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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情馆对面的茶馆并不是一间普通的茶馆,准确点来说是供有钱人消遣来的地方。
这间名为品轩居的茶馆,外面的布置和格局简直要比楚情馆更别样精致,江南特有的雕花阁楼,临窗小馆,朱门红漆。
光看外观就知道是个上档次的地方,更别提还能听到从里传来的阵阵戏曲声。
刘明毓说,这家茶馆不同于其他茶馆的最大特色就是,他们家不是说书唱评,而是请延陵最有名的戏班子来唱戏,花旦丑角那都是一等一的。
闲暇之余,坐在装修精致的厢房内,品一杯香茗,点一出戏曲,合着江南特有的微风细雨,那该是何等的惬意。
林昭言听完后一阵无语,良久,才侧首问道:“你确定,这是茶馆?”
装修布置比楚情馆还要更像妓馆就不提了,怎么里面的内容听上去也那么奢靡,不健康向上啊?
刘明毓笑眯眯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也觉得这间茶馆很别致是不是?放心,你是我的表妹,我自然要带你来最好的地方了,我很大方的。”
林昭言:“……”
她怎么觉得刘文景和刘明毓两兄妹就是专门来坑她们的。
“进去吧进去吧,我点一出我最喜欢的《穆桂英挂帅》给你听,那个花旦,特别帅气!我曾经去后台看过他,是个男身花旦,恢复男儿身的时候更加好看!七妹喜欢他呢!”刘明毓说着就激动起来,拽着林昭言就要往里走。
“真那么好看?”林昭言有些狐疑,就顺口问了这么一句。
刘明毓连连点头,“当然!要不然七妹总缠着我带她过来,你要是不信我就带着你去后台看一看他,你肯定也会喜欢上他的!”
林昭言失笑着摇了摇头,视线却突然瞥见对面楚情馆巷子口的一个黑色身影。
她一怔。
好眼熟!
再想要细细去分辨的时候。那道黑影已经很快消失在了眼前。
“走吧走吧!”刘明毓已经拽着她进了门。
林昭言下意识地回头朝那个地方看过去。
真的会是他吗?
这可是在延陵,离盛京那么远。
应该只是长得像而已吧!
还是,只是她的幻觉?
想到这儿,林昭言不禁觉得好笑,这是怎么了,也没有喜欢到那种程度,这都能看到幻影了?
她连忙甩甩头不让自己多想,可这心里,终究还是受到了那么一点影响。
以至于听戏的时候,刘明毓在旁边天花乱坠地吹嘘那名男身花旦。她也没有听得进去一个字。
直到那出众人喝彩的《穆桂英挂帅》落幕,林昭言也不知道那个被刘明毓形容得多帅多帅的花旦长得到底是什么样子。
大概,有那么一个人在你心里,其余的人,再美好,也不过是一场绚烂烟火。
看过,也就忘了。
“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长得特别好看?”刘明毓眼睛亮晶晶地问她。
“啊?”林昭言才恍惚回过神来。
刘明毓一撇嘴,“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在看啊,怎么瞧着你心不在焉的。”
“我。我有在看啊,的确长得挺好看的。”林昭言低下头掩饰自己的情绪。
刘明毓便笑了起来,“我就说吧,我不会骗你的。怎么样,你想不想看看他换男装的样子?我领你去后台看看吧!”
林昭言连忙摆手,“这就不用了。”她对那花旦可没什么兴趣,更加不想去后台偷看人家换装。
刘明毓却依旧兴奋不减。“刚刚那出戏演的可真好,将穆桂英的秀美和霸气表现得淋漓尽致,可不愧是我欣赏的人!”
林昭言无语地斜了她一眼。“你觉得你一个有夫之妇这样谈论旁的男子合适吗?”
刘明毓虽说还未出阁,但却是早已经定了亲了。
“哎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刘明毓推了推她,又眨眨眼睛,“再说了,我这是为了七妹啊,改天我要跟祖母提议请这位花旦来我们府上唱曲,给七妹制造机会。我可听说他要被你们盛京的那什么梨花馆撬走了,以后可就没机会再看到他了!”
梨花馆是盛京非常出名的一个唱京戏的帮子,游走于各个达官显贵之府唱戏,还常常被请到皇宫去表演。
能入梨花馆,大约是这个朝代戏子最大的愿望。
人都是往上爬的,这位男身花旦既然被梨花馆选中,就证明他有超凡的实力,想必也不愿意拘泥于这座小城。
林昭言明白刘明毓的意思。
她应该并不是真的想让刘**同这名戏子在一起。
而是年少时迷恋的对象,终究要有个形式上的了断。
这戏子若不明不白地就走了,刘**大约会很伤心吧!
“到了那天,我会帮你们一起打掩护。”林昭言笑着冲刘明毓眨眨眼。
刘明毓也“咯咯”笑了起来,甚亲热地抱住她,“昭言,我真心觉得你这次回来不一样了,难道是因为你也有喜欢的人了?”
林昭言脸不受控制地一红。
刘明毓瞪大了眼睛,“真的?你真有喜欢的人了?谁啊!”
“没有,你别胡说。”林昭言瞪了她一眼,脸颊犹自泛红,“你这个问题问出来,是个人都会有些不好意思吧!”
