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隐藏的四
“咯咯咯,咯咯咯咯……”
望着陈蓦脸的古怪神色,张宁止不住咯咯笑了起来,竟不知不觉驱散了她眼中的几丝忧伤。
“小女子还道将军乃实诚人呢!”秀目瞥了一眼陈蓦,张宁又羞又气,带着几分娇嗔地说道,“岂不知竟也……竟也……将军如何会以为,小女子一旦被陌生男子看到面容便要嫁给他呢?”
被她读到心中所想的陈蓦无言以对,倍感尴尬,正要说话,却见张宁眼神闪过一丝异色,朝着陈蓦走了几步,最后几乎是站在陈蓦面前,脸的面纱离陈蓦仅仅只有一尺之遥。
“武侠小说?”似乎是看出了什么,张宁轻吟出声,听其话中口吻,她似乎对此很是疑惑,在望了陈蓦几眼后,忽然诧异说道,“将军……竟然并非此世间之人?竟来自于千年之后?”
陈蓦闻言心中咯噔一下,要知道这几年来,这几乎已渐渐忘却自己来自后世的事实,然而张宁一句话,却叫他突然紧张起来。
“奇哉,奇哉!——天下竟有如此玄妙之事!”说着,张宁好似察觉到了什么,望着陈蓦兴致勃勃地说道,“将军何以如此小气?再让小女,那些会跑的铁盒子……”
“汽车么?”望着那双仿佛会说话的眼睛,陈蓦不禁感觉有些为难,说实话,即便他胸襟坦荡,但是这件事,他说到底也不想让别人知道。
或许是读出了陈蓦此刻心中的想法,张宁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眼中流露出了几分遗憾,歉意说道,“小女子方才多有冒犯,望将军恕罪!”说着,她自嘲笑道,“将军想必会很气恼,小女子这种不似常人所有的天赋……”
见她流露出一副自怨自艾的模样,陈蓦不知为何竟有种不忍,插嘴说道,“姑娘莫要见怪,陈某没有责怪姑娘的意思,只是……”
“只是什么?”张宁转过头来望着陈蓦。
“只是感觉有点怪怪的……”
也不知是读出了陈蓦心中所想,还是有感于陈蓦那令人发笑的尴尬表情,张宁咯咯一笑,下打量了陈蓦几眼,轻声说道,“初次相见,小女子却感觉将军并非常人,不过即便如此,亦不曾想到将军竟有此等经历,实在是……匪夷所思!”
“这……”陈蓦苦笑一声,仿佛自嘲般说道,“直到眼下,陈某对此事亦感觉有些惊异……”
“这么说,将军在这里也是孤身一人么?”
“是……是,”陈蓦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忽然,他好似想到了什么,摇了摇头正要说话,却见张宁红唇轻启,微笑说道,“原来如此!——原来将军已经成婚,是故并非孤身一人么?”
“呃……是!”
望着陈蓦脸的几许尴尬,张宁微微叹了口气,随即轻声说道,“对于女子的看法,将军的态度有区别于天下任何男子,其原因就在于将军来自千年之后么?”
“看法?”
“是呀,天下男儿无不视我等女子为附庸,或垂涎其姿色,或贪慕其家门,甚少有将军这样的……小女子不止一次地听说,将军为了那张素素,屡屡出生入死,为了她甚至不惜自毁前途,甘为黄巾……”说着,张宁转过头来,深深望着陈蓦,用莫名的口吻问道,“小女子实在不明白,为何……为何将军会这般护着她?”
“这……”陈蓦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却见那张宁幽幽叹了口气。
“原来如此……将军对自己的女子确实很温柔呢,”说着,张宁轻吸一口气,望着陈蓦正色说道,“既然如此,小女子奉劝将军一句,莫要对那张素素用情太深才好,那个女人……绝非佳偶人选!”
