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舍 84. 浩气山河

无论是上宗上门，还是旁门左道，那些儒脉传承若是追溯起来，其最后的结果便只会指向一个地方：社稷学宫。

这其中甚至还包括了同为天元十五宗之一，号称四脉并存、百家争鸣的太一门！

这座所有儒生心目中的圣地，自开创以来，就诞生了无数的宗师。虽然现在因为各门派的利益关系，这些入儒脉修炼的弟子和社稷学宫已经没有太强的联系，但是所有人至今都还相信一点：如果社稷学宫里的圣贤登高一呼，这些儒家子弟还是会全部蜂拥而至的。

而且，社稷学宫培养出来的弟子，在浩气积累程度上，的确是要强于其他门派的儒脉弟子，这点是毋庸置疑的。

因此桃华有绝对自负的资格，他可以不将百鬼道人放在眼里，无论他是否重伤。

或者说，社稷学宫出身的弟子，都带有这种傲气。只不过平时都被他们的谦逊所遮掩，只有面对这些邪物时才会展露出来。

看着桃华从交手至今，一步都没有移动过，这种完全不将对手放在眼里的行为，让百鬼道人很是恼火。但是他也知道，在桃华的面前，他还真的没有办法，先不说他本身的功法就被桃华克得死死的，光是他眼下这副身躯，一身实力最多也只能发挥三、四成而已，连一半实力都不到。

这让百鬼道人恨得牙痒痒的。

看着天空中的黑云又被扫荡一空，没有人知道，此刻的百鬼道人内心已经完全在滴血了。

那可是他这么多年来的心血结晶，但是就在这前后还不到两个时辰的功夫里，他就被消灭了十多只。虽说因为目前实力不够的缘故，他无法动用百鬼里最强的那些，但是刚才要交织出那么大一片的血缠杀，可是需要二十只以上的鬼怪才行，但是其结果却是被桃华一口气给破掉了。

而且其中十多只鬼怪就这么被消灭掉了，仅有数只逃了回来，百鬼道人已经有些担忧了。

被消灭的这些鬼怪并不可怕，他只要花个十几年的时间还是可以炼制回来的，但是目前这些鬼怪被消灭了，他就无法组成百鬼禁术了，出手的威力要小了不少。

“该死的，如果老朽没有重伤的话……”百鬼道人心中大怒，若不是受了重伤，他也不至于无法催动最强的那些鬼怪，而若是可以用它们来当血缠杀的阵点，也不至于被桃华这么轻松破去了。

“这就是天道报应。”桃华望着悬浮在半空中的百鬼道人，左眼的目光如刀芒，“你让叶轩身死，今天你也必须要葬身于此。”

“谁人都知道，那一仗的最后，叶轩神魂潜遁，谁也无法断言生死。”百鬼道人周身黑气环绕，而在这片黑气之中，便有数个骷髅头漂浮着，这些骷髅头每一个就蕴藏着一只鬼怪，当然都是比较低级的那些，“你不去找他，偏偏来找老朽的麻烦……”

“叶轩的为人，我最清楚不过了。若他活着，必然会想尽办法联系昔日故友。”桃华的声音愈加冷漠，“但是这么久以来，我都没有收到他的传信。……修炼者一生所无法逆转的三个过程，你应该也很清楚吧。”

听到桃华的话，百鬼道人知道眼前这个人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了。他知道，如果叶轩真的死了的话，那么他接下来的麻烦肯定也不会小，尤其是魔剑宗那位妖女，如果不是她被带回魔剑宗养伤的话，恐怕今天来找自己麻烦的还会多了一位。几乎是在这一瞬间，百鬼道人就做了一个决定：今天如果可以活着离开这里，他不把伤彻底养好之前，是绝不会再出现了。

“你没机会了。”桃华像是知道百鬼道人的想法一般。

伴随着他的声音响起，两道金色的光芒便一左一右的朝着两边冲了出去，划出了两个半圆之后又重新围拢起来，将百鬼道人完全困在了中间。而当这个金芒圆阵形成时，所有的金芒便开始褪去，露出了金芒所掩盖住的真面目——画满了山川湖海的巨型屏风。

而在屏风彻底出现时，那一股股的浩然正气便从屏风里弥漫出来，宛如高山之上的云雾，逐渐将整个天空都给遮蔽起来，就连地面也被弥漫着的浩然正气所覆盖着，好比海面的波浪一般，一浪接一浪的翻涌着。整个范围，在一瞬间便化成了一个完全由浩然正气所虚构而成的世界。

“这是……”被俨然自成一界的浩气所包围住，百鬼道人感觉到自身的力量正在不断的消退着，身上的黑雾也在逐渐消失。哪怕是面对龙虎山和龙象寺里的那些老道高僧，百鬼道人也没有这么狼狈和无力过，他可以感觉到，在这片世界里，任何邪魅都会受到强烈的限制。

