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阳--
“大哥,你说那张素素会答应么?”
在荆州水军都督府上,蔡和有些怀疑地询问着自己的兄长蔡瑁。
只见蔡瑁吹了吹手中茶碗里那漂在茶水上的茶叶,慢条斯理地说道,“答应?她为什么不答应?”
“这不是,那个……”
“你啊,”没好气地望了一眼自己的同胞弟弟,蔡瑁轻抿一口茶水,低声提点说道,“你怎么这么糊涂,那张素素凭借什么才有如今的权势?别忘了,她是夺了曹cāo的权,又挟持天子以令诸侯,这才获得这般强盛局面,对于张素素而言,曹cāo与小皇帝刘协至关重要,手中没有了这二人,她就难以如此安稳地坐享权势,说到底,张素素终究是夺曹cāo的权这才上位,根基不稳,倘若曹cāo脱困,振臂一呼,倒也说不好谁胜谁败,况且又丢了天子这张底牌,使她失去了大义的拥护,啧啧啧,麻烦不小啊……”
蔡和恍然大悟,随即一脸错愕地问道,“既如此,我们何必要将曹cāo与天子作为条件再还给那张素素?”
“唔?”蔡瑁起初没有听明白,皱眉问道,“留下曹cāo与天子?”
“是啊,”蔡和点点头,压低声音说道,“那曹cāo暂且不说,是死是活都与我荆州毫无瓜葛,可是那天子……何以大哥不留下天子呢?由我荆州在拥护天子。岂不是比听命张素素要好得多?”
蔡瑁闻言愣了愣。有些惊讶地望了几眼自己的弟弟,笑着说道,“二弟,看不出来啊,你也颇有些心机……”
见兄长夸奖,蔡和嘿嘿一笑,而这时,却见蔡瑁微微摇了摇头,正sè说道,“其实这件事我也考虑过。但终究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为何?”蔡和惊讶问道。
只见蔡瑁深深吸了口气,皱眉沉声解释道,“拥护小皇帝?以什么名义呢?清君侧?倘若如此,好比就是将那张素素指为逆臣。如此一来,我荆州便与其彻底对立,势同水火,再难共存……”
“可是那妖女此番出兵便是为我荆州而来啊!”蔡和诧异说道。
“即便如此,也不可在眼下便撕破脸皮,为人处世,需谨记留下一条退路……如今那张素素帐下猛将如云,强兵无数,一支青州兵,直打地张绣、刘备二人鬼哭狼嚎。无奈之下这才来投奔我襄阳,我襄阳兵甲不弱,但终究是厌兵已久,虽有二十万之众,恐怕也难敌张素素麾下北方jīng锐之师……”
蔡和闻言缓缓点了点头,毕竟这些年来,荆州确实没有什么战事,虽说士兵平rì里的训练不曾荒废,但哪里比得上张素素麾下的北方兵马,要知道。那可是经历了无数战事而存活下来的jīng锐老兵。
“再者,”端茶喝了一口,蔡瑁继续说道,“我听说那张素素有令死人复活的本事,是真是假为兄无从证实。然而,那董卓、孙坚、吕布三人在其麾下听用。这可是不争的事实,别人尚且不说,那孙坚,为兄当初可是亲眼看着他被那陈蓦所杀,其尸首为兄也瞧过许多次,岂会有假?倘若那孙坚当真死而复生,那便证明,她张素素确实有通天本事,倘若当真如此,我等凡人如何抵挡?”
蔡和听闻点了点头,抱拳说道,“小弟明白了!——对了,大哥,我先下去了,我去挑选一些心腹侍卫……”
蔡瑁愣了愣,莫名其妙问道,“挑选侍卫做什么?”
岂料蔡和比蔡瑁还要纳闷,诧异说道,“大哥不是说要拿曹cāo与天子向那张素素换荆州么?小弟自然要去准备一些厉害些的侍卫,好待那曹cāo与天子抵达荆州时,将其擒拿……”
蔡瑁闻言哑然失笑,摇头说道,“这你着急什么?好歹我襄阳也有二十万兵马,一战未战便投降那张素素,岂不是惹人笑话?”
“大哥的意思是?”
