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大相你暂时只得其三之意,分别为“龙相”,“长生相”,“金刚相”。其余五相,始终只得其形不得其意,更无法精进其神。但实际已经非常了不起。虽然只是八相,但八相又富含三千大道变化。是以我虽然只传了你八相,但已经相当于授予了你千门万类的大道。若是寻常人,必然舍本逐末,被永远走在繁复的路上,无法入得门去。而你却拥有非凡的天分,相信你终会将这八大相融会贯通,将三千涅磐功练至大成之境。”
小师尊负手止步,仰头捋须,淡淡说道,“我们这深入后山,时日流转,不知道已经过了多长时间了?”
杨泽下细的一算,蓦然抬头,惊诧出声,“粗略算来...已经至少...一个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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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泽心中默默盘算,从遮天蔽日的莽林林叶缝隙间透向天空之外去,才仿佛从一场恍如隔世的梦境中苏醒过来一般。自追随小师尊身后进入这凶兽密布的后山莽林,他每日看着星辰斗转,日头偏斜,时光流转。竟浑然不觉。
每日就和小师尊修炼三千涅磐功的诸般身相。他们经过地坑,矿脉,溪水,湖泊,山崖,峡谷,峰峦,饿了就叉水中的肥鱼烧烤,渴了摘树上的青果生津,吃山鹿和野兔风餐露宿。每日不停,杨泽听小师尊讲解功法诸多精妙之处。说来无比奇怪,他竟然就这么深深地投入其中,几乎忘却一切身外之事。
等到掌握三千涅磐的形意之后,蓦然惊醒。
竟然发现自己沉浸于这般的状态,竟然已经是三十多天的时间了。而自己竟然浑然不觉,甚至并不感觉到时间正至此飞逝。
不知道所谓千日醉酒,是否也不外如是。
杨泽这才静静感知周身,惊醒中睁眼,“我周身修为,竟然已经迈入地玄上二品阶级了!”
小师尊洒然一笑,“你习练天墟三千大道以上的至高功法,每日更是在这后山吃灵兽精血,饮灵山圣水,尝天品灵果,自古以来朝闻大道夕得道之人不计其数,这番精进,又有怎样的困难。一个能掌握三千涅磐功天赋的人,若没有这般精进,只怕也让我这功法所托非人!”
杨泽说不出来的万般惊喜浑然一身。
这三十多日过来,他整个脑海已是涅磐八相。深深烙印,尽管只能暂时掌握龙相,长生相,金刚相,但已经非同小可。三千涅磐功的八部相容纳包含千般大道。每一相,又蕴含了无数的内容和变化。光是这暂时所会的三相,就足以让杨泽脱胎换骨,受益匪浅。
难怪元神老头要他习练天墟功法。他从元神老头那里学会的功法,几乎都是临机东拼西凑,生搬硬套,勉强够用。好处是信手拈来,随学随会,坏处则是完全不成体系,进阶空间有限,难以形成大的气候。
但三千涅磐功的八部相,则仿佛他生命中的一股甘泉,又如长江大河的主干,将无数支流,汇成一股,融为一体,爆发出圆融归一的体系和力量。奠定了他晋升成为大修行者的基础。
不过在这后山一呆就是三十多天的功夫,那么青羊宫那边,岂非意味着自己失踪了一个多月?
小师尊驻足一块青石之上,仰望浮山外的云海片刻,道,“三十多天了,我天墟至高功法已经倾囊相授,既如此...便回去了吧。”
回去?但为什么小师尊青天河没有带头开路的样子。
小师尊青袍侧身,“我们就在这里分别。”
“什么?”杨泽愕然。
“你沿我们来时原路返回吧。尽管沿路凶兽狂暴,但以你现在所学三相,只要融会贯通,足够让你安然无恙的返回青羊宫。这也视作对你的一个锻炼。若你就此在半路中被凶兽吃了,那也只能是一个大大的遗憾...记住,你虽是我天墟弟子,但无论如何,别人问起你所会这功法的来历,你绝不可以说出是我所教。”说着小师尊又露出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我好歹算是你传道恩师,你总不能出卖我。”
说不出来,尽管面对面前小师尊的为老不尊玩世不恭,但这三十多天以来,杨泽已经视他为自己在这天墟真正的师尊,在他一路跌撞之时,只有他倾听了他的低落和不甘,从而授予他至高天墟功法。在后山莽林的一个多月,面对那些退避十里的凶兽,杨泽已经潜移默化的对这个瘦小的老头,生出依赖和崇敬。他看似无视世间礼法率性而为的外表之下,隐藏着某种悲天怜人的气度。
是以面对他的这般说笑,杨泽也为之郑重的点头,想到面前天人般的老者又将肴无影踪而去,今后再见又不知何时,莫名有种感激和鼻腔酸楚的滋味。
小师尊看向杨泽,目光微微带了些柔和之意。伸出手拍拍他的脑袋,笑道,“好好习练罢,去留无意,乃是我人生至高追求。你我总会有再见之期。早日大成三千涅磐功,压倒天墟那老头的徒子徒孙,你就算为老儿我有生之年大大长了脸面。不消送,去也!”
