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阁下是人是鬼?”
见那位不知来历的儒士凭空出现在自己身旁,刘备着实吃了一惊,以至于连说话也有些结巴,毕竟他从未见识过所谓的妖术。
见刘备目瞪口呆地望着自己,仿佛没有听到自己之前所说的话,那位儒士微微皱了皱眉,淡淡说道,“是人也好,是鬼也罢,你速速撤到江对岸去,这波追兵,自有我替你抵挡!”
刘备微微一愣,忽然耳边响起了诸葛亮那时所说的话。
……主公且安心,昨rì亮夜观星象,知我等命不该绝,即便身陷险境,亦会有贵人相助……
难道眼前这位便是自己的军师口中所说的贵人?
想到这里,刘备颇有些心喜,暗道自己果真是命不该绝,可是转念一想,他又感觉有点不对劲。
眼前的这位先生,分明手无缚鸡之力,他又如何能助自己脱困?
就在刘备满脸怀疑之余,他忽然见到面前涌来一波敌军,挥舞着手中的兵刃杀了过来。
“先生小……”仅仅说了半截,刘备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他瞧见,这位儒士仅仅只是朝着那些士卒一挥手,当即,那些涌过来的的士卒便仿佛受到了某种禁制般,缓缓倒地。
仅仅是眨眼的功夫,数百名敌军士卒失去战力……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刘备心中大惊。正要开口询问。却见那位儒士转过头来,皱眉说道,“刘玄德,何以还不退却?!”
虽说他的话音很是平淡,但不知为何,刘备却从中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震慑力,凭空生出无限惶恐。
“先生明鉴,非是刘备不承情,只是我那结义三弟尚身陷重围,我等曾对天起誓。誓要同生共死,如今兄弟蒙难,我刘备岂能独自逃生?”说着,刘备不安地望向那位儒士。
“原来如此……”那儒士点了点头。继而微微皱了皱眉,喃喃自语道,“此刻亦非张飞命绝之时,也罢!”说完,只见他伸出手凭空一抓,在刘备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将张飞不知从何处凭空拉了出来。
“杀!”可怜张飞尚以为还在吕布、董卓、孙坚三人的夹击中,奋力举起蛇矛,待要重重劈下时,却发现在自己眼前的竟然是刘备。就在他难以收力之时,忽然身旁伸出来一只手,仅用食指、中指两根手指便挡下了张飞手中的蛇矛。
正是那位儒士。
“大哥,你没事吧?”心有余悸的张飞慌忙问道,说着,他忽然注意到自己周围的景象竟然不知何时发生了变化,一脸莫名其妙地望着四周。
说实话,刘备方才着实被张飞吓地面如土sè,此刻方才回过神来,苦笑着摇了摇头。随即抱拳拱手对那位儒士说道,“多谢先生救我兄弟二人,敢问先生尊姓大名?”
见对方果然不是寻常人物,刘备自然是极为尊敬,然而那位儒士却不怎么客气。闻言皱眉说道,“我素知你刘备行事拖泥带水。不想竟至如斯……罢了,你速速逃命去吧,此地自有我来抵挡!”
刘备闻言面sè一红,他这才意识到,眼下并非说这些事的时候,只见他对那位儒士抱了抱拳正要与张飞离开,却忽然想到了什么,停下脚步,犹豫问道,“敢问先生,备麾下部将……”
只见那儒士微微摇了摇头,淡淡说道,“我只管大势,不论其他……他们也是命中有此一劫!”
“先生!”刘备浑身一颤,抱拳急声说道,“此些将士素来对备忠心耿耿,备不忍弃之,倘若先生能救他们,刘备此生不忘先生恩德!”
刘备自是说得神情激动,然而那儒士却无动于衷。
见此,刘备一咬牙,忽然扑通一声跪倒在那儒士面前,神情激动长拜道,“先生!”