“姑且陪那刘备、曹cāo二人耍耍,倘若张素素此战战败,我等自然不必再去理会她,反而可是趁机进兵汝南,倘若此战她得胜,我等只消说为了安抚刘备、曹cāo二人,被迫无奈与她为敌,如此一来,她也怪罪不了我等,毕竟我等有意投靠的书信,早早便交到她手中了……”
一番话直说地蔡和眉开眼笑,连声说道,“兄长英明!”说着,他好似想到了什么,压低声音说道,“兄长的意思是,当真要与刘备、曹cāo合作?”
“唔!”蔡瑁点点头,把玩着手中的茶碗,淡淡说道,“我荆州好歹也是一方天下,就这么拱手让与他人,为兄也不那么舍得……那封书信,不过是预先留一条退路罢了!”
“原来如此……”
二人正说着,忽然有一名小校匆匆走了进来,抱拳说道,“都督,刘备派人向襄阳讨要兵器、粮草,不知该如何回覆?”
“这刘备,何以这般不识好歹?!”蔡和闻言皱了皱眉,没好气说道,“你随便找些我荆州淘汰的兵器予了他吧,至于粮草,就给他一百石吧……”
见蔡和发话,那名小校正要点头,却见蔡瑁微微一笑,摇头说道,“二弟莫要鲁莽!”说着,转头对那名小校说道,“给那刘备我襄阳最好的兵器,那刘备眼下大概还有九千人左右吧,那我就给他一万套!——一万柄兵器,一万套铠甲,头、肩、手、足、胸、腹,俱要齐备,至于粮草,给他一千石……”
“大哥?”蔡和大惊之sè,一脸难以置信地望着蔡瑁。
却见蔡瑁摆了摆手,示意蔡和不要说话,继而继续对那名小校说道。“你叫刘备领了这批屋子后。到襄江口驻扎,回头我会再遣一支万人兵马与他,请他于江口驻防,防止敌军渡江!”
“诺!”那小校点头领命而去。
望着那小校离去的背影,蔡和无法理解地问道,“大哥,何以要如此厚待那刘备?”
只见蔡瑁微微一笑,淡淡说道,“我不是说了么,暂且联合刘备、曹cāo看看。看看是否是那张素素对手,既然打算要与刘备合作,我蔡瑁自也不会小气,眼下我拨出襄阳最好的兵器与他。倘若他再无法得胜,那就是与我等无关,谁也不能再说我蔡瑁公报私仇……”
蔡和闻言这才恍然大悟,正要说话,忽然堂下传来一声通报。
“启禀都督,张副都督派人来报,曹cāo所遣特使荀攸,已至我襄阳水寨。”
“唔?怎么跑水寨去了?”蔡和一脸不解。
“荀攸、荀公达素来jīng于用兵,多半是去看看我水军状况吧,”蔡瑁不以为意。转头对蔡和说道,“二弟,你带些人去,将那荀攸请到城内,好生招待……”
“小弟明白!”
且不说蔡和亲自去接待荀攸,且说那名小校奉了蔡瑁的命令,在襄阳库房内最好的兵器中挑了一万套,命人搬到城外刘备军的临时驻扎地,随即又去领了一千石的粮草,亦将它运到了刘备那里。
不得不说。当刘备与其麾下文武望见那批物质时,显然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没听错吧?一万套?”瞪大眼睛望着在自己面前前来交割物质的军需官,张飞急急忙忙跑到后面的车队,从车队上叠地整整齐齐的铠甲中扯出一套,稍稍用力一扯。随即面sè微变,打量了一眼车上其他铠甲。随即有些不知所措地回头望向刘备,说道,“大哥,都是上好的牛皮所制,厚达一指……”
刘备闻言微微一惊,要知道在铠甲当中,虽说以铜甲、铁甲防御xìng能最好,但是同样的,金属质地的铠甲在重量方面确实有些差强人意,倘若寻常士卒穿上一整套,或许连移动都成问题。
是故,军队中的铠甲质地渐渐由铁转变为牛皮,一来是牛皮容易获得,二来,牛皮确实要比其他猪皮、羊皮、鹿皮更为坚韧,尤其是在折叠几层的情况下在火上烘烤过,那厚达一个指节的皮甲,甚至不会比铁甲逊sè几分。
更关键的是,这种牛皮所制的皮甲要比铁甲轻得多,更何况普通士卒在一般情况又仅仅只穿胸甲,其重量,可以说是每一个士卒都能够承受的,退一步说,即便是穿上一整套的皮甲,也不会出现无法移动脚步的尴尬之事。
也难怪刘备会吃惊,毕竟这一次蔡瑁实在可以说是花了大本钱。
“都督有令,请刘使君在交割这批物质之后,率军到襄江口驻扎,以防敌军渡江……随后都督会遣一支万人兵马助刘使君一同把守江防……”
“是,是……”
见蔡瑁又送兵器、又送粮食,还送兵马予自己,刘备喜地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连连点头称是。
“望大人替刘备转告蔡都督,蔡都督这份大礼,刘备感激不尽!”
