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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林琨脚步一顿,然后猛地转过身来盯着陆氏,那眼神恨不得要吃人似的。
陆氏被吓到,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可转念一想,自己又不理亏,怕什么!
于是又壮着胆子往前走了两步,抬起下巴,冷笑道:“怎么?恼羞成怒了?林琨,我真是没想到啊,你在人前表现出一副严正不阿的样子,原来背地里也跟其他男人一样龌龊!”
陆氏这话说得有些严重了,话出口她自己也后悔了,可与生俱来的的骄傲又叫她做不到低下头去道歉,再者,这件事原本就是林琨的错,她为什么要道歉!
林琨的眉毛突突发跳,是他暴怒前的预兆,可他向来涵养极好,越是气到极致,越是能够“心平气和”。
“你若要跟我无理取闹,那我就奉陪到底。”林琨也冷冷地盯着她,一字一句道:“我与你成亲二十几载,从未纳过一房妾室,可如果这就叫你妄自尊大、自以为是,分不清作为一个侯夫人应该具备的判断和包容,那我是不介意多纳几房妾室叫你学一学什么叫贤良淑德!”
陆氏的脸色刹那间惨白。
林琨这话说得极对,他身为侯爷,地位尊贵,纳几房妾室不过是锦上添花,极平凡的事情,她在刚嫁给林琨的时候也从未想过能独自一人霸占宠爱。母亲也同她说过,嫁给这样一个有身份的人做妻子,尊荣地位是不愁了,人人羡艳,可却有外人看也看不到的烦恼,要她务必要懂得宽容大度、善解人意,万万不可学那些小门小户的女子拈酸吃醋。叫丈夫不喜。
她一直牢牢记住,在成亲五年之内,还主动与林琨提过要帮他纳妾的事儿,可是他自己不愿意,还口口声声地说她是成国公府的掌上明珠,便就算嫁给他也不该受委屈,他绝不会纳妾的。
她当时感动极了,又因有老太太这个姑母在,久而久之,就忘了母亲说过的话。就以为,其实嫁给这样的人家,也可以与丈夫举案齐眉白头到老,哪怕她的夫君不愿意同她说太多的话,但他至少没有别的女人,她是独一无二的!
抱着这样的心态她过了二十几年,现在,林琨的一席话,却瞬间将她的认知颠覆。
原来她根本就不是独一无二的。林琨用**裸的话语告诉她,他可以给她脸面抬举她,同样也可以将她的脸面尊严踩在地上践踏!
一切不过是随他所欲,端看他愿意不愿意罢了!
她是没有资格发表任何意见和不满的!
“好。好,我算是明白了,我算是看清了。”陆氏气极反笑,林琨或许忘了。她从来就不是能忍气吞声的人,也向来吃软不吃硬,如果他真要跟她撕破脸。她也不介意奉陪到底!
“你要纳妾是吗?好好,我同意,免得你又要说我心胸狭隘、不识大体!明日我就去跟母亲提议,说你要纳一个青楼女子为妾,我倒要看看,母亲她老人家会不会同意!”
青楼女子和正经人家的妾室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林琨素来名声极好,如果这件事闹出来,对他的声誉一定有损,就算皇上知道了恐怕也会有所微词。
她倒要看看,林琨敢不敢跟她扛上!
林琨恶狠狠地盯着她,手都气得发抖,若不是强行压制着自己的怒火,说不定下一秒就要掐上陆氏的脖子。
他向来都知道这个妻子蠢,就会内宅女人之间的弯弯绕绕勾心斗角,从来不会着眼于大局,所以他一向不爱跟她商量什么事情,可是他没有想到,她竟然能蠢成这副样子!
他声誉有损,对她可有半分好处?!
就是这么不知所谓!
“是谁告诉你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林琨很快就想明白了事情原委。
他去醉花楼的事儿绝不可能是陆氏自己发现的!
这是有人拿着陆氏当枪使,给他添堵呢!
他近来因朝堂上的事情奔波劳累,折了曹之敬的羽翼,不知道要在多少地方才能给弥补回来!
本来就是身心俱疲,陆氏要是再闹得内宅不得安宁,他还有什么精力去对付别处!
肯定是有人想要趁乱获得什么!
