异样神色

崔寓二人走了,房间里就只剩下京娘和张焕二人,京娘慢慢走上前,伸出纤纤玉指拎起酒壶给张焕地杯子注满,端起来递给他,幽幽道:你是在生我地气吗

张焕接过酒杯,淡淡一笑道:人都是有脾气地,进来时你的手下那般轻视于我,我当然会生气,不过我现在已经不生气了。

虽然张焕表示并不生气,但京娘却感到了一丝失落,她宁可张焕怒气冲冲,说明他还在乎自己,可现在他显然已经不把自己放在心上了。

京娘的父亲是怛罗斯战役中被俘的唐军士兵,母亲则是西方大秦国的女奴,京娘在十五岁那年嫁给了一个康国骑兵,一年后丈夫被大食俘虏便再也没有回来,为了谋生,京娘便来到了父亲至死也念念不忘的故乡长安。

她从一个小酒馆的劝酒胡姬,一步步做到京城中赫赫有名地酒楼大掌柜,见过无数有权有势地男人,但没有一个人她会放在心上,唯独两次帮助过她的张焕让她无法忘怀。

她也曾经想过要嫁给他,可是她无法放弃自己事业,随着酒楼越做越大,名气越来越响。京娘地内心也越来越孤独。虽然崔太后对她关爱有加,但她始终渴望有一个真正的归宿,她今年已经二十六岁,已经没有太多的时间。

今天张焕地突来到来让她情难抑制,借口陪罪前来找他,她见张焕没有将她放在心上,眼中一阵黯然,便点了点头。默默转身要离去。

走到门口,张焕忽然叫住了她,京娘,你过来

京娘蓦然回头,眼中闪烁出夺目地光彩。张焕望着她微微一笑道:记得三年前我曾告诉过你。要做我的女人可以。但不准找别的男人,否则我不会接受你

张焕的话没有说完,京娘便急忙道:可是我没有找别的男人,是真的

我知道,你是太后的人。

京娘吓得倒退一步,她不可思议地望着张焕,他怎么会知道这个秘密。张焕冷笑了一声。不是吗

京娘叹了一口气,缓缓地点了点头。若不是她的关照,我哪能做到今天,不过我已经半年没有进宫了,只是为她传递消息。

张焕站了起来,捧着她地脸,在她唇上轻轻地吻了一下,本来你差点是我的第一个女人,可是那天你却把我赶走了,不过也多亏了你,我才有勇气去追求我至爱的人,我是个占有欲很强的男人,权力女人我统统想要,可是一旦成为我的女人,我就绝不容许她再有别地男人,女人也不行,否则我会一刀杀了她,你明白吗

京娘呆呆地望着张焕,她忽然觉得在这个充满霸气男人地面前,她竟是如此软弱无力,心中那种深深地孤独感让她难以自抑,她渴望着自己能依在他的怀里一生一世,京娘的眼睛有点红了,她终于重重地点了点头,我愿意嫁你为妾。

不用着急回答我,我会给你时间考虑清楚,我也不会停止你的事业,但我希望你的决定不会使你将来后悔说完,他轻轻拍了拍京娘的脸,推开她快步走了。

京娘呆呆地站在那里,大脑里一片空白,良久,她醒悟过来,急忙跑到窗前,只见张焕走进了马车,又拉开车帘向她挥了挥手,京娘心潮起伏,她使劲地挥舞着手臂,望着马车远去,她忽然想起了多年前那个下着大雪的夜晚,一个年轻地男子孤身一人来到她地小酒馆里

京娘鼻子一酸,泪水忍不住涌进了眼眶。

夜已经深了,天上飘着细细的小雪,落地便立刻融化,路上没有一个行人,宣阳坊地大门还开着,守大门的差役早已经躲进小屋,只有一条小狗在伏卧在角落里。

这时,一辆马车远远疾驰而来,片刻便冲进坊门,小狗迎上去叫了两声,又缩回了墙角,马车驶进宣阳坊两里,才慢慢地停靠在崔圆的府第前。

随即一名男子下了马车,快奔上台阶,低声对门房说了几句,一闪身便进了府里。

自从崔庆功三年前分裂崔家离开山东后,崔圆遭受到了这一生中最大的一次打击,他彻底沉寂了,身体也迅恶化,几次处于死亡的边缘,多亏女儿崔宁悉心照顾他,才使得崔圆从死亡的边缘被拉回来。

这三年里,崔圆大部分时间都是住在山东清河县老宅,他也放弃了对崔寓的控制,只是默默地弥补崔庆功出走给崔家带来的巨大损失,从来不出门一步,朝廷里也几乎将他遗忘了,但崔圆却没有忘记朝廷,三年来,他一直在细心地观察着朝中的一举一动。

崔圆是三个月前回到长安,他回来时十分低调,绝大部分人都不知道,不过就算知道,也没有人再会对这个过了气的老相国感兴趣了。

此刻,崔圆正坐在书房里聚精会神地看书,女儿则回了自己房里,这几个月,她有一个朋友一直和她住在一起,虽然这个朋友崔圆曾经禁止过她们来往,但现在他不禁止了,女儿太寂寞了,她需要有朋友陪她说话。

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老管家在门外低声禀报,老爷,廖中丞求见。

让他进来崔圆放下书,拿过一床毯子盖在自己腿上,片刻,老管家将客人引了进来,来人正是中午与崔寓以及张焕在一起喝酒的廖辉。

廖辉参见相国廖辉进门便深施一礼,他是朝廷中仅剩下三个还效忠着崔圆的大臣之一,也是崔圆多年前就一直安插在崔寓身边的眼线。

坐吧崔摆了摆手,微微笑道:是不是今天生了什么有趣的事

廖辉点了点头,回禀相国,张焕在三天前进京赴任了,可他今天就突然将门下省的两匦摆了出来,呼吁百姓伸冤告状。

摆出两匦,伸冤告状。崔圆一怔,这是什么用意他略一沉思又问道:摆了一天,没有人制止吗

没有,听说投书人还不少,大多是鸣冤告状之人。

奇怪了,难道裴俊不怕有人告他们裴家之人吗崔圆自言自语说了一句,猛然间,一个念头从大脑里一闪而过,他抚掌大笑,好好好一个高明的张焕,不错,果然没有让老夫失望。

他笑着看了看一脸迷茫的廖辉,摇摇头道:你不要问为什么,有一件事你要按我说的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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