“浩气山河。”桃华轻声说道，“你是第二个见识到我发挥全力的人。……自我在叶轩的提点下自创了这套功法之后，我就从未向任何人展露过。别人都以为我修炼的是《浩气凝龙诀》，但是事实上，你之前所见的浩气凝龙只不过是这门功法的第一式而已，这浩气山河，才是第二式。”

“你……”百鬼道人心中大骇，他完全没有想到，桃华的实力居然如此强大。

“破！”不给百鬼道人说话的机会，桃华怒喝一声。

“轰！”

百鬼道人的身边，突然产生爆炸的波动，被爆炸的气流所卷动的浩然正气，疯狂的朝着四周涌动出去。随着这一声爆炸的响起，整个浩气山河便产生了爆炸的连锁反应，接连而起的爆炸声一浪高过一浪，无论是天空还是地面，整个浩气山河所包围这的范围，无数的爆炸声此起彼伏。

“我心浩气存，自诸邪不侵；我心浩气燃，自破一切魍魉。”面对着这仿佛如同世界崩塌一般的爆炸，桃华一脸漠然的望着，嘴里轻念着，“以山川湖海之威势，诛灭世间一切邪魅！浩气山河，给我碎！”

桃华所说的每一个字，都会让浩气山河的爆炸威力加大一分，而当他说完最后一个“碎”字时，整个完全由浩然正气凝聚起来的小型山河世界，便彻底崩溃掉了。

如果说之前的爆炸已经足够让人心悸的话，那么当整个浩气山河都爆炸时，这威力便是真正的“诛灭世间一切邪魅”了。被浩气山河所包围住的这面地域，已经彻底成为了一个巨坑，地面被陷落了数米深，只有桃华所站的位置依旧完好无损。

因爆炸的波动所震荡而出的这些浩然正气，也正在产生着可怕的影响，凡是被这股气流扫荡而过的地方，所有地面全部龟裂，就如同世界末日的景象一般。

就算是浩然正气，如此规模的爆发，对普通人而言，也是一场无法想象的天祸劫难！

这些浩然正气，都是桃华自身散发出来的。对于儒家弟子而言，这浩然正气就像其他修炼者的真元一样，一旦损耗过大，对身体也是一种负担。对于桃华而言，一口气就消耗掉这么多的浩然正气，他的脸色也不禁变得苍白起来，可是他的左眼却依旧坚定如此，没有任何退缩的念头。

因为，百鬼道人此刻还没有死！

看着不远处那浑身鲜血，衣袍已经破烂不堪，整个人仿佛苍老了几十岁的年迈老者，这才是百鬼道人的真正模样！

踉跄着退了几步，年迈的百鬼道人仿佛随时都会倒下一般，他的双手颤抖着，竭力想要再度施展道法，但是他却发现自己居然已经完全无法驾驭得住其他鬼怪，甚至隐隐还有反噬的危险。他这么多年来所收集起来的百鬼，被刚才的浩气山河一举破掉了近半，但是他此刻已经没有时间去心疼了。

他知道，如果再不跑的话，他就真的没有机会活下去了。

怨毒的望了一眼桃华，百鬼道人的声音沙哑而沧桑：“老朽……记住你了。”

“没用的，你逃不了的！”尽管脸色苍白，体内的浩气几乎尽数被耗尽，但是桃华依旧强撑着一口气，“这里就是你的葬身之所。”

“别小看老朽！”百鬼道人发出愤怒的咆哮声，然后突然掏出一件器物，当空一扔，这件桃华都没有看清的器物便炸了开来，化成一团浓郁的黑雾将百鬼道人给包裹住，桃华可以感觉到，这片黑雾所散发出来的鬼魄魂力，丝毫不在之前的百鬼夜行之下，“老朽号百鬼，可不是因为修炼了《百鬼诀》那么简单！……疾！”

随着百鬼道人一声“疾”，这片黑雾卷起百鬼道人之后，就迅速升空而起，然后朝着远方快速飞遁离去。

“百鬼魂珠？这种一次性的消耗品，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少！”桃华轻喝一声，右手突然拿出一件圆盘，朝空一扔，“涨！”

只见这件圆盘突然迅速变大，待涨到直径过三米时才停了下来，而桃华则纵身一跃，稳稳的踩在了圆盘之上，随着右手掐诀一动，这圆盘也同样升空而起，然后就朝着百鬼道人遁去的方向追去。

但是，才刚飞出不到上百米的距离，一道红芒便拖出一条火焰之尾追了上来。桃华看到这红芒时，眉头微皱，不过还是将左手伸出，而这红芒便射向了他的左手，悬浮在离手一寸的地方。

这是一张只有两指宽，三寸长的红色符纸，上面刻画着许多奇特的符文印记，不过最中间的却是一个“传”字。

“谁给我寄来的传音符？”桃华的脸上有些好奇，知道他精神印记的人可不多，“启！”

在桃华一声“启”之后，这张传音符便炸了开来，里面封存着的声音便朝着桃华的识海里传递过去。而桃华在听到这声音之后，原本苍白的脸色也终于因激动，而浮现出了一丝红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