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草屋不大,乱糟糟的像是许久都没人住了,就这么个破屋子居然还有门。里面有人,否则也不会有三把阳火闪烁,既然有人,也不能太失礼,林麒上前,轻轻瞧了三下破败不堪的木门,问道:“里面有人吗?”
没人应他,林麒也不放弃,又敲了三下门,道:“有人吗?没人我可进来了。”
“进,进来吧。”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响起,林麒推开门,一股灰尘扑面而来,呛的他直咳嗽,急忙用袖子遮住脸,再一睁眼,就见屋子正中坐着一个年轻和尚,用一种可怜巴巴的眼神瞧着他。
林麒没想到在这诡异寂静的地方竟然有个和尚。而且这和尚眉清目秀的面有饥sè,年纪倒是跟自己差不多大小,身上的月白僧衣虽然已经看不出原sè了,但也能瞧得出来是用上好的布料做成,和尚双眼清澈透明,皮肤细嫩,双手合十,一双手修长,一看就是没干过活的,双腿盘坐在地上。
“和尚?”林麒忍不住惊呼出声,问道:“你在这干什么?”
“挨饿。”和尚老实巴交的回答,添了添嘴唇,问林麒:“施主,身上可有干粮?贫僧已经两天没进水米了,能否给点吃的?”
林麒没回话,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和尚几遍,觉得这和尚处处都透着些诡异,两天没吃饭了,竟然还有心思在这打坐?这里又不是什么佛门圣地,还出了怪事,那里去不好,偏偏跑这来挨饿?
林麒笑眯眯问道:“和尚从那座庙来啊?法号是什么?真是好兴致,在这渺无人迹的地方也参禅打坐,真是道心坚固,实在是令人佩服!”
和尚苦着张脸,也没站起来,不知道是饿的。还是不想站起来,坐在那里道:“贫僧从少林而来,法号无相,是师父给起的,取自金刚经中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坐在这里不是参禅打坐,乃是饿得狠了,没了力气,在这盘坐,还能忍耐一段时rì。”
林麒问的戏谑,和尚答的认真,搞得林麒一愣,暗道:这和尚是个傻的吗?怎么连话都听不出个好歹来?还说自己是少林寺的和尚,少林寺的和尚都是这般呆傻的?
“原来是少林寺来的高僧,我常听人说天下武功出少林,想必你也是位武林高手了,就算没吃的,也不至于饿得站不起来吧?就不会下山去找吃的?”
和尚无jīng打采的听他说完,很认真的一条条回道:“少林乃是禅宗寺院,修的是明心见xìng,见xìng成佛,偏偏寺里那些个人不学好,搞些个歪门邪道,好好一座禅宗寺院,竟然成了看家护院敬仰之地,贫僧不齿,不曾觉得一招半式,之所以饿成这样,是因为贫僧身上没了银子,下山倒是下山了,本想着回来就有吃的了,走到这实在饿的走不动了,就在这盘坐,稍稍减少肚饿,这位施主,你若是有干粮,何不施舍贫僧点,那也是你的福德。”
林麒笑道:“你这和尚来历不明,见了我,就让我供养你,还说有功德,你大言惭惭,就不怕佛祖怪罪吗?”
“咦,施主,这心思可是要不得啊,佛说:诸供养中供养僧功德最大,佛法僧三宝当中,虽然佛和法重要,但是没有僧也就没有了佛与法了。僧人是住持佛与法,僧人也是决定佛与法的存在。若你只知道供养佛与法,却忘记了供养僧人的重要xìng,这不是本末倒置吗?也有点像曹植当年所说的那样:父母却不顾,何言子与妻?”
和尚很有耐心,竟然跟林麒辩论起来,林麒目瞪口呆,就觉得这和尚委实太有趣了,有趣的很想揍他一顿,这么答非所问的,是真傻,还是假傻?
林麒忍住了揍这和尚的冲动,道:“既然你饿成了这样子,山上野果也有不少,怎地不去摘些吃?”
