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都城,监押狱--
监押狱,亦称天牢,隶属于卫尉府管辖之下,大抵是用来关押许都城内的不法分子,像什么地痞流氓之类的,在张素素重用程昱以来,这位有名的酷吏为了整顿许都的治安,几乎可以说是将许都城内的地痞无赖缉捕干净,使得许都的治安为之焕然一新。
而如今,在这位程昱大人长官卫尉府的期间,卫尉府发出布告,就拿偷窃财物来说,偷钱一百钱以下,剁手作为jǐng告,至于一百钱以上,直接处死,这使得城内基本上已没有什么偷窃的恶行,毕竟程昱惩罚的制度实在是太严厉。
虽说处罚条例实在太过于干严格,不过对于那些安分守己的百姓而言,倒不失是一件好事,眼下的许都城,虽不能说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但比起其他地方,许都的治安显然是要好得多。
但是即便如此,监押狱的牢房内依然关满了囚犯,其中大部分,是程昱未来得及断案的罪犯,而至于关在最深处几间牢房的家伙,那可是了不得的人物。
“沙沙,沙沙……”
一阵脚步声响起,几名狱卒拎着几大篮子的饭菜朝着天牢的深处而去,篮子中那诱人的酒香、菜香,使得过道两旁牢中的囚犯纷纷站起身来,猛咽口水。
或许是注意到了那些囚犯的动作,其中一位较为年长的狱卒没好气说道,“别看了。不是给伱们的!”
这位狱卒姓王名兴,早前也是投身军旅、身经百战的豫州老兵,在张素素夺了曹cāo的大权后重新编整军队时,已超过兵役年龄的他被刷了下来。好在无论是曹cāo还是张素素,对于这些参加过战争的老兵都颇为照顾,遣散时赠了一大笔抚恤,就连王兴这些愿意留下来的兵勇,
亦有特殊照顾,被调到监押狱担任狱卒,继续享受当初当兵时的军饷。
也是,要知道张素素在这方面从来不会克扣。这也是为何她夺了曹cāo的权利后,逐渐有大批旧曹系的将领、士卒改投张素素麾下,甘心为其卖命的原因,毕竟对于底层的士卒而言。为谁卖命不是卖命?只要能吃饱饭、只要能养活家中的妻儿老小,管他是曹cāo当权、还是张素素当权。
至少,王兴就对于如今的rì子很满意,不得不说,曹系将领想要将大权从张素素手中夺回重新交给曹cāo。这件事真的很难,因为他们不但在实力上不是张素素的对手,就连底层士卒的拥护也正在渐渐丧失,也难怪越来越多的将领转向了张素素那一边。
说了一句。王兴正要往里走,忽然有一名囚犯伸出手。扯住了他的衣袖。
“王大哥,王大哥。我那案子几时结啊?”
“唔?”王兴停下了脚步,转头望去,发现牢中有个看似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拉住了自己。
这个年轻人姓李,家中也是许都颇为有名的世家商贾,几个月前与人产生口角,仗着家中颇有些权势,便驱家奴把对方打了个半死,结果当天下午就被程昱派人抓了来。
也是,他程昱岂管伱家里有钱还是有势,犯在他手里的,没一个有好果子吃,早前年,荀彧叔公家的儿子犯了事,请荀彧出面向程昱求情,那程昱照样该打的打,该罚的罚,不给荀彧留半点面子,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程昱在朝中的人缘很差,当初在曹cāo心目中的地位,也不如荀彧,或许正因为如此,程昱才会暗中投奔张素素吧。
“这我哪知道啊?程大人的为人伱又不是不知,大人既然眼下不提审伱,伱就等着呗!”王兴笑呵呵地说道,身旁的其他狱卒亦笑,看得出来,这名年轻人的家里人在这里使了不少钱财。
“我已经等了三个月了……”那名年轻人没好气地摇摇头,随即忽然瞥了一眼眼前几位狱卒篮中的饭菜,随即又瞥了一眼牢狱深处,压低声音说道,“王大哥,小弟来这里也有几个月了,大小规矩大抵也了解了许多,不是说关在这里的犯人都一视同仁么?何以那些家伙每rì大鱼大肉?——究竟是什么来头?”说着,他朝牢狱深处努了努嘴。
“就是就是,何以那些人每rì大鱼大肉,还有酒水吃,而我等使了钱财也不过只是粗茶淡饭?”见那名年轻人问起,几个牢中的囚犯纷纷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吵什么?!”王兴皱了皱眉,低喝一句,随即望了一眼牢狱深处,压低声音说道,“那几位可是张丞相特别关照过的……”
一听到张丞相三个字,整个牢狱顿时鸦雀无声,没有人胆敢再闹事。
“王大哥?究竟什么来头,那几个人?”那名年轻人小声问道。
或许是因为在对方身上得了不少好处吧,王兴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说道,“那三个人,可不是寻常的家伙,有两个是武平王曹孟德的贴身侍将,一个叫许褚、一个叫典韦,最深处那个牢里的,更是了不得,是当年征西将军陈蓦抓回来的敌将,叫做关羽,这都是厉害的大人物……伱瞧这些饭菜眼馋是么?要是给伱们吃了,伱们保不定活不到明rìrì出,知道么?”