旁边张飞瞧得真切,见刘备行如此大礼,那儒士亦无任何表情,面sè大怒,即便他心中亦是对眼前的这位儒士有莫名的惶恐,然而依旧怒声说道,“你这酸儒,我大哥这般求你,你亦不救……不救就不救,老张自去救之!”说着,正要提矛再赴身战场,却被刘备急忙拉住。
“翼德不得无礼!”呵斥了张飞一句,刘备抬头望向儒士,在一咬牙后,肃声说道,“倘若先生当真袖手旁观,备唯有与麾下将士同生共死!”
猛然间,那儒士面sè一寒,脸上隐隐闪过一丝怒意,冷声说道,“你在威胁我?”
一时间,刘备忽然感觉到一股仿佛天崩地裂般的强大气势压向自己,下意识地低下了头,连声说道,“刘备不敢……”
不得不说,刘备这是在赌,赌这位来历神秘、实力高深莫测的儒士一定会救自己,赌诸葛亮所说的那句话的正确xìng。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刘备心惊肉跳之时,那儒士忽然长长叹了口气。
“罢了!”
只见在刘备又是狂喜又是震惊的目光注视下,那位儒士伸手一挥,一时间,战场上数万敌军士卒纷纷倒地,除了刘备军的士卒外,也只有吕布、董卓、孙坚、高览、于禁、乐进、李典这些实力不弱的武人还能站着。
“怎……怎么回事?”
望见方才还与自己做殊死搏斗的敌军忽然大片大片倒地,刘备军的士卒显然有些反应不过来。
而就在这时,他们听到了自家主公的大呼声。
“撤!全军撤退!”
众刘备军士卒一听,当即撤向江边。
“往渡桥口撤!”刘备大声喊道,因为他清楚在下游两三里远的地方。便有一座渡桥。
话音刚落。那位儒士却淡淡说道,“不必了!”
说着,儒士一振衣袖,在刘备莫名其妙的目光下,衣袖口飞出无数枚棋子,只见那不知具体数目的黑白棋子,迅速飞向江面,聚白子为桥墩、聚黑子为桥板,以至于眨眼功夫内,长江上竟然出现了一条横跨数十丈江面的巨型桥梁。粗粗目测,竟可供十来人并肩而行。
“先生真乃神人……”刘备一脸难以置信,旁边的张飞也仿佛是白rì见鬼般,瞪大了眼睛。
而那儒士却皱眉瞥了一眼刘备。仿佛责怪般斥道,“还不速去?!”
刘备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招呼着麾下部将踏着由棋子构成的桥梁过江,说来也奇怪,别看那些棋子根本没有任何东西联系,但是却稳稳当当地立在江面上,即便是人踏在上面,亦不觉有半点摇晃,这让先前还有些迟疑的刘备军士卒好似吃了定心丸般,急匆匆地渡江而去。
“哪里走!”
期间忽听一声怒喝传来。刘备转头望去,惊见吕布坐跨赤兔马,手握方天画戟追赶而来。
还不待他有任何反应,只见那儒士衣袖一振,袖口出再次飞出无数棋子,凝聚成一个球形,一下子就将吕布困在其中。
继而,球面上的棋子喀喀喀重新排列,拼出两仪的图案。
尽管那两仪球球内部不断传来叮叮当当的声响,仿佛是吕布正奋力劈砍着。可是球面的外部,却不见丝毫要崩溃的征兆。
这个惊变,使得董卓、孙坚停下了脚步,连带着于禁、乐进等人也不敢再追击,俱是用不可思议的目光望向那位儒士。
一下子就制服了吕布?
刘备惊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旁边的张飞更是暗暗咋舌。
就在这时,那位儒士眉头一皱。抬头望向天边,刘备下意识地抬头望去,却见天边忽然飞过来一团彩云,在落到地上的瞬间,炸裂开一团妖异的火焰,而待那团妖异的火焰退散,浮现出了张素素的身影。
“主公……”
“丞相……”
高览、于禁等人当即前来向张素素行礼。
张素素微微点了点头,随即转头望了一眼四周倒下遍地的己方士卒,对高览说道,“他们不过是昏过去罢了,回头你用水泼醒他们!”