小师尊拂袖一摆,整个人拔地而起,掠空而去,化作一道白芒,很快消失在茫茫云海。
杨泽留在原地,颇有些空虚。但转瞬,便充满满腔斗志,扭头看往来路,杨泽明白今趟天墟之旅,对他来说并不亏,遇到小师尊之后,杨泽明白他的人生,已经藉由小师尊所授的三千涅磐功,再迈入了一个高峰,令他见识到了从前绝对不敢想象没有见过的风景。
这千年前曾诞生过地海青帝这种大修行者的圣地,在这一刻,为他打开了一扇瑰丽的大门。
他充满强大信心。下一刻,杨泽身体趋前,化作一道闪电,没入莽林之中,破空的尖啸震慑山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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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师兄最近爱一个人喝酒。而且喝的是天墟珍贵的灵液佳酿。这点最近青羊宫的弟子都知道,但也明白他心情。
今日天色入晖,七师兄的身影又出现在去往后山的山道之上。在依柳园的青羊宫弟子们,远远看到他的身影,不由得人人有些喟叹。
“说到底,这个杨泽也当真短命。这才入门多久?竟然误入后山,后山那是什么地方?无数荒兽凶兽都被收纳其中,就是我青羊宫长老,都不敢轻易深入,普通弟子进去,基本上都是有去无回啊!”
“话说回来,他入门这段日子,大概也就和七师兄关系最好了吧...七师兄这个人虽然孤僻了一些,人倒也不错。这下唯一能和他说点话的人也走了,七师兄也就更寂寞了...”
“难道掌门没有告诉过那个杨泽,照料道尊,禁止踏入后山森林半步吗?确信得知他走入后山失踪后的五天里面,我青羊宫倒也有些长老深入后山去寻找过,一些师兄师姐也在边缘查探,据说很可能一时被某种灵草药果诱惑,结果进去了,被凶兽揪住,当时可能就被撕来吃了。他也实在糊涂,这天墟虽然是灵域,各种奇花异果服用当然能增加功力,但是危险和机遇也同样并存,贪不得啊。那些凶兽,可是连等闲长老都不敢招惹!否则偌大后山,又怎么可能需要道尊去镇压?这杨泽就是入门太浅,不懂得这里面的行当,妄自送了性命。”
“咦,那不是小玥吗。小玥,最近见你,怎么无精打采的。莫不是因为那个小师弟杨泽的事情?这也是他自己失足,怨不得别人。”
被众人叫住,路过的小玥勉强一笑,杨泽失踪五天后,青羊宫还是很震动的,紧接着发动很多弟子去寻找,长老则入内探究,不过普通弟子也只能在莽林边缘,不敢过于深入。她当时和众人来到林子边缘,看到那深邃透着可怕的莽林,和众人一起在外围呼喊,直叫的声嘶力竭。直到那些深入探寻的长老一一出来,在众人询问的目光下沉痛的摇了摇头,她才在旁人的劝说下接受杨泽被吞噬在后山的事实。
她还是极为悔恨自责的,当时如果自己不是因为别人的看法而冷落故意疏远杨泽,若是当时自己能多劝说他一下,多跟他说些话。说不定杨泽就不会盲目进入后山,或者也不会这么孤独的丧生莽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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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山的道尊石坪之下,倨傲的道尊已经不知道是多少天见到面前的七师兄坐在石坪之下,一个人自斟自酌自言自语了。
七师兄一脸惋惜掺杂悲痛的举起杯子,在地上洒下第一杯酒,“你小子很带劲,年轻很有冲劲,不像师兄这么呆板,他们都认为咱们照料道尊必然一身戾气古怪,并不好接近。其实只有你明白师兄,咱们是知己,是同类人,咱们只是亲和得不明显...而假以时日,你必定比师兄混得好很多...可惜啊...”