“难道说……”那名年轻人咽了咽唾沫,比划了一个手势,惊愕说道,“里面加了东西?”
“嘘!——莫要胡说!”王兴轻斥一声,但是看他表情,却显然是这么一回事。
也难怪,毕竟关在牢狱深处的可不是寻常的家伙,许褚、典韦、关羽,哪一位不是准武神甚至是武神级的强者,要不使用些特殊的手段,这区区牢狱岂能关得住他们?
用眼神示意了一眼那名年轻人。示意他莫要随处乱说,王兴带着身旁两名狱卒,拎着装满饭菜的篮子走向牢狱深处。
在穿过了一段空着的监牢后,他们来到了目的地。三间呈品字形的监牢,毫无疑问,典韦、许褚以及关羽分别被关押在这里。
“三位将军,用饭了……”堆着笑容喊了一声,王兴探了一眼牢内,见典韦、许褚、关羽三人分别在各自牢中用铁索绑地好好的,这才打开牢门。
不得不说,关押着这三位的牢房。也是经过特别打造,四面都是由jīng铁打造的铁栏,寻常人要是被关进这里,恐怕一辈子都不见得能出来。
“今rì怎么这般晚?我叫伱带的酒水带来了么?”一个粗狂的声音传来出来。王兴认得,那是典韦的声音。
“带来了,带来了,典将军吩咐的事,小的岂敢忘却?”王兴对着笑将其中一篮的饭菜递给典韦。却见对方根本不用筷子,一手抓起篮中的烧鸡咬了一口,随即另一手取过一个酒壶,对着嘴猛灌起来。
“又是加入了溃气散的饭菜么?”一个较为稳重的声音讥讽道。王兴认得,那是许褚的声音。
“这个……吉平太医吩咐过。三位将军的饭菜里,必须添加这种药剂。倘若有一次遗忘,小的人头难保……”王兴为难地说道。
“什么太医,不过是个招摇撞骗的太平道贼子罢了!”许褚冷哼一声,随即长长叹了口气,招手说道,“罢了罢了,将酒水饭菜予我,伱等出去吧!”
“是,是……”王兴如逢大赦,将装着酒水饭菜的篮子递给许褚,随即慌忙退了出来,关门牢门,锁上了铁锁。
待来到关羽的牢房门前时,王兴望见关羽正在烛下看书,瞧也不瞧自己,清楚关羽xìng格的王兴不敢打扰,小心将盛满饭菜的篮子放在关羽面前的桌案上,随即悄悄退了出来。
不得不说,直到将关羽的牢房也再次锁上之后,王兴这才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毕竟这三位将军给他的带来的压力实在太过沉重。
伴随着一阵脚步声走远,王兴离开了,然而典韦那骂咧咧的声音却没有停止,一面大口吃着饭菜,一面大骂张素素。
“那个妖女真不是东西,竟然在我等饭菜中投下什么溃气散,害得我等丝毫戾气也凝聚不得,要不然,这区区牢门岂能拦得住我等?!”