“是!”高览点点头。
而这时,张素素注意到了那个困住了吕布的两仪球体,但见她一挥衣袖,只见那个由棋子构成的球体上迸出无数妖异的狐火,继而,砰地一声炸开,再次露出了吕布的身影。
见此,那位儒士双目微微一眯。
“素……不,丞相,我……”见是张素素救自己脱困,吕布面sè很是尴尬。
不过张素素却没多说什么,此刻的她,正用复杂的目光深深地望着那位儒士。
忽然,她咯咯一笑,展颜说道,“小女子还道是谁坏我大计,不想竟是尊驾……”说着,她深深吸了口气,面sè一正,沉声说道,“尊驾素来不插手俗世之事,何以这次加以干涉?”
只见那道人微微闭了闭眼睛,淡淡说道,“你应该清楚,我为何会在这里!”
张素素闻言微微一笑,在瞥了一眼那位儒士身旁的刘备后,轻声说道,“小女子自然清楚,不就是怕那刘玄德提前殒命,致使天机大乱,三分天下难成嘛!”
“什么三分天下?”
张飞莫名其妙地抓了抓脑门,一脸不解之sè,其余人亦是一头雾水,唯有刘备,低着头若有所思,他隐隐记得,好像谁对他说起过此事。
“住口!”儒士的面sè微微一变,隐隐有几分怒意,似乎很在意这件事。
见那位儒士望向自己的目光有些异常的转变,张素素心中一惊,她也是是触及了对方的底线,急忙说道,“尊驾只管大势,不论其他……尊驾应该清楚,我已将国号改为魏,如此,天下大势不乱,而尊驾,亦无法对我出手!”
除了那位儒士外,恐怕在场的谁也不明白张素素话中的含义,只见那位儒士皱眉望了一眼张素素。沉声说道。“然,你有杀刘玄德之心……”
张素素闻言一笑,慢条斯理地说道,“他不是还活得好好的么?”
儒士哑口无言。
而这时,高览见刘备与张飞已渡桥而去,面sè有些犹豫,小声对张素素说道,“主公,那刘备逃走了……”
“我知道,”张素素不动声sè地点点头。低声说道,“稍安勿躁,那刘备什么时候都能杀,不需心急!”
“是!”高览抱拳领命。心中却颇有些疑惑,要知道,张素素此前可是三番两次嘱咐要将刘备留在樊城,何以眼下却改了说辞?
他哪里知道,就在那位儒士出现的那一刹那,张素素已绝了杀刘备的心思,至少她知道,眼下是杀不了那刘备了,因为她很清楚,对方究竟是什么人物。
那可是天道!
确切地说。应该是天道所选择的、代替他主持天下大势的代言人,毕竟天道自身只是由法则聚拢而成的规则体现,本身不具备什么主观意识。
简单来说,天道就好比是棋盘上的规则,主宰着棋盘世界内所有的一切,但是本身却不是执棋的人,而那个儒士,便是代替天道下棋的人,拥有着在棋盘规则以内的最高权力与地位,除此以外。世人万物皆是棋子,刘备是棋子,吕布是棋子,陈蓦是棋子,她张素素也是棋子。
凡是这些棋子超过了界限。扭曲了天下大势,那么那个替天道下棋的人便会出现。动手将已被弄乱的棋盘重新回溯原位。
这因为如此,张素素在夺了曹cāo的权利后才不敢杀了后者,甚至于,还加封其为武平王、魏公,将所有的一切变得与历史一致,因为只有这样,天下大势才不会改变。
曹cāo、刘备、孙权,这三人必须活着,活到他们阳寿该尽的那一刻;
而魏、蜀、吴三分鼎力之局也必须出现,直到最后由晋吞并三国。
这是天下大势,是绝对不可以更改的天下大势!
