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国公因为乾元帝对其的冷漠,心中转过无数个念头,更多得把心思放在如何追查幕后黑手和怎么挽回同乾元帝的情分上。
换做寻常时,他会安抚司徒氏,也会想方设法恳请乾元帝恩准请封世子的旨意,然正值顾家荣辱存亡的关键时候,他哪会在意儿女情长的小事?
何况司徒氏在他眼里一直温婉柔顺,善解人意。
在屋中独坐的司徒氏正不知所措,丫鬟回禀太夫人寻她说话。
“怎么突然叫我?”
“如今府里能开解太夫人的人只有您,东边那位太夫人看着她就烦儿。”奶娘恭维司徒氏,“本还给她两分颜面,谁知她越发的张狂,不知哪来得依仗。”
“只要三少还在,没人能无视她。”
司徒氏苦涩的一笑,就算她再有心机,再懂得步步为营,定国公夫人即便失去定国公的宠爱,信任,在顾家依然地位超然。
“主子,您不动身?”
“不去。”
司徒氏让奶娘把顾允泽抱过来,见儿子天真的小脸,更觉得悲伤,心底涌起一丝丝的悲凉凄苦,“你去太夫人说,允泽病了。”
“您这是……”
“奶娘,我不瞒你,我怕!”
“怕?”奶娘狐疑的说道:“就算娘娘无法复位,顾家也足以在京城立足,您不仅得到国公爷的厚爱,太夫人也把您看作最为倚重的儿媳妇,等熬过这段日子,您再加把劲拢住国公爷,顾家上下还不是您说得算?允泽少爷就是国公爷最宝贝的儿子。”
“国公爷宝贝他有什么用?皇上不喜欢……允泽连荣国公世子都做不了。”
司徒氏低头凝视怀里的儿子,“我嫁给比我大许多的定国公,嫁到顾家来,不是来为顾家鞠躬尽瘁的,也不是来争太夫人的倚重。燕国夫人才是顾家最宝贝的媳妇,我同她比,算什么?我一改当初的心思,做这许多的事儿,不是想证明自己多能干,更不是离了定国公就活不了,我只想给允泽一个好的前程,即便不如顾天泽,也盼着允泽同他三哥一样得皇上的倾力栽培。”
“可是今儿皇上拒绝封允泽为世子。”
“什么?”
“顾家又在风雨飘摇之中,国公爷把全部的心力都用在了稳定顾家上,他哪有心思再管允泽?荣国公的爵位本就是陛下负气才封的,都说长信侯纨绔不务正业,我嫁得名分上的顾家二子早逝不说,也没留下多少的贤名。”
司徒氏越说越觉得心寒,几乎咬破嘴唇,“顾家一门双公本就很显眼,陛下一旦彻底厌弃定国公,会不会保留荣国公爵位都难说,能恩封就能夺爵。”
“皇上怎么会出尔反尔?”奶娘也慌了,一旦荣国公爵位被夺,司徒氏没有诰命的身份,还不得在定国公夫人面前伏低做小?“主子,不至于罢。”
“皇上连皇后都能说废就废,他还有做不到得的事儿。”
“那可怎么好?”
“长信侯,定国公,荣国公,永寿侯,顾家一门四爵太惹眼了,寻常还好些,若是朝廷有人落井下石,顾家最先舍弃得只能是荣国公爵位。”
长信侯虽然不务正业,贩卖脂粉,做了商贾,可正因他无欲无求,皇上才会放过他。
尤其是顾天泽夫妻对长信侯颇为尊重,就算有人攻讦长信侯,顾天泽夫妻也不会眼看着长信侯倒霉。
以乾元帝对永寿侯的宠爱,顾天泽的爵位只会被提升,万没被夺爵的可能。
定国公又因为是顾天泽的生父,乾元帝再不喜他,也会给他留一份体面,另外他早些年的战功也是拿命拼出来的,皇上总不能夺了他的爵位让其余老臣心寒。
正因为司徒氏太聪明,太会分析得失,才会猜到王译信下一步的动作。
诚如她所想,王译信正准备给她致命一击,省得她几次三番在太夫人面前卖好,利用自己的女儿女婿。
没了爵位,司徒氏会少想一点,也会安静的抚养儿女。
司徒氏给娘家送信,期望父兄多多注意朝臣的动静,万一有人提起荣国公爵位,她恳请父兄能帮自己一把。
虽然司徒侯爷很疼女儿,然侯府一向实力不强,司徒侯爷和儿子在朝廷上也没发言权,乾元帝对开国列侯打压得厉害,就算他们有心帮忙,起到得效果也不大。
司徒侯爷回信安抚女儿,司徒氏看后心更是沉入谷底。
不过几日功夫,她整个人消瘦了一圈,定国公见到她时,吓了一跳,怜惜她不易,以为她是为自己担心,定国公揽住她肩头安慰半晌,“你不必担心,等皇上顺顺气,我再上折子请封。”
“您不用瞒我。”司徒氏靠在定国公肩头,“我晓得国公爷艰难,允泽能做世子最好,做不了也是他命该如此。”
“谁说他命中做不得世子?”