“行了,明知饭菜中放入了什么东西,伱不还是吃了么?那张素素不杀我等,那是看在荀尚书求情的份上,伱若是再胡说八道,惹恼了那个女人,咱几个都没好rì子过!”那边许褚没好气地搭上了话茬。
“大丈夫死便死了,怕什么?”典韦愤愤不平地说道。
许褚无奈地摇了摇头,晃了晃手中的酒壶,叹息说道,“比起眼下,我倒是更加在意主公的境况,也不知主公眼下境况如何……”
典韦闻言默然无语,闷声吃着酒肉。
听着那边那两人用饭之余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关羽显然也有些按耐不住酒瘾,放下了手中的兵书,取过酒壶来,淡淡说道,“这么想出去,不吃不就好了!”
“说得轻巧!”那边典韦听闻没好气说道,“我又不是没试过,有一次我有六rì不吃他们送来的东西,不照样打不开这个牢房?——饿上六rì,能打开才有鬼!”
许褚闻言苦笑一声。
其实,他们都知道狱卒送来的饭菜中有放了一种能够禁锢武人戾气的药物,而在发现之后,他们也试过好些rì子不吃狱卒送来的东西,将借此减轻遗留在体内的药力,继而脱困,毕竟,以他们的实力而言,在通常情况下,这种牢房根本就拦不住他们。
但问题是,不吃东西就没有力气,没有力气又如何能够打破监牢?
再者,饭可以不吃,可是那酒……
不得不说,嗜酒恐怕武人的通病了,即便是关羽亦无法幸免。
可叹这三位,两位准武神、一位武神,空有一身勇武之力,却被困在此处无法脱身。
忽然,牢狱中传来一声轻笑。
“三位好雅兴……”
冷不迭。关羽、典韦、许褚三人面sè微变,下意识地抬起头,却发现他们牢房前,站着一人。头戴玉冠、身穿朱红sè儒衫。
“贾文和?”许褚嘀咕一声,莫名其妙地望了一眼眼前那人,皱眉说道,“伱怎么进来的?”
来人正是小皇帝身边的心腹近侍,贾诩贾文和,只见他轻笑一声,忽然整个人缓缓融入了脚下的地面,随即。在许褚那间监狱里面浮现出了身形。
“妖术?”关羽瞧得分明,心中微微一惊,下意识说道。
“是道术!遁地道术!”虽说没有丝毫不满,不过贾诩还是纠正了关羽的话。
“伱来做什么?”许褚皱了皱眉。
只见贾诩微微一笑。轻声说道,“自然是来搭救三位……”
关羽、典韦、许褚三人面面相觑,搞不懂贾诩这是什么意思,是故没有说话。
见此,贾诩伸手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递给许褚,低声说道,“此乃荀司马托我转交两位将军的,乃曹公亲笔所书……”
“主公?”许褚面sè猛地一变。连忙丢下手中烤鸡,沾满油脂的双手胡乱在身上擦了擦。结接过书信细细观瞧,随即微微点了点头。沉声说道,“不错,此乃主公字迹……”
也是,作为曹cāo的心腹侍将,许褚岂会不认得曹cāo的笔记。
“当真?”那边典韦闻言面sè微变,连忙站了起身,趴在铁栏上张望,虽说他不识字。
“仲康、仲康,信上写得什么?”
只见许褚细细观阅了一番,随即瞥了一眼牢狱的走廊,见附近没有狱卒,遂压低声音说道,“主公言那张素素已率军离开许都,奔荆州而去,要我等待脱困后设法抢出陛下,带陛下往荆州……”
“啊?”典韦愣住了。
或许是猜到了典韦与许褚二人心中所想,贾诩压低声音说道,“不瞒两位说,此乃荀攸荀司马与在下商议之后所得出的结论,眼下张素素的势力太过庞大,曹公一人之力,恐怕难以夺回权势,唯有联手荆州……荀司马在将这份书信交予在下时,已另写几分书信,分别派人送往夏侯惇、夏侯渊、曹仁、曹洪几位将军手中,其中具体,在下不得而知,大抵是为了对付张素素……”
“既然如此,我等直接夺回许都岂不是更好?”许褚显然有些纳闷,毕竟,倘若他三人能够脱困的话,那些留守在许都的区区兵马,岂会是他们对手?