陈蓦闻言皱了皱眉。
“唉,将军真的很维护她呢,不过……小女子的话,将军还是牢记心中,另外,趁早远离那个妖女,对她用情过深,将军终有一日会后悔的!”说着,张宁抬起右手,轻轻摘下了头的斗笠,随即又伸出左手摘除了脸的面纱。
突然间,陈蓦眼皮一跳,他的眼中充满了惊讶,因为他发现,站在他面前的女子,除了眉宇间流露的神色稍有区别之外,竟然与张素素长得一模一样。
“素……素素?不对!——你究竟何许人?!”猛地反应过来,陈蓦下意识将右手虚扣在腰间佩剑的剑柄,满脸骇然地望着对方,沉声说道,“你使的什么妖术?”
“妖术?”张宁那绝美的容颜浮现出几分笑意,轻笑说道,“小女子确实会一些妖术,不过,小女子可什么都没做呀……”
“……”陈蓦错愕的张了张嘴,突然间,他好似明白了什么,惊声说道,“莫不是……莫不是姑娘口中亲生妹妹,便是……便是……”
“将军猜得不错!”张宁轻笑一声,用一种莫名的口吻淡淡说道,“便是眼下冀北黄巾之首,人称妖女的张素素!”
“竟……竟然有这种事……”陈蓦难以置信般地喃喃说道,“这么说,原来人公将军张梁有两个女儿?”
出乎陈蓦的意料,张宁愣了愣,疑惑问道,“张梁?”
“是啊,素素是人公将军张梁之女,姑娘既然是她血浓于水的姐姐,那不是……”
话音刚落,便见张宁轻笑着摇了摇头,低声说道,“将军误会了,小女子并非张梁亲女,那张素素也不是!”
“什么?这……”
“大概是在十六年前左右,”转身走向山崖旁,张宁背对着陈蓦,望着渐渐落下的夕阳轻声说道,“那时正值党锢之祸过去不久,朝堂小人当道,致使朝纲崩坏,天下百姓苦不堪言,当时钜鹿有一太平道,暗中图谋推翻暴汉、另立新朝之事,其主事者将军想必也知晓,也就是张角……”
“……”
“当时张角尚未自称大贤良师,却有人以太平道人称他,此人暗中说服了一些世家豪门,欲借世家之力起兵推翻汉朝,只可惜云从者寥寥、难以成事,而家父,亦在其中……”
“家父?”
“小女子说过了么,家父讳姓张讳鲁,字公琪,现为汉宁太守……”
“张……张鲁?”陈蓦惊愕地瞪大了眼睛,继而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歉意地望着张宁。
陈蓦无心之失,张宁自然不会在意,在停顿了一下后继续说道,“起事失败之后,家父与张角亦苦思其中原因,最后得出结论,借世家之力推翻汉朝,那终究不现实,再者,民心尚未归附,基础犹未稳牢,何以起兵?思量罢了,家父与张角、以及当时另外几位头领告别,各赴东西,相约收拢民心,以待东山再起,而当家父与张角路经牧野之时,却在那里遇到了一件奇事……”
“奇事?”
“啊,当时,牧野本地有一民户,此人之妻于夜间寐时梦到一只狐狸,因而成孕,一年后产下二子,皆为女儿身……”
“莫不是……”陈蓦的眼中露出几分惊讶。
张宁回头瞥了一眼陈蓦,不作回答,只是顾自说道,“当此事传开,村人大为恐慌,视为妖孽,欲将其放火烧死,那男子拼死抵抗,只可惜寡不敌众,眼睁睁看着其妻被锁在草屋当中、放火焚烧,而当时,家父与张角恰巧路过那村庄,见此情况,当即破门而入,当时那女人已被烧死,而怀中二名女婴却无有大碍,想来想去,家父便与张角商议,两人各自收养一女……想来,张角后来将此女交给了自己的弟弟张梁抚养!”
“果然……”陈蓦喃喃念叨着,忽然,他好似想到什么,疑惑问道,“既然是一胞所生,何以姑娘知晓此事究竟,但素素却仍以为自己是人公将军张梁亲女呢?”
张宁闻言微微一笑,陈蓦这才猛然醒悟过来,也是,眼前这位可是懂得读心术的,有什么事能瞒得过她呢!
