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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四五日,刘氏渐渐从伤痛中走出来,恢复了精神,她对林昭言这几日的所作所为十分感动,态度语气前所未有的柔和。
“轩哥儿没了,你二舅母伤心难过,近段时间是不可能有什么作为的,我就怕她今后会对你不利。”
刘文轩的死其实跟林昭言一点关系都没有,但卢氏那日在丧礼上看到她,突然就红着眼睛扑上前打她,哭着说如果不是她,刘文轩还会活得好好的,根本就不会死。
那副姿态,是真恨透了她,要她以命抵命的。
林昭言知道卢氏心里想的什么,她只是接受不了自己害死亲儿子的事实,便拉她做替死鬼罢了。
她并不生气,只是替卢氏感到悲哀,便道:“母亲放心,二舅母那日只是一时激动,她这几日在休养,会想通的。”
她不知道卢氏能不能想通,但现在杞人忧天也不是办法,只能到时候见招拆招了。
刘氏叹气,握着林昭言的手又紧了几分。
她一直都愧对这个女儿,可从来没有自责过,但是近来,却实在觉得对不起她。
“昭儿,你放心,等这阵子风波过了,母亲就替你相看好人家,过去的事儿,咱们都别再提了。”
林昭言点点头,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刘文轩死了,她却感受到了久违的母爱,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回到院子里。曼双正在喂雪团吃东西。
雪团一见到她,就撒丫子跑了过来。围着她不停地摇着尾巴。
林昭言笑,蹲身将它抱了起来。
“这小家伙终于认得人了。也不枉姑娘您对它这般上心。”曼双欣慰地说道。
林昭言捏了捏雪团白绒绒的脸,笑道:“想我了吗?”
雪团兴奋地在她怀里扭了扭,完全没了先前的颓然无力。
时间果然是良药,不管任何伤口,都能被治疗愈合。
“雪团,今后,我们一定要好好的。”
她抱着雪团喃喃自语,终是将那个如清风般的少年彻底埋在了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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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十六日,盛京各高门大府都收到了皇宫送来的请柬。
是邀请各府夫人和姑娘于月底入宫参加百花宴的。
太子和六公主驾薨已余三月。丧期过了。再大的哀痛也要放下,宫里不能一直是死气沉沉的气氛,急需用热闹冲散压抑和沉闷。
当然,这些只是官方说法。
聪明的人都知道,此次百花宴的目的主要是让太后挑选伴侍。
各府的姑娘都跃跃欲试,拿出比之前还要认真的十二万分努力学习各种礼仪规矩。
建安侯府却是不慌不忙。
因为林老太太知道,此次无论有多少高门小姐入宫参选,最后会入选的,一定是她们侯府的姑娘。
且不说有林华明推波助澜。相信太后和皇上也都不傻。
太子薨了,三皇子夺嫡希望很大,只有放个“人质”入宫,方才能安抚圣心。
而且这个“人质”。必须要够分量。
本来林老太太选的是林若言,可经过前一阵子的风波,林若言重病卧床。看那架势,在月底前根本恢复不了。
至于林瑾明。建安候林琨和侯夫人陆氏紧巴着不放,根本不可能入宫。
林老太太急坏了。下了军令命刘氏让林若言在月底前恢复正常。
刘氏一无所知,还以为林老太太一心为林若言打算考虑,心中甚为感动,越发恭顺起来。
离进宫的日子还有半月,林若言迟迟不见好,刘氏心中也多有焦急。
荣妈妈采买了一批新的丫鬟进府,特通知刘氏去挑选几个合眼的带回去,其中也有林若言院子里缺的二等丫鬟。
刘氏为照顾林若言抽不开身,近来又十分信任林昭言,便请她去帮忙物色。
林昭言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屋子里作画。
是林琛出给她的考题,让她画一幅有“山、水、松、石”的丹青,并且需要题上一首与其意境相符的诗。
据说陆言之也收到了同样的考题。
林昭言本不想比,可林琛对书画成痴,交友的时候也会把对方对书画的态度列为主要参考对象,她不想让林琛失望,只好应了下来。
既然要比,就要认真。
这不,单就简单的一座山,她就折腾了四五日,也没现出什么端倪。
曼双笑她,“越急功近利越赢不了。”
林昭言反驳,“谁说我要赢?我只是对自己的书画负责。”
今日,她又咬着画笔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好容易有点头绪,外面却传来要她去物色丫鬟的消息。
她只好搁了笔,重新收拾整理一番后,往丫鬟婆子居住的升斓院而去。
她刚走到院子门口,便听到里面传来阵阵吵闹。
“到底是谁干的?现在站出来我尚且还能饶她一条生路,倘若被我揪了出来,哼哼,立刻乱棍打死!”