“应当,应当……那,刘使君倘若无其他事的话,卑职就先告辞了……”
“哦,恭送大人!”
“不敢不敢……”客气地说了几句,那位军需官带着人返回了襄阳。
“都是上好的铠甲……嘿!那蔡瑁今个是怎么了?怎么突然转了xìng子了?”视察着每一辆车上的皮甲,见都是上好皮甲,张飞喜不胜喜。
“不许胡说!——蔡都督也是深明大义之人!”尽管前些rì子与蔡瑁因为合作一事闹得有些不愉快,但是眼下,刘备还是乐得替蔡瑁说好话,谁叫蔡瑁送的这一批物资实在太令他心喜呢。
或许是见刘备太过于欣喜,军师徐庶摇头说道,“主公可莫要高兴地太早,我观蔡瑁此举,多半不是出于善心……无非是见我军雄武,是故安抚我等替他把守襄江口这个襄阳大门罢了……”
刘备这才意识过来,心中的欢喜稍稍退却几分。继而微吸一口气。沉声说道,“即便如此,我亦欢喜!——我会去襄江口,但非是为他蔡瑁,而是为景升、为荆州、为天下、为汉室……”
徐庶闻言为之动容,拱手拜道,“主公仁义之心,徐庶不及!”
就在这时,远处赵云坐乘白马回来了,来到刘备面前翻身下马。抱拳禀道,“主公,襄阳已答应收留樊城、南阳两地百姓……”
“唔,我知道了。”刘备微微一笑。毕竟,他蔡瑁既然已送出这么大一批厚礼,自然不会在乎收留南阳、樊城的百姓,毕竟这些年荆州风调雨顺,又无战事为祸,粮仓中堆满了粮食,足以抵一百万人一年之用。
当rì,刘备便率领着他麾下仅剩下的九千兵马从襄阳启程,返回了襄江口,在这里构筑起一条防线。毕竟长江对岸就是樊城,这座曾经被誉为襄阳之门户的城池,如今已落入了张素素手中,成为她进军荆州的跳板。
说实话,在进驻襄江口的期间,刘备很是不安,毕竟江对岸有张素素十余万魏军,其中包括五万青州兵,一想起青州兵那可怕的战斗力,刘备只感觉心中不安。这份不安,一直持续到蔡瑁如约派来了一支万人的兵马。
不得不说,即便一万人在即将展开的战斗中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刘备也心安了许多,毕竟这一万人。可以视作蔡瑁与他合作的信用。
其实蔡瑁的意思刘备也明白,无非是见他麾下有张飞、赵云、黄忠这等武神级的猛将。是故给人力、给物资,叫刘备替他蔡瑁把守江面,这到底,这是事关襄阳城池的事,是故,刘备倒也不担心蔡瑁从中作梗。
反而是对岸迟迟未有动静的魏军更叫刘备担心。
很奇怪的,张素素攻克樊城已有三rì了,但迟迟未见其渡江,这让刘备有些想不明白,他哪里知道,张素素之所以按兵不动,无非是估计到了曹cāo与天子会前往荆州,是故,想将其一网打尽罢了,毕竟眼下她张素素在明,曹cāo与天子在暗,倘若后二者不出现,那么张素素的麻烦显然会很大,与其如此,倒不如yù擒故纵,引二者出面。
显然,张素素也预料到了蔡瑁那摇摆不定的打算,并以此算计曹cāo、刘备等人。
值得一提的是,陈蓦此刻亦在襄江口刘备军中……
倒不是说陈蓦已改变主意投入刘备麾下,只不过碍于他在襄阳举目无亲,与其居无定所,倒不如继续在刘备身边再混上一阵子,毕竟在陈蓦看来,刘备等人对他也颇为客气,虽说有个叫魏延的人张口闭口喊他师傅,着实令他有些头疼……
“宁儿,你在哪里?”