定国公很疼老来子,顾允泽白白胖胖,干干净净,一看就知道是个聪明的孩子,每次他抱着允泽时,儿子的笑容让定国公心情舒畅,这是其余几个儿子没有给过他的感触,“我会给他最好的一切。”
“妾身代允泽谢国公爷。”司徒氏再担心爵位,表面功夫也得做得圆满,“他能承袭您几分才干,将来也像阿泽一样,我便心满意足,其实妾身根本不奢求世子的位置。”
司徒氏静静的同定国公对视片刻,“您若为难,我宁愿不做荣国公夫人。顾家安好,我和允泽他们才有将来。”
定国公很是感动,握紧司徒氏的手保证道:“只要我还在,你就是荣国公夫人,我为顾家牺牲得太多,阿泽不肯体谅我,我怎能让允泽长大了也埋怨我?没有人抢走允泽的世子之位。”
司徒氏的担心稍稍减轻了些许,“可是皇上对您误会颇深,误会不能解开,您的日子不好过,妾身不想您整日愁眉不展。”
“枉我为臣数十年,竟然直到现在都找不出陷害我的人。”
定国公苦闷的长叹一声。
司徒氏宽慰道:“要不让王四爷帮您?听我父亲说,他最近很是风光。”
“我同谨之红过脸,他正得势,我去求他,反而弱了气势。皇上就算不再见我,顾家也不是谁想动就能动的。”
王译信最近是很多人眼中的红人,也是皇子们想请也难以请到的贵客,乾元帝不仅几次三番单独召见他,他本身身边集聚得文臣清流颇让皇子们眼热。
废后,必然会立太子。
乾元帝也默许朝臣请立太子的折子。
皇子若想得到太子之位,除了示好乾元帝外,还需要朝臣的支持。
顾天泽一门心思练兵,仿佛置身度外,可谁都晓得,顾天泽对其岳父很信任,王译信不仅自身着不可小窥的实力,在世人眼中,他足以影响顾三少的立场,甚至又时,他是顾三少的代言人。
“恕妾身说一句打嘴的话,此时不是您同王四爷较劲的时候。”
司徒氏看出定国公不愿意在王译信面前低头,劝道:“国公爷的战功和在朝中的地位远不是王四爷能比的,可眼下顾家正在危难之时,他总是您的亲家,难道眼看您犯难而袖手旁观?如他无情无义至此,阿泽夫妻想来也会同他离心离德。”
“皇上不可能护着阿泽媳妇一辈子。王四爷疼惜女儿的话,必然会帮衬您。顾家落难,莫非阿泽媳妇能得好?”
“……王谨之。”定国公因司徒氏的话动容。
他虽是骄傲,可未必没有求助王译信的心,只是他拉不下来脸面,也需要有人给他‘提醒’。
“妾身最大的憾事就是帮不上忙,妾身娘在朝廷上分量不足,帮不到国公爷。”司徒氏柔柔的,愧疚的目光让定国公心软,有此佳人相伴,怎么也得给佳人富贵的日子。
“一个好汉,三个帮,这话虽是粗俗,但道理不粗。国公爷双拳难敌四手,您需要王四爷的助您一臂之力。文臣清流……多爱拉帮结派,只要王四爷为国公爷上几句,您的处境会好上许多。”
“文臣清流一群狭隘,自持科举出身的木头。”
定国公笑容苦涩,“无论我怎么结好他们,在他们眼里我始终是外戚,勋贵,同他们不是一路人,我再谦和,内敛,不敢有任何恃宠而骄的狂妄,他们始终不肯对我另眼相看,于我交心。可王谨之如今也是世袭侯爷,又得帝宠,同阿泽也亲厚,他们……他们依然把王谨之当作自己人。就因为王谨之中过探花,在翰林院清高了十几年。”
这让定国公怎能甘心?又怎能服气?
“国公爷消消气,若当年国公爷不曾弃笔从戎,一样能科举高中。您对陛下的忠心和付出,陛下怎么也不会忘记。”
“你不必宽慰我,事到如今,强敌环伺,害我失去圣心的幕后黑手尚未寻到,我……还有什么舍不下的?别说被王谨之嘲讽两句,便是父贵子,我亲自去让阿泽回家,也不能眼看着顾家垮了。”
不走到绝境,定国公不愿去寻顾天泽。
他想给乾元帝看看,没有阿泽,他一样可以保住顾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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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译信!你个白眼狼儿,你就这么对我?”
长信侯扬手把温热的茶水直接泼在对面的人身上,王译信狼狈的擦着脸上的茶水和茶叶,长信侯揪住他衣襟,“别以为阿泽是你女婿,你就敢命令我!我还是阿泽的伯父呢。”
“让我自请除爵,你休想!”
“兵法有云,虚虚实实。侯爷,您上折子自请出爵,反而能保住爵位,同时让顾家缓口气,我也是看在你是阿泽伯父上,才为你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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