是荣妈妈的声音。
林昭言蹙了蹙眉,迈步进了院子。
院子里站满了一群未留头的小丫鬟,个个噤若寒蝉的样子。
荣妈妈并红缨、白令几个丫鬟站在对面。
林昭言看不清楚她们的表情,但从这凝重的气氛中可以窥见,必是十分严肃的。
“怎么了?”她出声,缓步走上了前。
荣妈妈回身,见是林昭言,立刻福身,“四姑娘安好。”
林昭言示意她起身。又问:“母亲通知我来物色几个丫鬟,看这状况是发生什么事了么?”
荣妈妈指了指身边一名圆脸大眼的丫鬟。道:“这丫鬟叫茯苓,今儿个上午一同去老太太院子里的时候因为表现得宜被老太太赏了一对镯子。谁知道回来的一趟功夫,东西就被偷了。”
林昭言微愕。
这些个丫鬟才刚进府,居然就敢偷东西了,胆子也太大了吧?
她怕会有什么误会,就问茯苓,“你可曾都找过了?不会是自己弄丢了吧?”
茯苓抹着眼泪道:“回四姑娘的话,奴婢没有弄错。老太太赏赐下来的东西奴婢倍加珍惜,便是磕着碰着都舍不得。今儿个中午用膳的时候,奴婢担心镯子被碰坏了。便锁在了柜子里,谁知道,谁知道奴婢吃完饭回去镯子就不见了……”
红缨也道:“都找人搜过了,到处找不着,定是被那偷儿藏了起来。”
林昭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看来,还真是有人手脚不干净呢!
一对镯子事小,倘若放这样一个心思不正的人在侯府,以后指不定要惹出什么事来。
这丫鬟,是势必要抓住的。
她打量了一眼并排站立的十几个丫鬟。不过都只有七**岁的模样,遇到这种事,个个都惶恐不安,双腿打颤。
光从表面。的确看不出什么端倪。
林昭言沉吟片刻,问道:“今日吃午膳的时候,大家应该都是一起的。可有看谁离开过座位?”
荣妈妈接话,“回禀四姑娘。这些老奴都问过了,说是互相不熟悉。并没有注意这些。”
“嗯。”林昭言点点头,并不着急,只道:“我相信这样盘问你们也盘问不出什么,不如我们一个个单独来,我问你们什么,你们答什么,倘若有任何弄虚作假的地方,你们应该知道下场。”
林昭言的声音不大,也不严厉,甚至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温和从容,小丫鬟们消除了刚刚的紧张不安,恭顺地点了点头。
她们都听说过宅门里冤枉无辜、屈打成招的事例,因此就算不是她们所为,也害怕自己会被无故牵连,所以表现就十分紧张不安,完全没有清清白白的坦然。
此刻见林昭言如此宽容温和,一个个都放下了戒心。
整个过程中,林昭言一直都暗中观察这些丫鬟的表情,将她们每个人的反应都暗暗记在了心里。
其实她并不担心抓不出嫌犯,毕竟只是七八岁的孩子,犯了罪哪有那么从容镇定,不过就是仗着混在人群中,所以有样学样,不让自己与其他人表现出异常。
只要她分开审讯,再加以威逼利诱,不信看不出端倪。
这么想着,正待喊第一个丫鬟下去审讯,突然听到人群中传来一声轻柔又坚定的呼喊,“四姑娘……”
林昭言望过去,对上一双极漂亮的眼眸。
是个清秀可人的小丫头,皮肤白净,五官精致,特别是一双眼睛,深邃迷人,似乎在诉说一段百转千回的爱情故事。
这双眼睛让她想到了陆言之。
那其中,都蕴着股不可能在一个孩子身上出现的感情。
荣妈妈在一旁介绍,“她叫石榴,今年十岁,山西人士,四岁时因家境贫寒被爹娘卖了,辗转来的侯府,老奴查过,是个清白丫头。”
许是童年的辗转飘零的际遇才会让她如此,否则林昭言找不到任何理由去解释她的怪异。
就如同陆言之,她到现在都搞不懂他,特别是他对她的态度。
石榴站了出来,神情镇定自若,态度不卑不亢,她说:“奴婢知道是谁偷了茯苓的镯子。”
此言一出,满院哗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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