在一rì的夜里,陈蓦哄罢赵家姐弟睡下之后,独自来到了江边,望着月光下的江水发呆,心中很是思念下落不明的张宁。
忽然,他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女人的轻笑。
陈蓦下意识地转过身去,却发现自己身后不知何时竟站着一个女人,长发、白衣,那酷似女鬼般的装束,叫陈蓦着实吃了一惊
“你……”陈蓦下意识望了望四下无人的江边,眼中露出几分惶恐不安的神sè,只感觉心中发毛。
饶他素来胆大,也被这突然出现的女子吓了一跳,要知道附近可没有什么人家……
难道是女鬼?
他下意识退了一步,却不想脚下一滑,整个身体倾向江中。
“小心!”那女子眼中闪过几分着急,几步走上前来,一把将陈蓦拉住。
这时,夜空的乌云渐渐散开,陈蓦这才看清眼前的女子,只见对方头戴木簪,身穿素白绣花锦服,貌美如花,一双仿佛具有灵气般的眼睛微微泛着几丝光,再加上那一袭垂至腰间的乌黑长发,这份古典女人的魅力,美地叫人窒息。
“不要问……”在扶着陈蓦站好之后,女子抬起右手,轻轻一点陈蓦的嘴唇,继而柔声说道,“小女子闺名素素……”
啊,此刻在陈蓦面前的,正是如今天下权势最盛的诸侯,张素素。
原来,在听到曹cāo与刘协相继逃离的报讯后,张素素这几rì的心情极为不佳,或许是为了散心吧,她这几rì都在夜深人静之时来江边散步。
而就在今rì,她走着走着,忽然瞧见对岸江边站着一人,细细一瞧,这才发现那人竟然是自己久久寻觅不得的陈蓦。
那一刹那,张素素心中是何等的欣喜,真可谓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就在她正要上前相认之时,她忽然想起,当初她曾被张宁所迫,发下了今生今世再不出现在陈蓦面前的誓言,无奈之下,她只好用幻术改变了自己的面容,这也使得陈蓦没有将她错认为张宁。
“你在这做什么?”强忍着心中的喜悦,张素素柔柔问道。
陈蓦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放开了抓着张素素的手,在细细打量了她许久后,这才小声问道,“你……是人?”
张素素愣住了,在望了一眼无人烟的四周后,这才明白过来,咯咯笑道,“素素自然是人……你看!”她指了指自己脚下的影子。
陈蓦这才长长松了口气,正要伸手擦去额头吓出的冷汗时,却见张素素递过来一块散发着幽香的手帕。
“呃,谢谢……”犹豫接过手帕擦了擦,陈蓦好似感觉到了什么,好奇问道,“你……认识我么?”
猛然间,还以为是陈蓦瞧出不对劲的张素素心中一惊,勉强笑道,“为……为何这么问?”
“哦,”陈蓦释然一笑,说道,“最近也不知是怎么了,老是碰到一些奇怪的人,说是认识我,叫我陈奋威,还说了一些关于我的事,可是我怎么也想不起来……”
“说的什么?”张素素低声问道,语气略微有些急促。
陈蓦不疑有他,耸耸肩说道,“他们啊,说我曾经是黄巾军的将领,帮助一个叫张素素的恶女子助纣为虐……”说着,他好似想到了什么,疑惑地望着张素素说道,“说起来,你也叫素素?”
见陈蓦目光望来,张素素勉强露出几分笑意,干干说道,“真……真的很巧呢!”
“呵呵,对了,现在已经深夜,你一个女人,孤身到这里来做什么?最近荆州这边不是很平静,你一个人,要注意自己的安全……你家在哪?要不我送你回去吧?”
望着陈蓦眼中的关切之sè,张素素忽然回想起了当初两人在汝南逃亡时的情景。
那个时候的他,亦是这般温柔……
暗暗叹了口气,张素素蹲下身,在江边坐了下来。
不知为何,此刻的她,忽然打消了将陈蓦虏回去的想法。
“呐,你能多陪我一会么……”(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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