或许是读到了陈蓦心中所想,张宁摇了摇头,轻笑说道,“并非如此,小女子很是尊敬家父,从未敢有丝毫僭越,此乃家父贪杯时不慎提及,后因小女子追问,家父才将此事告知于小女子……”
“哦,”陈蓦这才明白过来,在想了想后,突然带着几分兴致说道,“既然如此,张姑娘便随陈某到营中一行可好,此刻素素正在大营内……”
出于陈蓦的意料,张宁摇了摇头,轻叹说道,“将军好意,小女子心领……天注定,小女子不能再见她,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为何?”
“这个恕小女子暂时不能说……唔,也并非不能说,只是对将军没有好处,”说着,张宁摇了摇头,在微微皱了皱眉后,眼中露出几分异样的神色,喃喃说道,“即便没有约束,小女子也不想见她……”
“这又是为何?”陈蓦诧异问道。
只见张宁幽幽叹了口气,喃喃说道,“只因这段故事尚有下文……”
“下文?”
“是啊……”望着天边的夕阳,张宁长长叹了口气,在沉寂的半响后,忽然转过身来,微笑说道,“天色不早了,小女子不敢耽误将军要事,就此告别!——另外,方才小女子对将军言道之事,还请将军代为保密,休要泄露于他人,尤其是张素素!”
“这是为何?难道姑娘不想与素素相认么?”
在陈蓦惊讶的目光下,张宁微微摇了摇头,淡淡说道,“不想!”说完,她或许是读到了陈蓦心中的犹豫,低声说道,“小女子出于信任,这才将此段辛秘告知将军,还望将军莫要叫小女子失望……”
“这……好,我答应你!”陈蓦点了点头。
张宁听闻展颜一笑,不得不说,虽说她张素素简直是酷似一人,但是其中神韵却大有区别,张素素的笑容是那种叫难以把持的诱惑,而张宁的笑容,却是让人生不起丝毫亵渎之心。
“如此,小女子暂且告退,倘若他日有缘,小女子倒是想听听关于将军以往所居住的那个世间……”说着,张宁微微屈身行了一礼,随即转身盈盈离开。
望着张宁离开的背影,陈蓦不禁皱了皱眉,因为他感觉张宁的话中,隐隐包含着诸多的谜团。
“此事……尚有下文么?”
究竟是什么?
陈蓦想不明白,尤其是张宁话中隐隐流露出的对张素素的敌意,更让他感觉匪夷所思。
明明是自出生后不久便因为被张鲁与张角收养而分离至今的姐妹,何以张宁对张素素抱有那般敌意?
倘若是其他人,陈蓦无疑会下意识地袒护张素素,但是当事关人家姐妹二人的家事,陈蓦感觉自己实在有些不好贸然插手,再者,他并不认为张宁是一个心怀歹意的女子,毕竟,那种不禁叫人从心底生起怜惜的忧伤,实在让陈蓦有些难以释怀。
究竟……
还有什么?
抱着心中诸多疑问,陈蓦默默地走下山丘,翻身了自己的爱马黑风,朝着大营而去,不知怎么,在与张宁聊了一阵后,他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与此同时,远在二十里外的某处山丘--
前几日夜袭之战的功臣陈登孤身一人登了山丘,淡淡地望着坐在山崖边,只见在山崖边,有一位儒士手捧着酒葫芦,一手手握卷,正对着夕阳看饮酒。
“这位先生好雅兴啊!”淡笑一声,陈登缓缓走了来,从怀中摸出一张纸抖了抖,冷笑说道,“作为曹孟德麾下首席智囊,郭奉孝啊郭奉孝,你未免太过于胆大了?倘若在下提一支兵马前来拿你,岂不是能叫曹孟德断折一臂?”
“呵呵呵,足下会么?”郭嘉轻笑一声,合了卷,望见那卷封皮《百战奇略》四个小篆,陈登忍不住眼眉一颤,带着几分冷笑讥讽说道,“怪不得如此胆大,原来是仗着手握地卷下册天么?”