他注满第二杯酒,再倒在地上,“七师兄女人缘不够,就连喜欢的师姐也都对我爱理不理。你小子倒是长得清清秀秀,定然是比我受欢迎的。你这些天去了,我听宫门内的一些师姐师妹都在议论你,还有些人早注意到你了,都为此惋惜嗟叹。她们不是排斥你,只是你面孔生,女孩子嘛,都比较矜持,不好当面说,等日后熟识了,说不得你还是一采花公子...师兄这么说,你是不是特欣慰。但这些都是真的...唉,可惜啊...”
他再注了一杯,“这是第三杯酒,也是最后一杯了,这是你失踪整整四十天的日子。师兄也就默认你去了。这之后师兄就不来跟你喝酒了。不过放心,之后每年都会来陪你喝一杯。咱们倒也算萍水相逢,眼缘不错。据说加入我们天墟的人,日后都将成为大修行者。师兄痛失了一个伟大修行者的师弟,心里憋得慌啊...不说了。最后一杯,你安心上路吧...”
在七师兄自言自语的时候,早已习惯这般忧郁的道尊一直伏在原地,眼皮半边耷拉,浑然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突然那颗懒惰的脑袋察觉到了什么,突然抬起,不顾下方七师兄的碎碎念,黄瞳朝着莽林那处望去。
莽林不少茂密的树冠正在晃动,一股腥风,正从深邃的林间阵阵透发而出。群鸟密密麻麻的飞上天空。显出某种异同寻常的味道。
道尊突然面目变得狰狞起来,鼻腔呼出极大腥臭的气息,一只巨脚迈出,踏足在地,小山般的身体弓起,发出恶嚎嚎的声音,注视着莽林。突然脸盆大的眼珠黄芒大盛,巨躯再上前一步,只是被巨大玄铁锁链桎梏,导致身体不得再向前,但锁链立时咵!一声被绷得笔直!显出巨大的力道。
与此同时,道尊布满巨大獠牙的嘴巴轰然张开,朝着那片越来越剧烈的莽林,猛然勃发一声巨吼!
扑面而来的狂猛气息直接把自斟自酌的七师兄吹得在地上跌个七荤八素,茫然趴在地上朝道尊发怒处看去。整个莽林仿佛都沸腾了,无数的树冠都在竞相摇曳。
那一瞬间。当先的大树被无比猛烈的气劲轰击炸开,现出一条通道。
通道那头,出现一个衣衫褴褛宛如乞丐的人物,正在夺路逃亡。在他身后,什么剑齿夔牛,什么雷电蝠龙,黄金独角兽,犀角大蟒,一只只凶兽红着眼睛,从后面张牙舞爪的扑前而来!
但无论这些在莽林称王称霸的凶兽如何敏捷快速,始终难以摸到那人的衣角,倏忽之间,来人已经掠出莽林,瞬间到达七师兄面前。与此同时,伴随着道尊的巨大一吼,音波一振。身后那诸多凶兽。立即止步,一些凶兽甚至眼珠子血丝密布,显然是被那个逃跑的人弄得气急败坏,主要是那人简直是林中的强盗,吃了他们苦苦守护的异果,烤了他们的巢卵,践踏他们的领地。将他们这些林中之王的尊严踏得分毫不剩,怎么不让这些凶兽抓狂。
但脱出了莽林,见到了道尊,这些凶兽即便在如何发狂,也不得不为自身性命着想,当即对那道人影显出极为不甘怨恨之色,才最终不甘愿的退回进莽林之中,隐没在黑暗的阴影里。
杨泽逃出生天,这才大大的喘了一口气,因为迷路,多在莽林中转了七天七夜才出来。这七天七夜自然要吃点东西,自然要补充体能真气,谁知道吃到的是那些凶兽培育的灵果,烤熟的蛋居然是极为强悍生物的后代,有时候一脚踩过的地方居然是某个凶兽的脑袋。这下才一举捅破了天。吊在他身后的凶兽越来越多。直至此刻,他才敢真正的休息下来。
感觉到体内真气耗损极剧,杨泽摆出仿妙曼少女优美姿态的“长生相”,真气回复源源不绝。他近来一路历练,体魄不俗,此刻法相摆出的姿势极为洒脱飘逸。
七师兄还半跪在地,抬头看着面前衣衫褴褛,面目漆黑的来人,却由衷震撼与对方那姿态气质中说不出的美感,是以终于脱口而出于对方打扮绝对不相符的询问。
“尊问阁下,究竟是神仙?...还是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