而这一切,在张素素吸收了张宁之后才意识到,是故,为了保命,她唯有偷梁换柱,以确保魏的存在,但是心底里,她却不甘于做一个棋子。
啊,在明白这一切本质之后,以她张素素的xìng格,岂会甘心做一个棋子?
她要做执棋的人!
或许这才是她除了寻找陈蓦之外,出兵荆州最大的原因。
而如今,她正是要挑战那位世间唯一执棋的人,否则,以刘备区区一个无足轻重的人,她张素素何以会叫麾下诸将去杀他?
啊,只是为了试试,那位执棋的人是否会出现罢了……
而如今,既然这位执棋的人果真出现了,那么刘备的生死,也就无关痛痒了,毕竟张素素的目标本来就不是刘备。
残存的刘备军士卒顺利地渡过了长江,只见那儒士一挥手,横跨江面的桥梁顿时又散为无数枚棋子,飞回他袖口之中。
张素素始终静静观瞧,不得不说,对于是否要试探一下眼前这个人,她还是有些犹豫,但是见对方收了无上法术,她再也按耐不住不了,因为她不开口说话,眼前这位执棋的人便会离开,如此一来,她张素素就会失去一次绝佳的试探机会。
想到这里,张素素暗自给自己鼓了鼓气,就在那儒士即要离开之时,抬手说道,“尊驾且慢!”
“你还有何事?”那儒士转头望了一眼张素素,眼中有些疑惑。
只见张素素微微一笑,轻声说道,“尊驾这番坏了小女人大计,难道就这么离开了么?”
“不然呢?”那儒士语气平淡地说道,平淡地让人不禁萌生错觉,仿佛就这么离开才是理所当然一般。
倘若换做其他人,恐怕张素素早已发怒,但是眼前这个人,她不敢,在想了想后,她轻笑说道,“我等何等荣幸才能一睹尊容,不若尊驾稍等片刻……”
那儒士微微皱了皱眉,面sè有些疑惑,待其转念一想之后,眼中隐隐浮现出几分惊讶,摇头说道,“原来如此,你打算试试你我之间的差距,对吗?——真是好大的胆子!你觉得你有机会?”
“自然!”张素素咯咯一笑,忽然压低声音,正sè说道,“倘若之前尊驾救那刘备,是顺应天下大势之举,是执棋之人,然而眼下,尊驾已失其庇护……眼下的尊驾,也不过是棋子,你也是棋子,我也是棋子,何以小女人没有机会?”
儒士闻言面sè微微一变,在深深望了眼张素素后,喃喃说道,“你真的很聪明……”
“多谢!”张素素咯咯一笑,随即一指自己与身旁诸人,轻声说道,“就当是还小女子一个人情吧,方才,小女子可未出手去杀那刘备哟!”
确实,张素素刚才没有动手,但归根到底,只是因为她清楚即便出手也不会有任何效果,再者,要钓的大鱼出现了,刘备这个鱼饵,那也就没有多大用处了,然而在她话中,却仿佛卖了那位儒士一个天大的人情般,不得不说,张素素确实能说会道。
“即便如此,我亦非你等能敌……”在张素素颇有些欣喜的目光下,儒士一振衣袖。
忽然间,天地变sè,太阳失去了光辉,世间所有的颜sè都消失了,只剩下令人压抑的灰sè;江水断流、鸟鸣顿止,仿佛连风都停止了吹拂。
在所有人面sè大惊之余,大地上出现一条条裂痕,方方正正、整整齐齐,就仿佛是棋盘上的格子般,随即,一颗颗巨大的棋子伴随着网格冉冉升起,落于众人面前。
非但连空间也禁锢,就连时间也静止了,这是连螣蛇与贪狼都办不到的。
太阳与月亮同时出现了,继而,二者周围散开无尽的黑气,这些黑气缓缓凝聚成一条巨型黑龙的身躯,那庞大的身躯,遮盖了整个天空。
左目为rì、右目为月,盘踞于无数棋子之上,口衔烛火,俯视芸芸众生……
“烛龙……”
张素素感觉自己的嘴里有些苦涩。(未完待续。。)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