“哦。”刘明毓可惜地摇了摇头。
林昭言脸还是有些红,为了避免刘明毓再不依不饶地问下去,她连忙转移话题,“你说若言和三表哥怎么还没有出来,咱们这都一出戏听完了。”
刘明毓也就很自然地被转移了注意力,“诶,你不懂,你以为去看个美人有那么容易,只要进去就能看到吗?”她一副过来人的姿态,“特别是这种花魁级别的,那更是不容易了。我看刘文景不砸个倾家荡产是看不到的,也不想想,人家可以二皇子的女人!”
二皇子?
林昭言突然间恍然大悟。
她想起来了,她就说这墨霜怎么那么熟悉呢!
上次在醉花楼门口,萧铭被打,可不就是因为这个墨霜么!
盛京的老百姓说什么来着,这墨霜是许多达官显贵趋之若鹜的人物,便是二皇子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她当时只以为那位大婶夸张来着,没想到是真的。
这墨霜,就算是到了延陵也这么受欢迎。竟能让正经人家的公子哥想方设法地去看她。
可真是了不得。
“如果三表哥真这么冲动,咱们应该制止他的,你怎么还专门挑唆他啊!”林昭言这么想着,便有些懊悔。
她之前以为墨霜也就是一个普通的青楼名妓,想着刘文景去看也出不了大事,再者她也不是他母亲,也没道理管那么多,所以就任君发展。
但现在回想起这件事,那墨霜能闹得萧铭甘愿为她挨打。怎么看都是个红颜祸水级别的人物。
刘文景不会惹出什么事来吧?
看着林昭言眉宇紧紧纠结成一团的模样,刘明毓连忙安慰她,“你放心,刘文景还是有分寸的。他这次是偷跑出来,如果他惹出了什么事来,你觉得祖父和祖母还会再放他出来吗?他也不是傻子,自然晓得收敛。”
林昭言还是有些担心。“不行,我得去楚情馆把他们喊出来。”
她这心里莫名其妙地就对墨霜没有好感。
刘明毓抬手制止她,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你就安心吧,从开始就心不在焉的,你说难得出来一次多没意思。我告诉你,楚情馆不是一般的妓馆,那都是要有些身份地位的人才能进去的,里面的姑娘也不会像一般的妓馆那样没羞没躁地拉客,那都是很有涵养的,所以他们在里面根本没关系的,再说若言了,让她长长见识也好,否则日后你们回了盛京嫁了人,别说去妓馆恐怕要像现在这样悠哉哉地喝喝茶看看戏都很难吧?我可听说你们盛京的人心眼多得跟筛子似的,多可怕啊!”
林昭言便无话可说,可眉头紧锁,显然没听得进去刘明毓的话。
刘明毓明白这些从小受《女则》《女诫》教育长大的大家小姐,思想同她们这些个放养长大的“泼猴”是完全不一样的。
她看着林昭言坐立不安地也难受,只好道:“要不你呆在这儿,我替你去看吧!”
林昭言看了眼她的衣着打扮,皱着眉道:“这样不适合吧?我在延陵毕竟没多少人认识,等回了盛京谁也不知道我去过那地方,可你就不同了,你刚定了亲,本该安静待在闺阁的,若被人看到,名声就要毁了,到时候夫家的人会怎么看你。”
刘明毓咧嘴一笑,“这你就放心好了,我是同我表哥定的亲,我姑姑可喜欢我了,祖父说她自己年轻时就是我这副德行!最关键的是,姑姑远嫁昌南,才不会知道我在延陵都干了些什么呢!”
林昭言就被她的话逗笑,却也由衷替她感到高兴。
在这些古代女子中,刘明毓因为有来自各方的保护,可谓是真正活出了自我,她这一生,注定顺遂又明媚。
于是就这么商定后,刘明毓去了楚情馆找林若言和刘文景,林昭言便安静呆在茶馆里等着。
戏台上又开始上演另外一场戏。
唱的是非常著名的霸王别姬。
虞姬扮相娇媚柔弱,斜长媚眼如丝,眸中水波流转,咿咿呀呀中诉尽了对项羽的爱。
林昭言透过他浓墨重彩的妆容,可以窥见清隽温润的五官。
想必这位就是刘明毓说的男身花旦。
长得的确不错,戏也演得挺到位。
她就捧着杯香茗开始百无聊赖地看着。
当剧情发展到西楚霸王项羽被逼入绝境,虞姬拔出长剑,自刎于前的时候,看台下爆发出一阵激烈的叫好声。
林昭言也忍不住湿润了眼眶。
她虽向往平平淡淡的爱情,但对于这种轰轰烈烈的爱情,谁都没有办法不动容。
人这一生,除了父母,又有谁会为了你去死?
这样的爱情,恐怕也只有戏剧话本里才会有吧!
正这么无限感慨着,门外突然传来了一声剧烈的响动。
林昭言吓了一跳,旋即想到可能是刘明毓她们回来了,于是站起身要去迎接,可当视线触及到门外站着的人时,整个人都震住了。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这门外站着的,脸色苍白,左手臂不断往外渗着血的狼狈男子,不是刚刚在楚情馆门外看到的人又是谁!
难道还是幻觉?
可是,可能吗?
这么真实的一个人,她甚至能够听到他的呼吸声,会是幻觉吗?
可如果不是幻觉,明明该是远在盛京的一个人,为何会在这儿碰见?
而且看他这副狼狈的模样,又是怎么回事?
林昭言呆愣在原地,脑子怎么都转不过弯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