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封魔 第二百二十章 同为天涯沦落人

“我能有今天，你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你帮了我很多，事实确实如此。”

“你成就了我的今天，然而我又何尝不是成就了你的今rì。”

“一直以来你都是我心中最大的魔，我一心要压制你，想要降服你。你也有如我一般的想法。”

韩林的身体几乎通体为黑sè，密集的黑sè纹路遍布全身，此时便是左臂上的龙印也在渐渐的被吞噬，转化。距离虚空心魔的复仇，已经近在眼前。

韩林的身体开始缓慢的增长起来，此时高达数十米，如同一个妖兽族的巨人。头顶之上也渐渐生出双角，面目越发靠近虚空心魔的特征。然而这并不是所谓的魔化，而是真正的同化。

“只是斗来斗去，你是我心中最大的魔，我，其实也是你心中最大的魔，不是么？”

很明显的可以感受到，左臂当中传来了一阵轻微的震颤。那源自于虚空心魔。

“你第一次开口说话，应该是对我说的。”

“拜你所赐，我的心xìng一直飘忽，xìng格始终不定。有时候连我自己也认不出自己是谁。我已经不再是曾经的韩林，甚至不再是现在的韩林，下一刻我是谁，我自己不清楚。”

左臂再次传来震颤。韩林的身躯已经高达百米。身上的衣服早已破碎。两排洁白的牙齿化作了獠牙。

“有时候我是那个临上沧澜山的韩林，时常会想起与爷爷生活的点滴。有时候我是那个从沧澜山脉狼狈逃跑的韩林，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报仇雪恨。有时候我又是落锤镇的韩林，一心想要攀登高位，从此与众不同。有时候我还是贪恋洛月的韩林，当然，还有时候我是那个装作神棍的先生。然而回想起来，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我？我其实像是一个jīng神病，从来没有稳定的xìng格。”

“这些你都看到了，也都与我一起变化。你心中始终想要吞噬我，我问你，你，还是曾经的虚空心魔吗？”

韩林双眼留下了两行黑sè的泪痕。暮然回首，原来此生竟是盲目的奔波，随着心情的改变去努力改变自己，随着形势的改变去努力适应这个世界。然而到头来，适应了谁？又随了谁。终究不过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人们都说，倘若无法改变世界，那便要改变自己。这是弱者，我认为，是弱者。”

“可事实上，世界从来没有稳定，也一直在变。那究竟是谁随谁变？我认为，每一个人的变化，都算是世界的变化。无数的人交织在一起，在快速的改变着世界。那又为什么说要改变自己，追随变化万千的世界？终究是追随众生的脚步而已。所以改变自己，是弱者。”

“虚空，你在改变我，当我也发现你同样被我改变的时候，终于意识到了这个现实。你看那天空中的星辰。”

韩林身躯已经超过五百米，简直像是一个活脱脱的虚空心魔。然而此时他手指苍穹，指向那一颗颗璀璨却从未改变的星辰。

“无论世界怎么变，它们从未变过。为什么？因为它们的强者，无需改变。虚空，是你让我终于意识到，只有弱者才会改变自己。不是因为世界变了，所以有了我韩林。从今天开始，我要变成一个真正的强者，因为有我韩林的出现，所以世界变了！！”

大自在，不要执着，不要拘泥一格，原来只是这么简单。

韩林笑的很轻松，放弃了执迷不悟依靠大自在真经来压制虚空心魔，竟然却有了更深一层的领悟。原来只有认清了自己，才不会去盲目的改变自己。

“所以你想杀我，你有杀意。我成全你。成全你的杀意，你可杀我。但我想你也明白，其实你输了。从你准备杀我的那一刻起，你已经坠入了我的杀戮之道。不是么？”

左臂剧烈颤抖，似乎有一种惊恐不甘的声音在咆哮着。

峰回路转。

韩林的身体瞬间缩小，那些几乎侵占了韩林全部肉躯的黑sè纹路，竟然真如韩林所说，当韩林成全虚空心魔杀意的时候，魔xìng，也变成了杀意的一部分。黑sè纹路在快速白化，一丝丝一缕缕化作白sè纹路，融入左侧那渐渐消弭的白sè人影之中。

虚空心魔慌了，以最快的速度回收自己的力量，而那已经被压缩到角落里的白芒开始锋芒毕露，如穷凶极恶的草原狼追逐仓皇而逃的野兔。一路狂追，一路狂吃。

直到虚空心魔终于蜷缩到了左臂，左侧的人影已经有了巨大的增幅。

一个黑sè的怪物影子出现，默默的看着韩林，而后突然狰狞起来，指着韩林怒声咆哮：“你这个yīn谋家！你在算计我！你一直以来都在算计我！你在试图改变我！”

韩林抬头微笑：“你改变我，自然也要随着我的改变而变。我有了魔xìng，你自然也要拥有杀意。你的仇恨便是杀意的源泉，与其说是我在算计你，不如说是你在主动向我靠近。我赢了，不是么？”

第一次。

韩林终于坦坦荡荡的敢对虚空心魔说，我赢了。真正的赢了，它已经迷失了自我，终于意识到脑子里想的，心中恨的，全是要将这少年击杀的念头。如韩林所言，他改变了它，他已经成了它的全部。

爱一个人，其实很难因为这个人而改变。即使有，也不过是短暂的惊鸿一瞥。终究无法逃脱本xìng。然而恨一个人，却能够做到改变，你心中想的，每rì念的，脑子里填充满的，都是无穷无尽的恨意，倘若需要改变就能报仇，也是义无反顾的。原来恨一个人比爱一个人更加强烈。爱意是能够转移的，但恨一个人，到头来却终于发现，他已经成为了你生命中的全部，满满的占据了一颗心的容量。

“你也很不甘心？”

一句话，让虚空心魔身形摇曳，如风中飘零的叶子，没有归宿。曾经符文祖师的无极符文咒，后来被沈苍宇封印于沧澜山脉，再后来，被韩林封印于左臂。不甘心么？虚空心魔从未想过，如今被韩林指明，突然间发现自己的一生其实同样可悲，比韩林没强多少。大家不过同为天涯沦落人，何必苦苦相逼。

“实不相瞒，我也不甘心。”韩林摊开双手面带笑容：“假如我们都不甘心被这个世界改变，那不如一起来改变这个世界如何？你可愿成全我这一腔热血，万丈豪情？”

“草他nǎinǎi的世道！草他nǎinǎi的所有一切！！”虚空心魔怒吼一声，化作黑影重新融入了韩林的左臂。

“呵，连说话的语气都与我一样了。”韩林长出了一口气，终于能站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