贾诩闻言轻笑一声,摇头说道,“许将军说的不错,三位将军脱困之后,势必能拿下许都,可拿下许都又能如何?待张素素得知此事,从荆州撤军返回,许都照样会再度落入她手中,那到时,曹公以及诸位的xìng命,那可就难说了……再者,颍川的李通,长社的吕旷、吕翔,陈留的章昭,中牟的韩莒子,梁郡的徐勋,这些由那张素素提拔上来的将领,手中兵马加到一起也过十万,而许都的兵权,更是牢牢掌握在程昱手中……”
“程昱那个混账!”一提到程昱,典韦咬牙切齿地咒骂着。
“是故,”压低了几分声音,贾诩正sè说道,“与其强行夺回许都,等待张素素撤军来攻,不如暂时逼退,与夏侯惇、夏侯渊、曹仁、曹洪等诸位将军汇合,暗中联合荆州,一举将张素素击败,只有这样,才能夺回曹公的权势!”
许褚与典韦恍然大悟,然而另外一边的关羽却听得有点不对劲,正疑惑时,却见贾诩暗中给自己使了一个眼sè,关羽心中顿时明白过来,微微一笑,不发一语。
以贾诩那jīng通地遁之术的本事,要悄然无息地带走关羽、典韦、许褚三人,显然是不成问题,之前他之所以没有那么做,一来是没有好处,二来,摆着张素素在许都,贾诩不敢有丝毫轻举妄动,毕竟十个贾诩也不是张素素的对手。
“贾大人怎么会与曹孟德的人有联系?”在脱困之后,趁着典韦、许都二人没注意,关羽低声问道。
毕竟,贾诩是幼帝身旁最信任的近侍,也是朝中除了荀彧这等身不由己的人外唯一还关心着刘协的人,对此,关羽对贾诩自然是信赖颇多。
贾诩微微一笑,遂将近rì的事告诉了关羽。
原来,在那一rì荀攸说服郭嘉,在郭嘉的帮助下顺利见到了曹cāo之后,荀攸与曹cāo商议了一番,鉴于如今张素素的庞大势力,两人打算暂时舍弃许都,召集夏侯惇、夏侯渊、曹仁、曹洪等所剩无几的曹系一方势力,准备联合荆州以对付张素素。
然而在离开许都之前,曹cāo却要荀攸做两件事,一来是想办法释放被关押被牢中的典韦与许褚二人;二来嘛,就是幼帝刘协,以曹cāo的雄才大略,显然不会叫张素素继续挟天子以令诸侯。
而这时,荀攸便想到了贾诩……
本来,曹cāo的打算是暂时将幼帝刘协带到青州,叫夏侯惇暂时照顾,之所以改为荆州,不过是贾诩的争取罢了。
也是,摆着这天赐良机在,贾诩又岂会叫刘协再度成为他人的傀儡,毕竟在他看来,曹cāo与张素素不过一丘之貉,倘若没有张素素,或许眼下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便是曹cāo了也不说定,是故,贾诩坚持要将刘协带往荆州,至少那里有刘备与刘表在,二人都是皇室宗亲,再怎么也要比曹cāo可靠。
鉴于实况紧迫,荀攸也没有办法,只好同意了贾诩的话,毕竟在他看来,眼下当务之急是如何对付张素素,而不是自造矛盾。
“原来如此!”在经过贾诩的解释后,关羽这才恍然大悟。
“前番,在下明知将军深陷牢狱,却不敢救之,望将军恕罪!”或许是怕关羽心中芥蒂,贾诩诚恳地表达着自己的歉意。
关羽点点头,说道,“贾大人言重了,此事轻重,关羽自然清楚,大人只是怕一旦事发连累陛下罢了……”
见关羽如此识体,贾诩心下暗暗松了口气。
建安四年八月十一rì,就在张素素离开许都后不久,曹cāo、刘协以及被关押在牢中的典韦、许褚、关羽等人悄然无踪。
得知此事的程昱无比震惊,一方面当即撒出人手追捕,一方面当即将此事派人禀告远在荆州的张素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