“不不不,”郭嘉闻言笑了笑,将手中的天放入怀中,摇头说道,“《百战奇略只言道战局内外事务,并无涉及其他,值得称道之处,在嘉看来也只有鲁公秘录等数篇……”
“哼,少来唬我,天天地人三卷六册,皆记载有其不可思议之妙法,尤其是地卷下册《百战奇略》,括含天下战事、兵器、器械……得此者、可制衡天下战局!”
“哦哦,原来如此!”郭嘉微微一笑。
望着郭嘉脸笑容,陈登忽然有种被耍弄的感觉,没好气说道,“郭奉孝,你今日约陈某出来,不会只是想与陈某闲聊几句?”
“当然不是!”郭嘉微微一笑,正要说话,却见陈登忽然抬起右手,冷笑说道,“倘若是招揽之词,那就请足下休要多费唇舌了!——郝萌之后便是我陈登么?郭奉孝,难道你只会耍弄这般小伎俩么?”
“呵呵呵,”郭嘉闻言也不气恼,摇头说道,“元龙误会了,嘉此来,不过是为送一信而来!”说着,他从怀中摸出一封信,饮了一口酒,抬起左手将信递给陈登。
“唔?”陈登闻言愣了愣,疑惑地望了郭嘉几眼,继而犹豫着接过信函,撕开封皮,抽出信,只不过寥寥看了几眼,他的双眉便紧紧皱了起来。
“如何?”郭嘉淡淡一笑,望着天边夕阳徐徐说道,“眼下天下大势在我主曹公,似元龙满腹经纶、眼界开阔之人,想来不会逆天而行?”
只见陈登观罢信沉默不语,继而微微叹了口气,摇头说道,“非是我惧你,实乃师命不可违!——既然老师叫我投曹,我陈登也不得不从……只不过,我陈登可不是郝萌之辈,被你等利用尚不自知,就连死后亦落得个贪功冒进、掘泗水的恶名……”
“哦?元龙意欲如何?”
“老师意思,陈登不敢违抗,然临阵投敌实非大丈夫所为,况且老师也在信中言道,此战期间事务,皆有陈登定夺,所以……”
“所以……”
“倘若你等可击败吕布与袁术,我陈登便将彭城拱手相让,否则,即便是老师亲至,恐怕陈登也唯有抗师命不遵了!”
抬头望了一眼陈登眼中神色,郭嘉忽然微微一笑,点头说道,“此事易耳!——前番坏我等好事者,皆元龙也,倘若元龙此次能袖手旁观,区区袁术、吕布,何足道哉?”
“哼!”陈登闻言冷笑一声,嘲讽说道,“休要说大话,你曹营中可有能力敌吕布者?再者,袁、吕联手,其势亦锐不可当,单论兵力,犹在你主之,即便是军中猛将,亦不逊色于你主,何来轻而易举之说?”
“元龙谬矣……”郭嘉微微摇了摇头。
“唔?”陈登闻言皱了皱眉,诧异说道,“谬从何来?”
只见郭嘉站了起来,拍了拍衣衫下摆所沾的土尘,微笑说道,“非是吕、袁联手,而是吕、袁、黄巾三者,元龙何以会将袁术与黄巾视做一支?”
陈登愣了愣,随即诧异说道,“难道说,你欲离间袁术与黄巾?”
只见郭嘉负背双手望着夕阳,口中徐徐说道,“在嘉看来,无论是那黄巾也好,张素素、陈蓦以及张白骑也罢,当时也并非真心实意要投身袁术,只不过是碍于形式,无奈寄人篱下罢了……”
“即便如此,也不见得会被你说服!”
“说的是呐!所以嘛,先要叫袁术心中起疑,而后再徐徐图之!”
闻言望了一眼郭嘉,陈登皱眉说道,“观你面色,你好似……已有成计在胸?”
“不敢不敢,区区小计,难以启齿,元龙且拭目以待!——半月之内,且看袁术与黄巾离心!”
“哼!——如此,登静候佳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