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台仓皇退兵,宣府城内顿时又恢复了歌舞升平的盛原本有些惊惶的人们都想到了宣府乃是九边之中的第一坚城,纵使鞑子打进来这儿也能安然无恙,于是商人们照样低买高卖做生意,百姓们照样做活挣命过日子,只有各级军官不敢怠慢。
武安侯郑亨时隔七年再次回归,还是当初那种雷厉风行的性子,早上点卯丝毫不能迟,否则便是军棍伺候,甭管是谁,挨完了还得照样出操上值。于是,数日下来,大清早的马蹄声也就成了宣府城内一常见的曲子。
而镇守中官王冠也不好像从前那样骄横。徐亨已经是第三代的功臣了,而且只是个伯爵,可郑亨却是货真价实随驾起兵,靖难功臣中排行第五,除了后起之秀英国公张辅,第一代勋贵中无人能及。
更让他忌惮的是,被困兴和的张越不但顺利建功回还,而且还加了巡抚宣府军务的头衔,再也不是当初那个有名无限的督运钦差。
王冠不高兴,6丰却是松了一口大气。他在京师中虽然算不上天字第一号中官,但也还算是有头有脸,再加上执掌东厂,人人都得给几分面子,结果在宣府竟是处处掣肘。锦衣卫费了老大的功夫才能指挥得动不说,犹如梳一般把整个宣府梳理了一遍,最后却是地痞流氓抓了一堆,要抓的间谍一个都没有,还得成天面对阴阳怪气的海寿。
这天巳时二刻由程九给自己穿上那件大红缎绣。“虽说宣府地锦衣卫没几个好东西咱家大把银子撒下去。照样能砸出些水花来。要是咱家没弄错回张越刚刚到兴和。鞑子大军就忽然围城。这未必是巧合。要真是王冠干地好事。那他就等着和黄俨一个下场好了!张越看着温文和煦。骨子里却是狠角色。不是有句话叫事后算总账么?”
九心里却不以为然。可是。瞥见6丰那眼睛里闪动地凶光。他便立刻装起了糊涂。看这样子。这位主儿在宣府这些时日被压制得狠了。恐怕打算即便不是也要硬栽赃。话说回来。谁让那位镇守太监**后头不干净?
张越这一次轻车简从打宣府回来。自然比上次押运辎重往那里去快了许多。然而。由于冰天雪地里围城十几天。如今一根弦松下来。马车走了不多久他就觉得有些热。服过随身带地丸药之后仍是昏昏沉沉。随车地连生连虎见状不妙。都比当初守城那节骨眼上还紧张。连忙去请示了同行地海寿。于是在万全耽搁一晚瞧了大夫。又服侍张越洗了一个热水澡。次日一早方才再次上路。
由于张越平日很少生病。连家兄弟压根没机会伺候病人。在车上只能一遍遍地拧着毛巾。还得顾忌车内烧着脚炉手炉得通风。直到宣府城在望。连生方才松了一口气。遂轻轻推了张越一把:“少爷。您可好些了?宣府已经要到了。不如进城之后别急着见那些大人。”
“顶多就是感染了风寒。哪里就连人都见不得!”
昏昏沉沉睡了一路。张越觉着人精神了些。于是便半坐起了身子。又吩咐道:“回头煮一
姜汤趁热服下去,捂着被子一身汗就完了。也就紧张太过,如今应景儿全都作了出来,不碍事。你们都记着,回头不许对人说我病了,没来由为这点小事让别人操心。撑着见完了人,等回了地方一觉睡到明儿个天亮!”
“别说少爷您在兴和遭了那么大的危险,就是昨晚上在万全洗下来的水和黄泥汤似的,要是家里人知道了,少奶奶固然不说,太太到时候肯定要火冒三丈!小的和大哥有几个胆子,回去敢对人说您曾经生过病?”
连虎苦笑着从一旁找出了那件锦袍,张罗着给张越穿上身,又手忙脚乱地梳头结戴乌纱帽,到最后忍不住又抱怨了一声,“要是像上次下江南那样能带丫头就好了,无论是灵犀姐姐还是其它哪位姐姐,总比咱们伺候得周到!”
“都给我闭嘴,这是公务,不是踏青郊游!”
没好气地呵斥了这一对活宝两兄弟,张越就再也不去理会他们,心想幸好昨夜在万全停留了一夜,否则他那副蓬头垢脸的样子简直没法出去见人。整理了一下袍子的下摆,他不由得端详了片刻这件大团花纹的锦袍。不得不说,皇帝在赏赐东西这上头从来不吝惜,偏生在实质性的名义上吝啬得很,这次给一个巡抚的头衔都已经是难得。
由于孟俊公务身,得和宣府左卫指挥使越嘉远暂时停留在兴和,所以这一行就是周百龄率剩余的京营卫士护送张越和海寿回来,而其他伤员等则是等天气转暖再送往万全。这会儿一行人刚刚抵达宣府北门,就有早就等在这里的人迎了上来。相比总兵衙门的几个军官,6丰的那一身道:“你既然巡抚宣府,有些事我得和你通个气。前头有人告密,说是王冠暗自将宣府军情送与东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