这个躲在背后暗算的小人,他一定要把他揪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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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较于荣升堂黑暗中的波涛汹涌,灯影绰绰的青杏阁却是一片祥和安静。
林若言借口要向姐姐讨教作画的技巧将林昭言留宿了下来。
小小的闺房内,只有墙角亮着一盏琉璃宫灯,盈盈玉润,朦胧美好。
青花缠枝的香炉里熏染着好闻的茉莉花香,在这样寂静的夜里,有着安抚人心的作用。
两姐妹并肩躺在黄花梨雕灵芝如意月洞门架子床上,静静地不发一言。
“姐姐……”良久,林若言忍不住轻轻出声,“你睡着了吗?”
“没有。”林昭言睁开眼睛,透过雨过天青色的幔帐,可以看到立在墙角的琉璃灯盏,就好像彼时天上的明月。
明日林若言就要离开了。
也不知月亮到底要圆多少回,才能再见着她。
许是离别前的氛围太过伤感,两人吃过晚膳后就一直没有说过话。
不是不想说,而是不知道说什么。
“姐姐……”林若言翻了个身,让自己侧对着她,也正好可以看到她恬静温暖的侧脸。
就是眼前的这个人,从小到大都包容自己迁就自己,哪怕受了再大的委屈也不过是一笑而过。
可她竟是才发现她的好就要离开了,她从未为她做过什么,想来又是心疼又是愧疚。
“姐姐,你不要伤心,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她低低地开口,嗓音有些暗哑。
林昭言收回视线,也转过身看她,恰巧看见她从眼眶滑落的一滴泪。
“到底是谁伤心?”无奈地笑了笑,林昭言伸手替她擦去眼泪,故意调侃,“你要是真舍不得我,不如就别走了?”
林若言“扑哧”一声,破涕为笑,“你明明知道不可能的。”
言之表哥是她的梦想,是她的希望,是她一直以来追求的那束光,她不想轻易放弃。
诚如母亲所言,她要是不跟着去,三年五载,她根本等不起。
言之表哥至今都给不了她一个确切的承诺,她不敢赌。
“我明白。”林昭言轻轻一笑,捏了捏她的脸道:“你的执着和毅力谁都比不上,所以,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美梦成真。”
如果说先前她同意让林若言去临安是为了让她避难,现在就是真心实意希望她可以打动陆言之。
而且照先前的情况来看,这个可能也并不是没有。
“就算不成,我至少努力过,就不会留有遗憾。”林若言歪头笑了笑,只是身体却有些凉,想来她并不如表面看上去这般坦然,她也很害怕,害怕自己所有的努力和痴情都付诸东流。
林昭言拉过她的手,默默给她鼓励。
“我没事。”林若言又笑了笑,努力不让自己落泪。
“对了姐姐,你说大伯母会不会将我供出来?”她刻意转换了话题。
林昭言摇摇头,顺着她的话题答道:“不会的,你且放心,大伯母那种人我很了解,面上装得平易近人,实际上骨子里高傲又任性,与林瑾明一模一样。她一定会质问大伯父,大伯父又不是喜欢与女人纠缠的人,他肯定会不耐烦,两个人就会争执,大伯父越不让步,大伯母就会越生气,肯定会翻旧账,把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拿出来说,为了憋一口气也不会轻易把你供出来。”
林若言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又感慨,“姐姐,你好懂大伯母!”
林昭言弯唇笑笑,“月晕而风,础润而雨,你只要懂得观察,从小事着手,就能看清一个人的性子。”
林若言又点点头,接话道:“那我猜以大伯父的性子,一定不愿和大伯母口舌之争,他接下来会甩袖走人,大伯母就越发的气闷不平,第二日一大早肯定会去给祖母告状。”
林昭言眨眨眼睛,“你也挺懂他们。”
“举一反三罢了。”林若言笑嘻嘻的,“你没瞧见每次大伯母与母亲争锋的时候大伯父都是一脸不耐烦的样子,我觉得他最反感女人叽叽喳喳了,还有大伯母,从前受了委屈哪次不去祖母跟前告状?不过是仗着祖母是她亲姑母罢了,也不想想,大伯父可是她亲儿子,她会帮谁?”
林昭言笑望着她,“母亲总是嫌弃你不够聪慧谨慎,怕你被人算计,其实哪会啊,你精得跟猴似的呢!”
林若言跟二皇子挺像的,都是属于那种心里是明白人,只是是不愿意去勾心斗角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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