“山上的果子能吃吗?师傅跟我说,出门在外不要乱吃果子,世上有些果子是有毒的,吃了没了xìng命,岂不是糟糕。”
林麒再也忍耐不住,大骂道:“你这和尚,五谷不分,四体不勤,连个果子都吃不到嘴里,活该饿死你这秃驴。”
林麒这般骂法,和尚依旧是风轻云淡的模样,看了看林麒,认真道:“贫僧法号无相,不叫秃驴,你要斋僧就斋僧,不斋僧也不要骂僧,辱骂僧人是要下地狱,入畜生道的,贫僧为的也是你好,你骂我不与你计较,待来rì我有了饭吃,有了jīng神还要为你诵经,消弭你这段恶果,但rì后遇到别的僧人,可不要张嘴辱骂了,听我一言,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林麒傻在原地,再看那和尚念了两句佛号,闭起眼睛不在动弹,肚子里却咕噜噜……打雷般响个不停,怎么看也不像是个油滑的,林麒无奈摇摇头,就觉得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世上还有这样的和尚,真是个妙人。他也不敢轻易信了这和尚,沉吟了一下道:“和尚,你将所有的事告诉我,若是真的,我去给你摘果子吃,以后还供养你,如何?”
听到供养两个字,和尚肚子咕噜噜……又是一阵大响,像是很不好意思,白皙的一张脸竟然红了红,然后道:“施主想知道什么?”
“就从你身世说起吧。”
半个时辰后,林麒搞清楚了无相的来历,无相还真像他说的那样,是少林寺的僧人,却是没有父母,生下来就被放到少林寺门口,被寺里监寺僧收养,很小就剃度,跟着老和尚学习佛法,或许是与佛有缘,无相竟是寺里百年来最有慧根的一个,不管何种经典,一学就会,一会就通,并且常常发震耳之言,却是对寺里那些武僧不屑一顾,常常劝导武僧们,好好研习佛法,不要舍本逐末……
少林寺以武闻名天下,许多人进寺就是为了武学来的,又有那个听他的,背地里都叫他傻子,无相也不在意,但凡见了练武的就去跟人家说佛法,一说就是半天,劝人家不要练武,说神通都是邪道,武功更是。常常把听得的人搞得yù仙yù死,时间一长,寺里人见了他,跟见了鬼一样,说又说不过他,打又打不得,少林寺上下群情滔滔,要将他赶出寺去。
搞得主持也是烦的不行,和尚也是人,不是跳出五行外的神仙,也得吃饭,你无相什么都不干也就算了,还劝来学武的人都别练武了,说是邪道,真要没人来了,那来的银子?全寺上下吃什么?都饿死就参透禅机了?你无相这么厉害,怎么没有参透禅机?就是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呆子。
监寺也觉得这么下去不行,好好一个孩子,就要学傻了,不如让他下山去,看看人间疾苦,知道世间真相,好过在寺里觉得那里都是西天圣境。
无相是监寺的弟子,更像是他儿子,这么多年的养育,监寺对他真如自己的孩子一般,但玉不琢不成器,无相若想真要有成就,就必须下山,狠下心,给了无相五十两银子,嘱咐了他三天,告诉他一些人间的事,还说没有悟透人间禅机不要回来。无相老实,记在心中,拎了包袱下山。
下了山,无相看什么都稀奇,众人见他穿的僧衣上好,面红齿白,如世家公子一般,自然什么都要价高些,无相又不是个会还价的,五十两银子虽然不少,又能吃住多久?
很快就没银子了,rì子渐渐苦了起来,无相开始很不适应,但想起佛祖悟道,也是经历了重重磨难,自己这点磨难又算得什么?也就不在意,觉得自己是僧,三宝之一,到哪都是宝,就四处敲门找人要吃的,他人长得俊秀,大姑娘小媳妇的见了这般俊俏的和尚,都偷偷将好吃的给他,有那风sāo些的,还大胆勾引。
下山之前师傅告诉无相,山下的女人是老虎,是红粉骷髅,凶险恶毒,最是不能招惹,乃是天下一等一的有毒之物,沾惹上了,这辈子就再也无法悟道,毁了道心,佛祖也会怪罪。无相到倒没觉得这些女子有师傅说的那么可怕,反而有时候觉得挺可爱的,但这种心思一起,他就急忙压制住,所谓sè即是空空即是sè,万万不能毁了道行。
又一想,佛祖说世间万物都是有情众生,既然如此,这些女子也是一样,众生皆有佛xìng,不过是她们并不知道罢了,被yù望迷住了本心,这心思一起,无相又找到了新目标,但凡去要饭,有女子出来,必定给人家讲佛法,想要拯救众生,让人家无yù无求。
于是女子们又开始烦他了,要到的东西越来越少……
无相甚是执着,这个地方不行,就换一个地方,到处找女子宣扬佛法,一说就是半天,到了后来别人还以为他是个yín僧,饭要不到了不说,还被四处追打,前几天给一妇人说佛法,被妇人丈夫追了三里地,无奈跑到了山里,到了刘家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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